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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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嫁给了他-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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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姨惊天动地的哭声立刻传遍了整个家属院,院里人都知道东哥出事了。 
  芸姐回到家时,穿上了新西装的小军正站在镜子面前摇来晃去自我欣赏。看着弟弟踌躇满志的样子,芸姐心里就有些安慰,忘了心疼这套西服花了她半个多月的工资。她回头端详着条几上母亲的遗像,心里说,妈,您看,小军多精神,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相片里的母亲欣慰地望着一对儿女,眉头舒展了许多,似乎很是满意。芸姨去世之后,厂里为了照顾芸姐和小军的生活,让芸姐接了班,到铸造车间当芯子工。芸姐的到来无形中提高了那些单身造型工的劳动积极性和劳动生产率,他们明里暗里较劲,以期引起芸姐的注意。可芸姐怎么会关注他们呢,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弟弟小军身上,她要担负起两个人的日常生活。 
  小军是个花钱的主,都上高中了,还热衷于打电子游戏,有时甚至到游艺厅里玩老虎机赌博。家里芸姐专门给他买的那台八位任天堂游戏机满足不了他玩的欲望,他要求买一台刚刚流行起来的十六位世嘉机。芸姐拗不过,和他到商店一看,这种机型得三百多块,相当于她一个半月的工资,芸姐不由吸了口凉气。小军不依,当即在商店里和芸姐闹起来,说不买他今天就不走,一身青春期少年的倔强和不通人情。芸姐左劝右劝都不行,反倒更坚定了小军买的决心,精明的商家不动声色地展示着世嘉游戏机精良的画面和更加凌厉快捷的操作,背后为他做着强大的支援。芸姐实在没办法,拐回厂里借了钱满足他。 
  小军从来不考虑芸姐的承受能力,没有钱张口就要,有次问芸姐要钱,芸姐拿不出,一怒之下,他二话不说抱起母亲的遗像背着书包就往外走,芸姐拉着他问他这是干啥。他瞅着相片愤愤地说,妈,这家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从今后咱们睡大街去。芸姐慌了,她一边抢母亲的遗像一边劝小军,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拿母亲要挟芸姐,是小军的撒手锏,屡试不爽。芸姐对早逝的爸爸印象不深,但她忘不了母亲临终时拉着她手殷殷嘱托,以后就你姐弟俩了,你弟还小,不懂事,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妈和你爸在地下也就放心了。芸姐尽管精打细算,每月的工资总是超支。她几乎借遍了全车间人的钱,可还是渐渐地满足不了小军的需要了。芸姐的宠爱无形中助长了小军在外边攀比的坏习惯,他要名牌球鞋,名牌休闲装,SONY随身听,最新的游戏卡带……         
我们院里的故事(2)       
  芸姐恋爱了。当刘哥名正言顺地出入芸姐家时,那些芸姐的追求者伤透了心。这个卖汽车配件的浙江人,除了有钱以外,要样没样年岁还偏大,可这算什么呢?爱情无界限,什么都有就是没钱的青年铸造工友们除了愤怒和慨叹之外又有啥办法。一个叫褚炎的翻砂工,翻砂翻着翻着突然把铁锹扔出三丈远,高腔低调地喊着说,不干了,不干了,明天也去做生意,挣他个金山银山。然后他气呼呼地躺到外边的沙堆上晒太阳。这勇敢的举动令许多人对他肃然起敬,都说要做就做这样有志气的人。后来不知谁喊了声主任来了,那家伙竟然长翅膀似的飞奔回车间里,干得比谁都欢。从这一点上来看,芸姐没有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是极具眼光的。这些心比天高胆比鼠小的家伙们多不可靠。 
  刘哥的相貌和年纪配不上芸姐,但他的钱却可以满足小军越来越大的胃口,芸姐也许是为了小军才和刘哥谈对象的,一个无奈的妥协的选择。饭桌上我妈和我爸说到这儿,对芸姐充满了理解与同情,我再也忍不住了,抛开饭碗,激愤地说,她太庸俗了,她是为了钱,是为自己,根本不是为小军。女人都爱慕虚荣只知道满足自己的私欲,她和天下所有鼠目寸光的俗女人没什么两样,因为钱而去委身一个与她有天壤之别的丑男人。我妈和我爸还有我姐吃惊地望着反应过度的我,我想那一刻我满脸初长的青春痘绽放得像秋天丰收的果实。我妈和我爸怎么能知道呢?他们怎么能知道我此时此刻那如同被毒蛇噬咬般的痛苦。 
  刘哥不是最佳人选,但确实是一个最现实的选择。爱情可以有浪漫和虚幻,但婚姻的实质更多是人与人之间实实在在地举家过日子,是普普通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物质生活。 
  邻里面前芸姐和刘哥开始出双入对,尽管我们总看到天黑以前刘哥就走了,从不在这里过夜。芸姐甚至故意用邻居都能听见的夸张语调嘱咐他小心点,但还是有人私下里传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和我们一样住红瓦排子房的老三他妈有回在我们家亲口对我妈保证,光看她的走姿我都能保证他们住一块儿了,肯定住一块儿了。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冲她偷窥别人隐私的这句令人恶心的话,我发誓,老三他妈是我最讨厌的人,长舌妇。更不能容忍她竟然怀疑刘哥八成还有老婆,他这是在骗芸姐。老三他妈悄悄和我妈说,这世道,家里有个做饭的,外边有个好看的,很正常。他说他没有老婆,谁又能跑到浙江去证实呢?说完后她睁着招牌似的金鱼眼茫然地望着我,显然对站在一旁的我的愤怒眼神感到莫名其妙。 
  再没有比谣传被不幸言中更令人伤心的了。有一天,芸姐正在车间里低头打沙芯,车间副主任突然慌里慌张地跑到她身边说,小芸,老刘他老婆来了,这会儿在办公室里,你快躲躲,她就要来车间了。芸姐噌地站起,手上还沾满打芯子的黑沙,她吃惊地说,怎么会这样,他还没有结婚啊。副主任说,千真万确,结婚证都带着呢,你还是先躲一下,别把事闹大了,这边有我先顶着。 
  千里迢迢寻夫的个头娇小的浙江女人并没有大吵大闹,她形影相吊地站在空旷的铸造车间里,声泪俱下地用方言讲述着她的不幸家史,说到痛处,连绵不绝的哭声像唱越剧似的动听。全车间的人都听入迷了,尽管一个字也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们听的兴致。浙江女人用娇弱的肢体和凄迷的语言让每个人轻而易举地相信她是这桩痛苦婚姻的最大受害者。面慈心软的女芯子工都为身边出了个破坏家庭安定团结的第三者羞愤不已。心情最复杂的是那几个追过芸姐的青年,他们为自己过去不成熟的感情而惭愧万分:他们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为一个可憎的第三者神魂颠倒?! 
