一夜辗转不成眠,第二天一早他就起了床,准备出城再去找苏羽,临行前他关照店家若见到苏羽回来,一定要留他在客栈里等。他转身出了客栈,却发现身后柳未若也跟了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柳未若笑脸如花,“听闻你丢了情人,相识一场,我帮你一起找啊。”
两日两夜来都没有好好地合过眼,他一点说笑的心情也没有,“别闹了,我没功夫与你纠缠。”
柳未若呵呵地笑起来,“若苏羽知道对他一往情深的人,曾经偷看过我洗澡,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他们身处大街之上,柳未若说话的声音不小,引得过往的路人侧目。曲落阳沉下了脸,“如果你能找得到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心存感激。”
柳未若略带惊诧地看着他。
她知道苏羽在曲落阳心中的重要程度,上次在绿柳庄,她就是以此为要挟让他配合演戏给苏羽看,他都被迫答应。眼下这种反应,看来苏羽失踪比想象中要棘手。
曲落阳当日追捕逃犯误闯进她的房间,正好撞上她出浴的场面。她从初见之时起便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虽然他一再说明已经有喜欢的人,但还是阻退不了她。他拿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魔女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让她跟着。两人一连搜寻了数天,但还是没有找到苏羽。
他到底去了哪里?曲落阳一脸憔悴,用手捂住眼,滚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我们发生争执,他一向很少发脾气,但那天我真的惹怒了他。他说只到外面走一下,很快就会回来,我等到天黑都不见他回来,没有料到他竟然碰到了莫飞龙……,如果我再也找不回他,该怎么办?”
脑海不时浮现苏羽被莫飞龙劫持的场面,他心中绞痛,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掉。
柳未若眼看他伤心无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一个人乱碰乱撞不是办法,跟我回绿柳庄,我派人帮你找。”
曲落阳痛苦地合上眼,眼下的情形,除了接受柳未若的提议,他已经无计可施。
绿柳庄之内,苏羽沿着花径散步,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走动已无大碍。
他跟随孟零枫到了绿柳庄三四天,但一直不见柳未若的踪影,原来她并不在庄内。孟零枫也不着急,与杨仪亭品茗下棋,楚河汉界厮杀得激烈异常,兴头倒比求亲之事还要大。柳未若是介乎于黑白两道的江湖人,而孟零枫是堂堂定南将军之子,两人的身份隔山隔水,他为何会兴起求亲的念头?苏羽一点也想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刻意不去想起曲落阳,他的心情虽然平复,但要面对曲落阳,他还需要时间和勇气。
绿柳庄内处处栽种着奇花异草,花径里长着一丛丛淡蓝色的小花。这种小花名字叫“水芙蓉”,是苏羽的母亲生前最喜爱的一种花。稚弱的花朵在粗野的荆棘中伸展着花瓣,迎风微微颤动,他忍不住伸手去采摘。
“小心有刺。”
一旁有人出声提醒,苏羽一惊,手指已经被荆棘划破,他连忙把手缩了回去。说话的是个女子,长相与柳未若极为相像,只是眉眼间多添了风霜。光是这份长相,苏羽就可以判断出她的身份。
“对不起。”苏羽连忙缩回手,脸上发烫,“我失礼了。”
柳玮慈爱温和地笑了起来。按时间推算,她应该年近五十了,但保养得极好,可以看出年轻时是如何绝代倾城。苏羽简直没有办法把她跟那个传说中,亦正亦邪的九指魔女联系在一起。
“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苏羽摇头,“不要紧的。”
柳玮依旧微笑着上下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我也有过一个男孩儿,如果没有走失,也该有这么大了。”
“我二十一了,叫苏羽。”
柳玮哦了一声,眉眼间似是有一丝失望,“原来比我那孩儿小六岁呢。”
苏羽看出她对爱子思念逼切,不忍拂她好意,把手递到她面前说:“你看,真的不要紧。”
“只有一道伤口吧?”柳玮执住他的手翻看,像是对待宠溺的孩子。她的指尖透出冰凉,苏羽忍不住冷颤了一下。柳玮放开他的手说:“我的手很冷是不是?我被寒霜掌打伤过,身上的阴寒之气去不掉。”
苏羽同情地看着她。
“你是跟零枫那孩子一起来的吧?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柳玮把苏羽带进屋子里,然后唤侍女端点心茶水上来。那名年纪已经不轻的侍女含笑看着苏羽说:“长得真是清秀,小姐很喜欢你呢。”
“这个孩子很讨人喜欢,”柳玮在旁边一边递点心过来一边说:“柳蝉,你说是不是?”
