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的后现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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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的后现代生活-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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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山下大夫在“抢救”叶如棠,那边山上杜小慧也没安生。她的全部表演才华至此发挥得酣畅淋漓。她以特殊的言词,向众人刻画了一个老戏迷新传,叶如棠,怎么迷杜小慧迷得颠三倒四。平日场场不落听她的戏,收藏她的物品照片,此番怎么千里追寻来峨眉,她是怎么绘声绘色说的,叶如棠当然是听不到的。她听到议论,那都是回上海的飞机上、过去时态了。
  天晓得这么一闹腾,事情就走了形。大奖赛前几天明争暗斗,感情大起大落的,待到名花有主尘埃落定,本来以为戏该收场,没想到还又起高潮。最后剩下这半天儿,台上是消停了,台下比前几日热闹多了。如果说,昨天以前杜小慧一时间是公众人物,今天她叶如棠成了比她还出名的公众人物。难怪有名言道,这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哪。单是一个戏迷故事倒是不新鲜,新鲜的是她迷戏和一般人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大家议论纷纷,唱戏的嘴巴变成了说评书的,三翻四抖还有包袱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说表细腻,不着四六。
  不过,外头发生惊天动地波澜,叶如棠压根没想到。她躺在床上居然睡着了,睡得还很香甜。想想看,她累了那么多天,吃不下睡不着,现在革命胜利马到成功,突然松弛下来,爬山很累,洗了热水澡,又被大夫打了什么镇静的药,窗外传来小鸟叫声,她根本无法抵挡那排山倒海的倦意。
  这一觉睡得像死过去一样,头一回无梦。
  等她醒来时,发现隔壁杜小慧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闪烁黯然的光,她身上盖着毛巾被。
  窗外晨曦初映,叶如棠骨碌碌爬起来,看看表,已经快7点了,该收拾行李赶飞机了。她这样想着,可身体不听话地瘫回床上。
  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在她眼前清晰闪回,较之自己过去平淡单调的日子,真是很丰富多彩的。虽然参赛是别人的事,可陪着杜小慧哭哭笑笑,每天都有新的期待和变化,都是以前很陌生的经历,让她刺激和开心。这么一想,来峨眉还是不虚此行。杜小慧这点她欣赏,她骨子就是一个渴望不平庸、渴望打拼的人,否则当初不会深深同情她。不管怎么说,我有成就感,能够帮助别人实现梦想,也是积德行善,至于她的态度,做人还是宽容吧。可杜小慧昨晚没回来住,上哪儿去了?
  她拨通对面宽宽房间电话叫醒他们:“宽宽,起床该吃早餐了。”传来加菲猫傻乎乎的声音:“姨妈!唉,呀,你姨妈没死唉,找你讲话。”她开怀乐道:“姨妈怎么会死,瞎紧张,我没事。”宽宽睡意蒙眬地接电话,有些沮丧道:“姨妈,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她宽慰道:“中午的飞机,来得及,我到餐厅等你。”
  叶如棠心想昨天在山上发晕,大概惊着孩子了,她放下电话,从床上跳下,穿上真丝裙子,简单洗了脸,又用清水拍了拍两鬓的头发,化了淡妆,这样会显得清爽精神些。她后悔在山上头昏没坚持得住,搞得兴师动众的给人家添麻烦。
  打开房门,她愣住了。门口竟然坐着一个满脸倦容的年轻保安。正在与清洁工叽里咕噜,见到叶如棠,他俩的神色绷紧。
  叶如棠惊问:“干什么,你怎么在这?”“你好,我执行任务。”“执行什么任务?”“不让别人、记者什么的来打搅你!”“谁打搅我,我又不是明星,再说那个明星搬走了!”叶如棠道。“哦,你知道她搬哪去了?”“好像在楼上,具体不知道。”保安晃动满脸青春痘的脸,像个大头木偶。叶如棠苦笑着打发了保安:“马上走,去找你们头儿,就说别搞得和电影上似的,没事找事!”
  叶如棠下楼到餐厅,四川人的各种点心十分可口,家常、美味。她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圆,抬头发现,有点不对头,四周就餐的人都往这里扫视,看她,眼神怪怪的,她下意识看看自己衣服打扮有什么错,没有,是不是多心了?可就是感觉别扭。这时,宽宽和加菲猫母子懒散地走来,落座后,加菲猫妈小心翼翼问:“你没事了吧?叶大姐。”
  “我本来就没事,昨天虚惊一场而已。我的心脏从没毛病。”她克制不满道。
  “没毛病当然好。”她脸上僵僵地笑。
  宽宽和加菲猫诡异对视了一下,然后,宽宽咣当放下牛奶杯子,走了。叶如棠追问道:“宽宽,你怎么不吃了?”“我不饿!我烦!”男孩有点变得神经质。叶如棠想,青春期孩子真跟更年期女人似的动不动就说心烦,来峨眉这几天光陪着杜小慧瞎忙,冷落了这小子,给姨妈使小性儿。她笑笑,不去管他。
  回房间收拾箱子的时候,叶如棠鬼使神差给杜小慧拨通手机,手机响了几下,对方没接。她打开壁柜,看见了那件淡紫色的织锦缎戏装,挂在那里,与华丽的凤冠身首分离,在明亮光线下,很像一幅现代派绘画。
  提着箱子下楼,她突然想起了潘知常,临行应当礼貌地打个招呼。一问,服务员微笑说昨天晚上评委们乘坐一班飞机走了,前台留下一封信,给叶如棠的。她打开一看,字体颇有功力,上面写着:
  叶如棠女士,你在休息不打搅。保重,我先走了,上海见!
