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潇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江南雨潇潇-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过了半天,不见反应,“你怎么成哑巴了?”

  “我不是在听吗?”

  “是是是,又是我的错。好好好,我开始讲。”

  “好好好,我开始听。”

  “从前,有位太监……”

  江枫嘴巴张得圆圆的,顿在空中作“O”字造型,半天不啃声。

  “从前,有位太监,下面怎么了,你倒是讲啊!”

  “下面怎么了,太监下面能怎么嘛,没球得了噻!哈哈哈……”

  蓝荻半天回过神来,气不打一处,“南蛮!下里巴人!”

  
  应蓝荻的坚决要求,江枫讲起了一位姑娘,像片上那位和蓝荻仿佛的姑娘,讲了一些咋天的故事。

  多少年来,江枫的一直作着一个恶梦。

  梦着一个小女揣着火柴从安徒生童话里走出来,光着小小的脚丫,走过街头,走过旧年的积雪,在除夕夜里孤独地死去。

  梦里的小姑娘总是长着蓝荻的模样。

  当然,她不是蓝荻。 。。

(16)共产时代
长江边,一个名叫天街的地方,三面环水,一面傍山。竹林茅舍,芦花瑟瑟。

  葱绿的山脚下,有几间歪歪斜斜的小屋,那是村里的校舍。

  三个小孩打架了。

  高个叫牛大华,是大队长的儿子。大队长是什么,大队长就是赤色年代的村长。跟着牛大华的小胖礅叫石磊,是队长石光荣的儿子。队长是什么,队长现在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他们两人都是共产党的儿子。

  共产党的儿子正在对一个地主的后代专政。

  地主的后代叫江枫。

  *身上已经远没有地主的影子,小小的个儿,典型的营养不良。

  单从身材上看,人民真的当家作主了,地主的后代和共产党的后代体质已经倒过来了。

  人民*专政的确历害,江枫这位小地主早已鼻青脸肿了。共产党的儿子从小就深深懂得,对小地主这种阶级敌人,一定要象严冬扫落叶一样无情。

  “打,打死你这个狗崽子!”

  “打,打死你这个小地主!”

  小地主已经被打翻在地,共产党还不解恨,正往小地主脸上唾着口水。

  胜利和欢乐永远属于共产党。刘大华和小石磊被一伙人簇拥着,掉鼻子小孩毛毛虫,小跛腿李铁拐,李铁拐的妹妹李翠花……两人顶着胜利和荣耀骄傲地走了。

  
  说是地主后代,*其实很冤。江老爸世代为农,老实巴交的,祖祖辈辈没有半点地主阶级的血统。只怪江老爸江大哥娶了江枫他妈何老财家的何二嫂何二小姐,从而改变了贫农的纯正血统。

  话说地主小姐何二嫂嫁给贫农江大哥人称“刚合适(江何氏)”,二人爱情的火花犹如点亮电灯其实不然(不燃)。

  俩人的结合实在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是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如果不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江老大这只癞哈蟆永远也够不上白天鹅何二小姐当然梦里除外。时势弄人,历史没有假设所有的如果都不成立,残酷的现实活生生地摆在面前:一边的江老大是娶不着媳妇的穷光棍,虽说是越穷越光荣但每天晚上搂着枕头瞪着眼睛数星星也愁煞人,另一边的何二小姐待字闰中虽然长得如花似玉却是正二八经的地主小姐是棵毒苗苗于是一天天地变老一天天地凋零一天天地辗转风尘。

  于是江大哥娶了何二小姐,何二小姐成了江何氏。

  江大妈何二小姐一向认为自已是棵高贵的雪莲,本来生长在天山之巅,无奈被共产主义这股狂风连根拔起,沿着重力加速度随风飘零,最后鲜花插在牛粪上,被穷不拉叽的江老大捡了个大便宜。

  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绝对是千真万确。横挑鼻子坚挑眼,何二小姐看江老大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咋看咋不舒服,贫农的劣根性在江大哥身上暴露无疑,粗声音大嗓门,没有思想只会干活象头牛,不爱洗脚不爱刷牙一副傻不拉叽脏不拉叽穷不拉叽臭不拉叽的样子。虽说何二小姐其实没当几天地主,十一二岁随着刘邓大军席卷大西南,便从腐朽的地主天堂永远地跌落到了劳苦大众的光荣行列,但小资情调却是天生就有的,并且无论江大哥的臭气傻气穷气日日夜夜如何薰陶都不能祛邪扶正,骂人不带脏字,但却是字字似针句句如刀让你心坎疼半年,脸洗得干干净净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床铺叠得干干净净,饭菜虽然食不裹腹用小小的碗盛着但却作得有盐有味很有小资情调。当然小资情调只能自己享受,小江枫只能跟着江老爸一起发扬艰苦朴素。

  天女下凡的思想作为一种精神作为一种精髓贯穿了何二小姐的一身,心情自然愉快不了简直是从头冷到脚看谁烦谁。先前开初还有梦的,梦着蒋委员长从海峡那边游过来,梦着白马王子驼着自已回到何家庄园,后来看着镜里老脸一天天变黄鲜花一天天凋零也就一天天心灰意冷了。特别是看着江枫这浑小子作为一种不幸的结晶从自已的肚皮里钻出来一天天地长为老冤家江老大的模样,终于明白了共产主义不会逆转,自已肯定一苦到永远了。

  想想看想想看,江枫从小就成了江大妈坠落背运的人证,破坏了江大妈五颜六色的美梦,童年美好得了吗享受得了母爱吗?!

