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胜和陈思敏进来。
兄弟俩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们。
钱胜的目光慢慢扫过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他们俩的身上。钱易然站起来,故作平静地说:“爸,有什么事这么急?叫我们开门不就行了么。”
钱胜弓下身,抓住被角,倏地掀开。
钱文浩半裸的下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两人的脸色都惨白到了极点。
钱胜冷笑道:“你们讲鬼故事,讲到脱了裤子?”
钱易然握紧双拳,微笑道:“爸,小浩嫌热,才脱了裤子。”
钱文浩完全不及钱易然的一分平静,哆哆嗦嗦地伸手过去拉住被褥,想要盖住自己的腿,以及腿上的白色液体。一张脸埋得极低,胀得通红。
钱胜用力扯住被单,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们……”
钱文浩猛地抬头,脑中嗡嗡作响。
陈思敏坐在钱文浩身边,轻轻抱住钱文浩的头,异常坚定地说:“告诉你爸,你和你哥什么事都没有。”钱胜竟泄气般坐在床头,声音放柔了许多:“小浩,你从来不撒谎。”
钱文浩浑身僵硬,与钱易然对望。
陈思敏轻柔地抚摸钱文浩的头:“小浩,乖,告诉爸妈,你和你哥绝对没有发生肮脏的关系。”
钱文浩蹙着眉,张开嘴,许久都未说出话。
“我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如果你们是想问我们的关系是否肮脏,那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们:绝对不是。”钱易然垂着头,声音低沉,老夫妇一同回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钱胜道:“你的话我不信,小浩你回答我。”
钱文浩缄默不语。
“不要为难他。我能保证,这次我绝对没有撒谎。”钱易然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爱小浩,小浩也爱我。就这样。”
钱文浩看着钱易然,表情复杂。
钱胜站起身,睁大眼道:“你所谓的爱,就是指这种龌龊的事?!”
钱易然抬眼与他平视:“我们关系一点也不龌龊。我们所做的事,任何相爱到极点的人都会做,任何夫妻情侣都会做,就连你跟妈也会做。”
刚说完话,就被钱胜打了一个耳光。
“蠢货!!你们是兄弟!!”
钱易然用袖子擦擦脸,冷冷道:“法律规定近亲不能结婚,是因为害怕生出智障。我和小浩都是男的,不会生子,也不结婚,兄弟又怎么了?”
啪!
又是一耳光。
“钱易然!你还有没有一点伦理意识?!我真生了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一回钱易然连擦都不擦,继续道:“你从来就是这样,打过小浩再打我。一发怒就用暴力解决问题。不过也得感谢你,若不是因为你长期暴打小浩,他也不会这么爱我。”
“钱易然,你……!咳咳……咳……”
钱胜捂住胸口,费力地咳嗽。
陈思敏连忙起来扶住他,眼泪珠子直往下落:“易然,你,你到底懂不懂,你们现在的感情很病态,如果你们要是得了艾滋病,我,我和你爸还怎么活……呜……”
钱易然的脸色徒然白如薄纸,禁不住提高嗓音道:“艾滋?妈,你还有没有常识……”
“哥—”
钱文浩打断道:“不要说了!”
钱易然怔怔地看着他。
钱文浩眼眶一热,从床上跳下来,扑倒在钱易然的怀中。
钱易然刚将他抱紧,钱胜就扯住他的胳膊,想将他扔回床上,无奈拉不动,只得又一耳光掴在钱文浩的脸上。钱易然用力拉开钱胜,钱胜一个不稳,头磕在书柜上。
“爸!”
“老公!”
陈思敏冲过去扶钱胜。
钱胜捂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好……好得很,是不是要杀掉父母,以掩饰你们这种见不得人的行为?你杀啊!!”
钱文浩急道:“不是的!”
钱易然别过头,拉住钱文浩的手就往外拖。
“小浩,我们走。”
“站住!!”钱胜在后面大吼道,“要滚你一个人滚!把我儿子留下!!”
钱易然停下脚步,紧闭双眼。
钱文浩拉了拉钱易然的手:“哥。”
钱易然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你后悔了。”
钱文浩环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前,微微一笑,悄声道:“哥,东西都没收好,你走哪去?”钱易然一愣,还未说话,钱文浩便抱住他的头,与他接吻。
钱胜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两人立即分开。
他说:“魏佳宁死了,你们知不知道?”