  走出饭店大厅,叶如棠不放心,又跑回去,对前台服务员交代道:“哦,请提醒一下杜小慧,别忘记壁柜里她的戏装!很贵重的。”
  两位服务员眼睛飘飘,嘴上道,知道了,好的,谢谢,再见。
  宽宽愤然道:“姨妈,你真管闲事!早不告诉我,我要给她塞到马桶里!”
  “哎,做人心肠不要太坏,小孩子干吗对人家深仇大恨的?”姨妈不解地啧啧道。
  上了飞机宽宽和姨妈并排坐,依旧是老大不开心地垮着脸,问他峨眉之行怎么啦?他恶狠狠地答道:“我讨厌峨眉!我再也不要来!”叶如棠笑道:“我知道,小心眼,你讨厌杜小慧是不是?”
  宽宽瞥她道:“哼,她演苦情戏来骗你!”
  叶如棠道:“真是港台电视剧看多了,还懂什么苦情戏。”
  宽宽陡然爆发,转头道:“姨妈,我求你,再也不要提这个事,我都想从飞机上跳下去,我讨厌,我恶心!”
  叶如棠越来越好奇了,拍拍他的头笑道:“小子你疯了,怎么让你讨厌,怎么让你恶心?”
  她这么一追问,反倒让男孩崩不住了,宽宽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咬着嘴唇不肯说。叶如棠不依不饶猜测起来,告诉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要不然,就是昨天姨妈生病你吓着了,是不是加菲猫和你吵架了?为了啥事?宽宽沮丧地摆弄衣服,吐出一口气,怨道:“就为你!”
  又说昨天晚上,加菲猫妈打麻将回来,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加菲猫听了还笑,宽宽觉得特没脸。可人家加菲猫和我铁得很,哥们儿,又不是造谣,他妈在山上明明亲耳听到的。所有的人都知道的,该死的,我真想要杀死姓杜的!
  “到底什么事嘛,你急死姨妈了!”
  “人家说,你是同性恋!”宽宽哭叽叽道。
姨妈的后现代生活15
  上海连续几天的暴风雨把他们闷在家里。宽宽整天看漫画书,画画,叶如棠的心情也是闷到家了。从峨眉山回来,她决定什么也不跟妹妹说,因为那样会亵渎了自己的感情,何况又怎么讲得清?连她自己都没梳理清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再说,你和一堆庸俗的人遭遇,又一地鸡毛索然无味,不仅对妹妹,即使再遇到那位潘先生也不想做什么解释,实在太无聊了。
  可叶如兰事无巨细什么都掌握,她叶导演是谁呀,宽宽说一,她能猜到二。她懊丧地在电话里先说姐姐,对人太滥施好心,你真是个贱骨头,教也教不会,骂也骂不醒!而后她就骂人,发誓一定出这口恶气。怒道:“好嘛,没想到算计到我头上来了,那就别怪我没有原则和正义感了。”叶如棠连连说,这事过去了,不提。
  叶如兰冷笑道:“不提?早呢!过河拆桥还早,片子不是没在北京播吗?谁也别惹着我!小女子,得奖算什么?不过是草台班子的角儿都数不上,民间评个破奖,纯属企业花钱票一把广告秀,我看片子播不了,她怎么哭?”
  叶如棠不懂这些娱乐圈的事,她只是想要尽快回到宁静。她没说,自己连老潘的电话都懒得接。这辈子她面对失望,对人的失望,她永远是缩回去,躲进自己的壳里疗伤。按照妹妹的话说,我的北大女生,你情商有点低,秀才不出门,知晓天下事,秀才一出门与人打交道总是要吃亏。
  “你就是专职搞慈善,也得被慈善家害死!”
  叶如棠气道:“逼我出门也是你,骗我和人打交道也是你!以后我再也不出门了。”
  叶如兰道:“别这么惨烈好不好?你就是在那个大院里关的太久了,关傻了。再不出门磨炼磨炼更不可救药。”话题一转,她便提到了潘知常,问你和他到底进展怎么样?
  叶如棠自然没什么兴奋,精神涣散地打开音响听肖邦。答道:“没怎么,你不是说我情商低吗?我现在傻,看人看不明白了,说不清。”叶如兰想,大凡感情的事,说不清就意味着两人之间还有那么点意思。峨眉山那几天,姐姐言谈举止听上去不是挺开心的?为了将她早日从王寅大的感情泥淖中拽出来,必须逼她,乘婚介这条船顺流而下,无论如何,眼下这位潘先生还算众多老年男性中,最近似叶如棠的审美标准的一位,不可轻易松手。至少有个人陪着她听听戏,搞搞运动,看看电影聊聊天嘛。她了解姐姐的个性,浪漫是浪在心里,表面收敛得很。爱情被动防御多于主动出击,一般来说男性发起攻势,要不了二次战役就攻破城池。
  这样,叶如兰便主动打电话给老潘。给老潘打电话之前,她定调子时,颇费了一点心思。这问询既要显得热情,又要节制,貌似漫不经心,不能让他感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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