苏羽苦笑,被这两个年长的妇人当作孩子般看待,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可以长得跟曲落阳或是孟零枫那样男儿气概一点。柳玮的长子走失的时候才五岁,她拉着苏羽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天色暗下来才不舍地放他离开。
29 婚事,心绪乱(上)
柳未若一脸怒容地踢开房门,看到房间里的曲落阳背负着手,目光深沉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花木扶疏的庭院,高大的背影透出无法言喻的落寞,分明又是在想念他的情人苏羽。她脸上的怒气更盛,觉得身边的男人全在跟她作对,没一个是好人。
“孟零枫要气死我了!”
“你又怎么了?”
曲落阳转过身看着她,火红的衣衫映着她眼中暴涨的怒火,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他不知道孟零枫是谁,但能把这个女魔头气成这样,他从心底里佩服他。
“居然想我嫁给他?做他的千秋大梦!”
柳未若刚回到绿柳庄就被杨仪亭找了去,那位面白如玉的杨总管离开前看曲落阳一眼,目光带着深意。曲落阳与他只接触过一回,看得出他外表虽然温文尔雅,但实际上并不容易与人亲近。
“曲落阳,我要你三日后与我成亲。”
曲落阳皱起了眉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
“别忘了上次在留燕谷,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孟零枫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被他要挟我好不甘心。”
“你不能拿婚姻大事来开玩笑。”对柳未若的要求他一点也不赞同。
柳未若冷笑起*无*错*小*说 m。qulEdU。来,“你以为孟零枫会喜欢我?他喜欢的是男人,对女人根本没有兴趣。”
想到方才与孟零枫见面的情形,她就气打一处来。
“孟零枫,你是什么意思?”
俊逸的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我的意思很明显,我想把你娶回定南将军府。”
“我凭什么要嫁给你?”
柳未若冷哼,不期然地看到孟零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个人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火琉璃在你手上?”
她的娘亲被寒霜掌打伤,体内的阴寒之气去不掉,多年来一直被伤患困扰,她好不容易才派人从皇宫里把灵药盗出来,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途却被孟零枫截下。
只怕连身在皇宫禁苑的皇帝也没有想到,争抢火琉璃的是这两大势力,发出区区的公文追查,即使一再悬赏,也收不到成效。
“这是我爹的意思,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已经二十五岁,即使这次拒绝了我,也会有人想方设法替你指配婚事,到时候你被迫嫁的人就不会有我好说话。你嫁给我,我们各得所益,我不会与你行夫妻之实,也不会约束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柳未若双眼冒火,“孟零枫你以为我嫁不出去了是不是?我有喜欢的人,我要成亲随时可以。”
“哦?”孟零枫挑起了眉,“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真命天子。若你真的觅得如意郎君,我自当成人之美,而且回去也能跟我爹交待。”
柳未若在心里把孟星行咒骂了无数遍,咬牙切齿地说:“好,你等着三日之后参加我的婚宴,到时候火琉璃就是你的贺礼。”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孟零枫在她身后笑着调侃,“我倒要看看你一时之间,能找出个什么人把自己嫁掉。”他分明就是瞧不起她,她越加气愤,又是一脚踢出,把旁边的椅子都踢翻了过去。
“孟零枫会对他爹的话言听计从,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她转过头怒视着曲落阳,“你是眼看着我被人拿来做幌子,也决心见死不救了是不是?”
被她满带怒容地瞪视,曲落阳一时无语。
苏羽被柳玮拉着说了一下午的话,回到住处的时候,正好碰到孟零枫送杨仪亭离开。
杨仪亭为孟零枫安排的是一座独立的小院,苏羽一下午都不在,因此没有碰到他与柳未若见面的情形。杨仪亭看到苏羽,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敝庄三日后举行的婚宴,请少将军的这位朋友也一起参加吧。”
他向着苏羽淡淡地一笑,然后走远。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背影,苏羽觉得他像是迷一样看不透。
想到孟零枫还在一旁,他开口道:“恭喜少将军了。”
孟零枫大笑起来,“别看着我,柳未若的新郎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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