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畜生。”
……
朵朵离开半夏以后一直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区里的。只是过程有点慌，有点沉。一路上的眼神，自己肮脏的脸，和散发的一股股恶臭的味道。形成了一个巨大无形的包袱，砸得她悲天抢地。从小到大没受过这委屈。那个叫许七七的女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爬自己头上了。这就要魔高一尺，魔鬼高一丈吧。她躲在门槛上不敢回家。门里传来的是吕阿姨扯高嗓子的怪叫：“朵朵那丫头，这都几点了，是想补习补通宵吗？”
就像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浪花朵朵浪不起来。泪水又憋不住，矫情的蹦出来。
……
抽泣的声音沿着空寂的楼道传遍了去……
一张干净的白纸出现在眼前。朵朵抬起头。看见一张温柔的脸。
朵朵那时候包括那以后都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一张脸呢……
“别哭。”
“我叫戚城北。”
声音软到了骨子里。
……
50。少爷，万恶的旧社会
自从北北回到学校以后有两件事情发生了变化。第一是分班以后，灭绝做了政治班的班主任，他终于失去了这位有识没胆的导师，将彻底在文学的道路上戛然而止。蹦上伟大的科学道路。第二件事是和自己分一班的林子凌已经四天没有来上课。打他电话又关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原本这些都无关痛痒。挠一挠就过去了。可是这个下午他觉得全身上下特别的痒。就像一窝长着林子凌的脸的蚂蚁爬上他的身体，逮一块肉咬一口。
起因全因为新来的班主任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班主任都和灭绝一类的。情绪变化全部现予表面。还是说包括灭绝在内的所有班主任都一样，有点身份就压榨阶层群众——有救的阶层群众。如果被定义为无药可救高考必定失败的那一类绝对撒手不管。放任自由。
“戚城北吗？你放学以后代替我去林子凌家一趟，告诉他如果他明天再不来上课以后就别来了。还有你，自己尽快给我把住院纳下的功课全部补上。”
……
北北摸着脑袋，最后那句提醒自己的话听着特别别扭。心想补功课如果和补衣服一样，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瞎弄好，那学校就可以倒闭了吧。
……
林子凌的家要经过落北街道最繁华的地段。这让北北很苦恼。因为一个朝南，一个朝北。骑自行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况且一到落北街道就必须步行。那种骑着自行车不顾死活往人肉堆里撞的傻事北北可不敢干。除非自己玩的是F1……
不知道怎么的，经过人群的时候北北突然觉得气喘。陌生的表情和陌生的场景让他觉得世界变得陌生。每一张脸都像是戴上白色面具的腐肉。以前熟悉的商业专卖全部变成清一色的空房子。就连建筑结构和LOGO出现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模糊。记忆好苍白让他跳进了白色地带爬不出来。他闷着口气不断的撞向经过的人流。一对叫骂声像是一片汪洋，唾沫把他这艘破船给淹没了。
好不容易走出落北街道，北北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么给撞出来，当初就该骑着自行车横进去……
林子凌的家比较偏僻。北北七拐八拐后站在他家的别墅外面。按了按门铃。一个类似许妈的中年妇女走出来，把北北带到厅堂。然后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北北一屁股坐下来，就感觉进了自己家似的。好像有钱人的品位都是这么统一的没有品位。豪华的家私高贵的装潢整摆的跟总统套房一样。一样的让人感觉不到这房子的名字叫做“家”。
没过一会中年妇女走下来，说：“少爷最近身体不适，见客您得跟我到他卧室。”
北北喝的几百块的碧螺春差点就要吐出来。这佣人也忒雷人了吧。现在都啥年代了还管人叫少爷。北北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回到了民国初期。
门内一股酸味。房内一片昏暗。被窝被卷成一团。林子凌软趴趴的躺在床上。一副死尸模样。满嘴的青涩胡渣，乱成麻团的鸟窝。睡衣别开一半将他的裸肩露在空气里。北北小心翼翼的踏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回头不忘看那女佣。眼神全是疑惑，这刚世界大战完？
女佣居然IQ还挺高，点头示意就这么回事。但她EQ就不行了。自以为是的小声说：“少爷闹的。”
北北离林子凌只有几步远。北北都听见了这句悄悄话，估计林子凌的耳朵早就舞蹈起来了。
北北索性就直接提高分贝：“那你怎么都不收拾呢。”
女佣不答话了。
北北说：“放心，他不在，应该是去洗澡了。”
