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第76部分

她呆坐在那里，眼睛里面全是惊恐与不可置信，凌飞扬把她抱在怀里哄：“这是意外，你哭出来，天涯……”

孩子，一直是她心里最痛最大的伤口。

王羡是叶天姿和王竟然的独子，也是他们叶家唯一的外孙，经历了叶天平和齐青春的儿子殁后，这是又一层雪上加霜。

她的手指不安的握在小腹上，可是凌飞扬只是舔吸着她脸上的泪水，没有注意到。

他知道她对亲情有着飞蛾扑火一般的热情，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恨不得掏出自己的所有来奉献给别人，得到一点点的温馨与关怀都足以。

“那……姐姐呢？”她问叶天姿的情况。

“她情绪受挫，是受了打击的关系，迫不得己送到了市精神……科。”他斟酌了半天，才没有吐出来精神病院四个字。

叶天涯站起来就往外走，他追上，拉着她：“你要去哪里？”

“看我的姐姐。”

“不行！”他果断的回绝，又马上放软了语气：“她现在情绪很差，有攻击力，被她伤了很多的医生跟护士，天涯，过两天好吗？等天姿的情况好转些了，我们再去好不好？”

“凌飞扬！”她尖叫，冷漠的看着他：“她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仅剩的姐姐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千帆姐了，我不能让王竟然也和程潇一样！她是我的姐姐，她不会伤害我的！”

她转身就走，凌飞扬在身后解释：“不是，我只是害怕她伤害到你……天涯，我不在乎任何人，只除了你！”

她的眼睛里面全是伤，看着凌飞扬：“可是我在乎！让开！我叫你让开！凌飞扬，你别逼我，我告诉你，我今天，现在，一定、必须、绝对、立刻，马上要去看我的姐姐！”

凌飞扬被她眼睛的那抹厌恶秒杀了，看着她一脸的坚决，拉着她的手：“我送你去，不过你要保证，不许她伤害到你。我不准你受伤！我不准！”

叶天姿的情况比叶天涯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赶到的时候她住的那间病房一片狼籍不说，她正被两个男医生和三个护士小姐按在地上，整个人的头发凌乱异常，蓝女相间的病服上面到处都是污渍，嘶心裂肺的吼：“滚……你们给我滚……放开我，放开我……王羡，妈妈在这里，王羡……”她又突然笑了，眼睛全是肿胀的：“宝宝，妈妈在这呢，过来，快来呀宝宝……”

王竟然被程潇和纪典优按在病房外，整张脸都被挤在玻璃窗上变了形，身子被两个人折成了一副无法动弹却偏偏还在微弱着挣扎的样子：“我要进去，放开我，听到没有！你他妈的听到没有，我叫你们两个放开我。你们是瞎子啊，没看到我老婆在里面，放开我……”

凌飞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牵着叶天涯抵达的，毕竟是学过医的人，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到处是怎么形式的时候，就准备进去病房。

“天涯！”叫她的人不止有凌飞扬，还有程潇有纪典优。

凌飞扬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不愿意再看，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姐姐，现在正在里面，强烈的挣扎欲‘望让几个人都有些制不住她，越来越让她看得胆颤心惊。

她的手一把按在门的扶手上，“天涯！”凌飞扬按在她的手上看着她，语气里都是哀求：“天涯，听话，让医生处理好不好！”

“放手！”

“天涯！”

“我叫你放手！”她狠狠的吼了一下，胳膊肘一拐，撞上了凌飞扬的胸膛，推门而入。

被按在地上跪着的叶天姿，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最可怜的姿态，被迫折起的身子，仰起的头，看到她一步步的走近，却笑了：“丫丫……你来了？快来，叫他们放开我，王羡在家里等我呢，他看不到我会哭了。”

她却没有流泪，上前，轻轻的蹲下身去，伸出手，把她的头发微微的整理了一下，又为她拭去了眼泪：“姐姐……我们起来。”

她扶着她起来，叶天姿却在这一刻咬上了她的手臂，几个医生看到这状况又开始拉着叶天姿，她整张脸只看得到一双肿胀的眼睛。那双瞪得大大的双眼可见她咬的力气有多么大的惊人，门外的凌飞扬又捶又踹着门，地震山摇的响。

血，滚在地上。

痛，蔓延身体。

她突然晕了过去，整个人从后面倒下去，被医生接着扶向了病床，叶天涯捂着手臂对医生说：“她应该是累得晕了过去。”

“嗯！”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要她马上去包扎，门被踹开了，凌飞扬冲到了她的面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受伤的，不听话，叫你不听话，我难道能帮你疼？”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往我走，一边走一边开始撕自己的黑色衬衣，给她包扎：“不听话，我会害你？！我不知道她是你姐姐？！叶天涯，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自讨苦吃，你这是自讨苦吃！！！”

他喋喋不休，语无伦次的话中是心疼，是惊恐，是慌张，叶天涯刚刚还讨厌他的固执，觉得他不讲道理。现在却发现，原来，他是这样的在乎她，不管是否会有伦道理，不管是否会伤到其它。