*** *** ***
一张报纸和一封信丢在茶几上。
上面血淋淋的几个大字:魏佳宁产后遇歹徒轮奸,惨遭谋杀死于非命。
钱易然拿过报纸,一字字看下来后,头脑完全空白。大概内容如下:名模魏佳宁与钱康企业董事长钱易然于一年余前闪电结婚,经十月怀胎顺利生产,又飞速离婚。上星期二在南京路某巷口被歹徒绑架,失踪二十三小时,警方才在巷口尽头找到其尸体。经验尸发现,其身体有刀痕,抓伤甚至轮暴过的痕迹,死状极惨。警方目前正在致力调查,警官秦民发誓要在五个月之内破案,将歹徒绳之以法。
钱易然和钱文浩拆开信封,钱胜又补充了一句:“那是魏佳宁放在你们家的信。”
易然:
这么称呼你,很不习惯。可是如今的我,已经无权再叫你,老公。不知你什么时候才会看到这封信,我希望你看到,却又害怕你看到。我很清楚你要与我离婚的原因,你却不知道我的原因。其实我们都一样。
我早就知道你不爱我,可是还是与你结婚,有些自欺欺人。我知道你心底一直住着一个人,因为你经常把我的爱好和习惯记错。可是,我一直没能猜到是谁。终于,我打开你的电脑,上了13,才发现你没有清除COOKIE。里面的每一个字,我几乎都是流着泪在读。直到最后,我完全麻痹,能将它背下来。
离婚后,我会要走家里的所有东西,除了孩子。我是一个女人,不能没有美貌。带着孩子会无法嫁人,这一点,你能理解我吗?呵呵,我在说什么呢。
我曾想过自杀,但是那只会令我们都痛苦。拆散了你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不如祝福,不如放长远一些。这全当作一次成长,下次,我会找一个真爱我的人。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虚伪,可我依然要说,我能理解你。因为我爱你,如同你爱小浩。
佳宁
薄薄的一张信纸,却沾满了水渍,一圈一圈,就像泪痕。
看看日期,是魏佳宁死亡的前一个晚上。
钱易然将信纸揉成一团,倏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钱文浩看着那团被扔在地上的纸团,目光呆滞。
*** *** ***
钱易然以及他的孩子钱亮已经消失了近一个月。
钱胜心脏病发,住了院,下了两次病危。
钱文浩站在病房外,头发染回了黑色,肩膀瘦削得似乎一碰就会碎。
陈思敏靠在座位上,头发又白了许多。
陈思敏身旁的人正展开财经报纸阅读,头版消息便是:董事长钱易然失踪,钱康企业资产面临崩溃危机。而陈思敏似乎没有看到。
“小浩……”
陈思敏目无焦点,一夜间苍老了十来岁。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病床推动的声音,劈啪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她坐在墙头,就像永远不会再动。
钱文浩回头看着她。
陈思敏看着前方,喃喃道:“小浩……算妈妈求你,不要再和易然纠缠下去,好不好?”
这时,一个小男孩正从拐角处跑过来,他的背上伏着一个更小的男孩。两个孩子头发柔软,汗流浃背。小小男孩低声呻吟道:“哥……我好难受……”
小男孩拍拍他的背,慌道:“不要急,不要急。马上就到急诊室了,忍忍啊。”
小小男孩咳嗽几声,抱紧小男孩的背。
两个小孩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拐角。
医院的走廊刹那间变得悠长。
如今他站在这里,和母亲一起,和病房里的父亲一起。
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钱文浩走过去几步,想再看看那两个男孩,可是已经毫无踪迹。
走廊里行人匆匆,却也空空如也。
钱文浩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医院。
*** *** ***
天已尽黑。
钱文浩走到家门前,用掏出钥匙来开门。
“小浩……”
钥匙砰然落地。
钱文浩回过头,看到蹲在路旁的人。
钱易然抱住一个酒瓶,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钱文浩身边,醉醺醺地看着他:“小浩……小浩……你说哥该怎么办……哥,哥杀人了……”
钱文浩连连摇头。
“那不怪哥。”
怪的人不是哥,而是他。
钱易然费力地睁开眼,又慢慢合上,再睁开,神智已然模糊。手中的酒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钱文浩抬头看着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钱易然一下抱住钱文浩。
“小浩,哥没用。哥没能保护你,哥没用……”
钱文浩回抱住他,紧紧的。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钱文浩接通后,那边久久都没人说话。
最后,终于有一丝呜咽声。
那人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夜漆黑,路灯的光晕将两人包围。
钱文浩将手机装好,轻轻抚摸着钱易然的眉毛,微笑道:“哥,这个周末收拾好东西,咱们在游乐园会面,然后出国,好不好?”
钱易然昏昏沉沉地点头,吻了他一下。
“小浩,哥爱你。”
大舌头地说完这句话,笨手笨脚地离开了。
路灯光芒幽微。
钱文浩一下跪在地上,良久,良久……
最后,路灯熄灭。
钱家大宅完全被黑暗环绕。
钱文浩依然跪在那里。
那个电话是陈思敏打来的。她只说了一句话。
小浩,你爸去了。
*** *** ***
周末,钱易然站在摩天轮下,静静等待。
而他等的人没有来。
唯有巨大的轮盘反复旋转,一圈,又一圈。兄弟
六年后,夏。
游乐场。
金灿灿的阳光照下,一片喧哗。大人们带着孩子四处走动,孩子们笑靥纯真,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缤纷气球,彩色棒棒糖,卡通玩偶,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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