女佣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被点起的火药味。也没往床上看。居然兴致勃勃的说：“那天我是要收拾来着，结果少爷冲我大骂‘你要敢收拾我就先把你给收拾了！’于是我就不收拾了。”
北北笑的前俯后仰的。说：“你把事件还原的还挺到位。”
……
女佣还没有意识到被窝里的雷要炸了。继续说：“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实事求是。”
……
林子凌突然立起身子。眼神全是杀气。对着门外的女佣简单明了的说了句：“滚。”
女佣仿佛大白天里遇到鬼了：“少爷您，您不是不在床上吗？洗澡没擦干就上床很容易感冒的。”
林子凌忍住情绪，语气加重并且附送多三字：“滚出我家。”
……
北北笑的差点撒手人寰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51。谁是以前，谁是以后
林子凌越看北北越生气。索性继续扎床上怄气。
怄了半天房间突然没了生气。林子凌觉得不对劲，北北该不会也跟着那女佣走了吧。于是他又立起了身子。又看见北北那张笑岔气的脸。他立马表示变成酱紫色。
北北笑了半天。看看表。说：“笑够了。少爷。”
林子凌没好气的说：“你来干嘛。”
“看你死了没。”
“你没得逞。”
“我来是奉命行事，班主任说，你再不去上学就再也不要去上学了。”
“就这事？”
“这事只是顺便告诉你，主要还是来看你死了没。”
“你可以滚了。”
“风水轮流转，我刚好你就趴下，报应。”
“我求你还是滚吧。”
“那好，反正话已经带到，被杀被刮也是你的事。”
北北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林子凌叫住他。“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学校。”
“不想。”北北确实不想。自己的事情已经够烦了。
“如果我说，和张微染有关，你感兴趣吗？”
“你又想干嘛？”
“我是想告诉你，上次在医院我说我对张微染是认真的，确实没骗你。因为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想听听吗？”
“如果说出来能把你给治好吗？”
“只能更糟。”
“那我还是回去吧。”
……
林子凌突然一脸严肃。这个表情让北北觉得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就像是丢失了灵魂的木头，被锤子一桩一桩的打到地底下。如果一层又一层的土是埋住了他那张木头桩子的脸，你永远看不到他口里填了多少口沙，你也无法体会沙子哽在喉管里的一阵又一阵的苦涩滋味。那么，北北更想知道，谁是那把锤子，把林子凌像木头一样越打越深。深的都看不见他是谁，又变成了谁。
……
那片水域
以前安静
月光
天幕
涛声
让一切变得通透
那片水域
以后喧嚣
海浪
风暴
礁岩
把你我吞噬成碎末
我是以前
在遇到你以后
我就变成了以后……
52。青蛙变成怪物史瑞克
十三岁的林子凌和十三岁的戚城北一样。是被埋在井里的青蛙。看到的只是天空上的一片蓝。但又那么的不同，他们不需要公主的吻，也能拥有王子般的生活。
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百科全书堆砌的碉堡，名牌衣柜筑起的城墙。活在豪华的监狱里，一道用金融成的枷锁，把他们与世界隔离了。别人想进进不来，自己想逃逃不了。
如果说林子凌和北北有什么不同，北北花半个小时把一道五星级的方程式用三种不同的方式给计算出来，那么林子凌不但可以用三种方式把这道题消灭掉，并且可以从这道题中衍生出三道不同的五星级方程式交给老师作答。而解出这三道题目的答案必须让老师花掉三倍以上的时间。
北北虽然很无聊但至少身边还有个七七。童年里还有许多可以津津乐道的事情。可以和七七睡同一张床，吃同一根哈根达斯，坐同一匹旋转木马……而林子凌除了面对堆起来的书本和不会说话的玩具，就是两张陌生的脸。再稀奇一点的就是自己的爹冷不丁的就从医院里带回的那些人体模型，什么五脏六腑——脾肝肾肺。
北北顶多只是一直坐井观天的青蛙。而林子凌却是一只坐井观天了还要被上千条咒符印了全身的青蛙。北北想要往上爬，他想都不敢想，深怕那些咒符突然被自己的坏念头给引爆了。到死都不会有人向井口里投怜悯的目光。
所以林子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公主勒着脖子往井口外拧。他更加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原来没有童话，青蛙被公主吻了，永远不会变成王子，顶多变成怪物史瑞克。
这个世界上。真善美只能埋在枯井里，屎尿屁早就将外面的世界熏臭了……
林子凌躲在废弃的旧楼道里出不来。他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他开始担心那个时常进出手术室的男人，会不会拿着手术刀把自己给解剖了。
那年夏天上帝发了脾气。一会天气晴，一会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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