  芸姐心乱如麻地回到第三排的红瓦排子房,推门却进不去,里面反锁着。怪了,小军去上学,谁会在里面?她用力拍门,过了一会儿,门才慢吞吞地打开,小军神色不安地探出头来。姐,你咋不上班?芸姐哪还有情绪和他说缘由,推门进去。屋里面竟还站着个年轻女孩,窘困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小军忙解释说快考试了,学校放两天假让轻松一下,这是他的同学,来帮助他解决学习上的几个难题。说完他匆匆拉着脸红似苹果的女孩往外逃。姐,你在家吧,我们出去了。不等芸姐喊住他,小军已经和那女孩风一般地卷出院子。屋里凌乱的床铺,证实了芸姐的怀疑,可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去追小军,她自身难保呢,留着回来再收拾他。芸姐只觉千头万绪的酸楚涌上心头,趴在床上无助地哭了。 
  天刚黑,刘哥风风火火地跑来,急切地敲着芸姐家的门,不安地说,小芸,你听我说。门死死地关着,里面安静得像没有人。刘哥固执地敲着,他的举动惊动了四邻。我妈也出来了,站在我家门口的葡萄架下,双手卡着腰看上去气势汹汹的,说,哎,哎,说你呢,小芸不在家,你敲啥呢?催命鬼似的。刘哥操着蹩脚普通话说,我知道她在。在家她也不会见你,你这个不要脸的浙江人,你害她还不够?我妈属于那种心直口快又容易情绪激动的人。刘哥听了我妈的话,望着周围的邻居们,一脸的苦笑与无奈。他小心地结结巴巴地解释,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本来就不甚明了的普通话更是听不清楚。说着说着,他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索性放开流利地说下去,全是不知所云的江浙话。说到痛处的时候他女人似的哭了,老泪纵横,把我妈她们一干老女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院里的故事(3)       
  刘哥用力地拍着芸姐的门,开始抛弃那些倾听真相的听众,转而对芸姐哭诉。他的真心话显然没有打动屋里的芸姐,或者芸姐根本没有在屋里,他只是对着一座空屋诉说心里的无尽委屈。他对着紧闭的门越哭越上劲,后来简直是放声大哭,仿佛在表演一场逼真的悲情独角戏。当他决然地脱掉外衣赤裸上身的时候,剧情终于达到了最高潮。围观的好事的女人们不防他有如此过激的举动,都“啊”地叫起来,几个贞节的怕他把裤子也脱掉,甚至已经打算把眼闭上了。那是怎样的一个身体啊,上面布满了恐怖的红红的细细的长条伤疤,新的压着旧的,交错纵横错落有致,犹如反复受到了严酷鞭刑。这些伤痕好像经过专门的布置策划,只要穿上衣服,就能很好地完整地掩盖住,如果不是出自工于心计的人之手,谁又能干得如此完美而漂亮呢?杀人不见血的抓痕啊,看到的人都吓坏了。 
  刘哥裸露着伤痕累累的上身拍着门,哽哽咽咽,悲伤的陈述愈加听不明白,我们只能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身体猜测他是在说可怜的身世。我妈和那几个老女人似乎开始同情起这个身体瘦小的浙江人,他的身上也许有着很多不被我们了解的艰难经历。芸姐家的窗户突然打开,芸姐冲着外边带着哭腔说,滚,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刘哥跑到窗口时,窗户已经迅速关上,再也没有了回音,似乎芸姐刚才的一闪而过只是我们的幻觉。 
  嗓子沙哑的刘哥终于神色凄然步态踉跄地走了,他忘了穿上衣裳,这使他看起来更像个受尽酷刑的仁人志士去奔赴刑场。忧伤的画面摧垮了我们大院所有敌视刘哥的老女人们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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