  
  小江枫躺在地上,象只落水狗。唾沫和着泪水,粘着满脸的灰尘,小地主被彻底打垮了……身体很疼,疼彻骨髓……世间没有什么痛苦比屈辱更刻骨铭心了。

  谁说儿童天真无邪呢?儿童的世界何尚不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小小的人群其实也充斥着竟争和打斗,充斥着虚伪和狡诈,甚至勾心斗角,甚至强肉弱食,……

  儿童的痛楚,有时那么深那么沉,痛彻一生……

  此时的小江枫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潇瑟。

  潇瑟也属于黑五类,甚至比小江枫还黑,因为他属于敌特后代,因为他大爷爷在美国。谁让他大爷在美国?!

  平常时节,两人总是在一起,一起顶着旁人的白眼,一起挨骂挨训,也一起挥动小小的拳头,去争取小小的生存空间。

  但这两天,潇瑟病了,于是小江枫落单了,于是小江枫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潇瑟!你在哪儿潇瑟!

  一个伙伴。

  一个患难的伙伴。

  一个一同笑一同哭一同怒吼一同流血的伙伴。

  ……

  天黑了,欢笑和暄嚣和着牛大华和小石头以及他们那一伙渐渐散去。

  唯有屈辱和痛苦留了下来,随着夜色越来越浓,茏罩着趴在地上的小江枫一动也不动。

  有脚步声。

  轻轻的脚步声,潇瑟来了吗?

  有人蹲了下来,一种幽幽香气。

  有什么东西热热地掉了小来,滴进江枫的脖子。

  “还疼吗?”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江枫眼睛闭着,但眼睛水却是闭不住的,簌簌流呢。不为身体疼,也不为心疼,只为这柔柔的话。

  “汪汪汪……”小狗欢快的叫声。

  小姑娘还带着一只狗,一只毛茸茸的小狗,雪白雪白的小狗。小狗叫雪咪咪。

  小姑娘叫兰香。芝兰的兰,幽香的香。

  小兰香其实和小江枫仿佛年纪。小小的酒窝,长长的头发,水淋淋的眼睛。

  小兰香自幼无娘呢,无娘的孩子早当家。

  母亲去了,但母爱却遗传下来了。

  母爱是什么东西?不要问这个问题,不要问雨露为什么滋润大地,不要问太阳为什么从东方升起……母爱就是母爱,夏日的微风,冬日的暖阳。有的人缺胳膊少腿,有的人天生缺爱。没有母爱的人是残缺的人没有母爱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这种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缺陷带着一种无可救药心理残疾。

  兰香是不幸的,母亲早逝。小白菜呀,叶叶黄,四五岁,没了娘……

  兰香是幸运的,母亲把爱的种子播在了她的身上……爱能生根发芽,爱能结果开花,爱能取暖祛寒,温暖自已,也温暖别人。

  江枫也是幸运的,兰香给了他很多很多东西,—母爱是一种特殊的维他命,让他正常地发育并茁壮成长。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即使是一个羞涩的小姑娘,也足以温暖一个世界,温暖江枫小小的世界。

  可爱的小姑娘,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幽香。

  
  手娟软软,拭去江枫脸上的泪,手指尖尖,口水轻轻地涂在江枫脸上。

  口水原来这么止痛,世上最止痛的良药。

  天地间一遍静寂。天地间回荡着爱的旋律。

  时间永恒……永恒的时间定格于一瞬。

  多年以后,江枫只记着一桩快乐,或许一生,也只记着这桩快乐了。

  记着快乐的时候,温暖象条河。

  世上有句话,最亲切,—“还疼吗?”

  世上有滴泪最温暖,—掉进脖子里的那一滴。

  仇恨刻骨铭心,很难遗忘,但江枫可以遗忘,—因为有爱,因为有一个温暖的小姑娘,一个爱心盈盈的小姑娘。爱也刻铭心!

  恨也沉沉,爱也沉沉。

  天地间两种最原始的情感。

  天地间两种最痛苦的情感。

  天地间两种人类特有的情感。

  仇爱相与匹敌。

  爱有千百种,有一种爱是女性的爱,有一种爱叫母爱,母爱无敌。

  多年以后,江枫其实也记不得那日那夜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一滴眼泪,一句话,一条狗,一个小姑娘,一个传说,一首歌,没齿难忘。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小姑娘

  我愿变作只小狗

  跟在她身旁

  ……

  任她轻轻的皮鞭

  抽打在我的身上

  ……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7)少年犯
童年的时光,一生的梦想。儿时的朋友象不落的太阳,暖暖的,停泊在天街对面山上,停泊在对面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