她被他是拉着走的，慢一步，从后面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身后：“飞扬，你别担心！”

他转过身来，吼：“我不担心？！你叫我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叶天涯，你要是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请你让我照顾好不好？”他扬起她的手臂：“也许这对你来说只是这一个伤口，可是它于我而言，却是体无完肤！”

她不再说话，为自己刚刚的愤懑而内疚。凌飞扬的深情她是知道，却远远不知道的这么细腻，他的每分每秒，每件事无论大小，都是以她为中心在思考。

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和勇敢的力气，他才能做到这一切？她不敢再想，如果说她以前的依恋于叶天平，放在凌飞扬的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时间，如果某一刻，会静止。

那么，悲伤呢？

叶天姿的情况微微有了些控制，可是，只要一看到王竟然这个人，或者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直线崩溃，要么就是撞墙，或者自残，要么就是被注射镇静剂才能停下来。

一个在里面拼了命的疯，另一个在里面拼了命的哭。三十几的男人，泪流满面，连哀求都支离破碎。他的妻子躺在里面，而他却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两个相爱的人，连面对着面都变成了奢望。

是什么让爱情变成了面目全非？

还是，这根本就不是爱情？

叶天涯把叶天姿搂在怀里，下巴在她的头上：“姐姐，别害怕……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她的身子在颤抖，手紧紧的抓在她的胳膊上。因为已经入夏，叶天涯穿着中长袖子的T恤，光裸出来的胳膊被她尖利的指甲，划得鲜血淋漓。

凌飞扬又在外面捶门，她朝他点头，站起来，安抚叶天姿躺下去。她拉着她的手，不说话，却不肯让她走，叶天涯安抚她：“我不走，我去喝点水。”

凌飞扬在她一打开门的时候就抓过她的胳膊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可是一看到叶天涯的眼神，又马上闭嘴了。

他劝不了她，她执意要陪着叶天姿，只能陪着她一起过来。而叶天姿入院的情况一直反反复复，她也总是弄得一身伤，说不敢再说，只能发牢骚。

护士小姐过来给她打针，正在准备药水的时候，有小孩子的声音响起来。应该是护士小姐的电话铃声。正拿着注射器转过脸来，叶天姿已经下了床往门口奔去。

“喂！”护士小姐大叫一声。

叶天涯和凌飞扬已经反应了过来，正在门口的他们赶紧的上前一步，关上了门。

“姐，你要去哪里？”

叶天姿拼命的摇头：“丫丫……王羡呢？为什么这么久没看到他？我的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他在哪里？……”

她再一次崩溃，叶天涯上前想要安抚她，她却又挣脱到了一旁：“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丫丫，王羡呢，我的王羡呢？”

“乖，他睡着了。姐姐，我们先打针好不好，打了针，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她哄着她。

“真的？”她好像有些相信了。

“嗯。”叶天涯把手伸过去，对护士说：“我来吧。”

因为她学过护理，叶天姿又不肯让别人近身，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叶天涯帮她打针。她走过去，拿着棉签的手刚刚伸过去，叶天姿却突然一把推开了她：“你骗我！我不打针，我不要睡觉，我要王羡……”

她太过用力的一推，叶天涯始料不及，往后几步，凌飞扬赶紧的伸过扶她，哪知道针却偏了方向，硬生生的扎到了他的胳膊里。

叶天涯大惊之中，也不管凌飞扬的手臂上还扎着注射器就往叶天姿的方向奔去。凌飞扬大骂一声，一边抽注射器，一边跟了上去三下两下按下了叶天姿，他实在是火大至极，伤了她，也伤了他自己，动作又大又狠，使出了练过家子的身手硬是把她折服了往床上按着和护士小姐一起绑上了安全带。

叶天涯这才上前问他：“你没事吧。”

凌飞扬咬牙切齿，一边拆袖口的扣子往上挽，一边说：“王竟然，我上辈子一定刨了你家祖坟！不然我凌飞扬能受这个罪？！”看了一眼叶天涯，又继续冷嘲热讽：“我受这罪也就算了，我家祖宗还在这受罪呢！”

叶天涯听到他这话，知道他不高兴，想到肚子里有个祖宗的事情现在还没让他知道，更是心虚。一直没告诉他是因为，他若是知道了，不管使什么手段也不会让她呆在这种地方享受孕育。而现在，她却不敢告诉他了，他的忍耐已经接近了极限，肯定会暴跳如雷。

晚上回家之前还是去了叶天姿的主治医师那里，针对于疗养情况，他们给出了全新的方案。

回家的时候坐在车上，等绿灯时路过一个转角，有小商贩在卖汽球，她突然童心萌动，要凌飞扬停下了车子跑去买。

结果买的时候又看到了小风车，举了一个在手上，到家了还吹着它转。

家里还是和之前的每一个日子里样的干净、豪华。也许我们每个人所追求的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