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课教师- 第42部分

　　郁光荣说他上了个厕所，就被小任老师喊在前面站住了，宁校长不耐烦听他解释，说：

　　“那好，你们先回去，把过程写清楚交上来。”

　　
　　———————

　　郁光荣

　　———————

　　那几名学生离开了，留下杨芳芳和郁小叶。

　　“你们两个怎么站的！你看你的样子，象不象个学生？！我看就不象！”

　　宁校长声色俱厉地吼道。郁小叶顿时站好，一丝一毫也不敢动。小任在座位上暗自好笑，可换了他，却也拿不出办法。在宁校长的训斥下，这两名女生都流下了眼泪，宁校长就放她们走了。

　　“怎么样？我批评学生还可以吧？”宁校长不经意地问，小任没吭声。宁校长接着笑了，露出儿时伙伴的那种自得的神气：“你瞧，我对付学生还是有一套吧？！”

　　“是啊，我是不行的，脾气也发了，可是没有什么收效。”小任扶扶眼镜，谦卑地回答说。

　　“起初你太姑息太迁就了，现在就不好收拾，你必须把你这个温和的态度收起来，上课时就不能温和，不能和学生嘻皮笑脸，你看你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不大好。”小任羞惭地说，他真的找不到办法，他哪有宁校长那一套啊！

　　宁校长又教了他一些带学生的诀窍，小任就听着，其实也没听进去。

　　小任开始批改试卷，这一次考试，结果又不是很理想。

　　第二天课间操的时候，小任又站到了学生队伍的后面。每次课间操，他都走出了办公室或教室，他喜欢看着阳光下的孩子们，那让他莫名地振奋，全身充满了温暖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气正在除去，他渴望燃烧与下坠。

　　小任在学生队伍后面静静地站着。各班班主任也站在队伍后面，其他老师则站在走廊上。梅小红老师从学生的队伍中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闪亮的黑毛衣，衬得皮肤白暂，胸脯饱满。这一形象正好落入小任眼中，不过小任就象没看见似的。小任静静地看着她走到了自己面前，小任不能老盯着人家看，他就把脸朝旁边转了一下，那梅小红老师就从他身前走过去了，顺手还捋了捋头发。

　　面向全校师生，郁光荣与郁小叶在轮流念各自的检查，检讨他们不该在数学课上这样随便，念完后，他们把各自的检讨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这次事件都是宁校长一手处理的。几年后，当小任偶尔遇见郁光荣时，他跑到小任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小任老师，令小任十分惊奇。后来小任才了解到，他与五班分别后，原来五班的学生们，把与小任在一起的这一段时光评价成了他们中学阶段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小任正想跟郁光荣谈谈呢，可他发现郁光荣的脸色十分紧张，似乎有些难堪，又似乎完全没有自信，脸色飞快地扭动着，很难缓和下来。小任只好作罢，他没想到这次事件给了这孩子这么深刻的影响。

春装
第二十一章

　　
　　———————

　　草绿色春装

　　———————

　　
　　小任和其他老师没什么交往，他也不打牌，他也不吹牛，他就是做他自己的那点屁事。小任本来是不喊学生进办公室的，但当他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的时候，看见渔容静和水英并肩从花圃那边走过来，花圃里那些细小的花儿都开过了，剩下嫩嫩的绿茎，他便张嘴喊道：

　　“渔容静，水英，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两位女学生在门口喊了报告，小任就让她们进来。水英是一身红色校服，渔容静则是草绿色春装，颇有些旧了。她们两个脸上都挂着笑容，看来心情都很好。她们对小任也是一点不害怕，但因进了办公室，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一个是丰嫩的脸庞，一个是黑黝的脸色带些癣印。水英这次考得还可以，渔容静却没有及格。小任本是想要把渔容静好好批评一通的，可是当渔容静站在他面前，那种黑黑的脸色，微尖的鼻翼轻轻呼吸，那种宽阔的额眉，那宁静的眼神望着前方，带给小任无限的向往和甜蜜，小任就一点儿板起脸批评对方的意思也没了。

　　小任先把水英的试卷拿出来，给她讲了上面的错题，然后才拿出渔容静的试卷。小任在开口之前，无声地停留了一会儿，三个人都看着那个分数。然后他回过头来，渔容静又变回了从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刚才的微笑也没有了。小任本来想板着一副脸孔的，这时就轻柔地笑起来：

　　“渔容静，你看你，考了个不及格，怎么回事呢？”

　　他的话是很轻的。渔容静则紧闭着嘴没回答，脸上更加没表情了。小任又一笑，接着给她讲她错在什么地方，讲了一会儿，他听见渔容静似乎一句话都没说，好象没反应一般。小任抬头一看，渔容静依然那么站着，动也没动，可是她的呼吸却是明显地粗重了，鼻子里面好象阻住了，嘴角往下瘪的频率渐渐加快……小任心中更觉好笑，可是他的心也被温柔地触动，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继续在那里讲着，只是语气更加的温和，好象告诉她说：“别哭，我不会批评你的。”终于，那渔容静听懂了小任的意思，便也渐渐平静下来了，开始一边听他讲一边点头。

　　宁校长也在办公室里，他大概觉得小任的声音未免也太温柔了，这时便从座位上转过身来，说：

　　“渔容静，听说你们班上有许多学生对数学老师有意见，是这样吗？过来吧，站我这里来，水英，你也过来说说，是不是这样？”

　　水英诚实地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都有哪些人呢？”

　　“有尹雯，妆雪，丁莉莉这些人。”

　　“渔容静，你听见过其他学生议论你们的数学老师吗？他们是不是不喜欢你们的数学老师？”

　　渔容静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地回答说，“听说过。”

　　“那你是否对数学老师有意见呢？”

　　“没有。”

　　“你们的数学老师，”宁校长指了指小任，加重语气说：“据我所知，他是牺牲了自己的宝贵时间全心全意地去教你们，他是真心实意地对待你们，你们反而对他有意见，真是不知好歹！你们也不小了，应该用自己的脑子想想！去吧，到你们的数学老师那里去吧。”

　　小任笑着说：“你们去吧，我这里没事了。”

　　两位女生便走了。

排课表
———————

　　做数学

　　———————

　　
　　吃过午饭，小任抽空到五班去了一趟，这已成了他不自觉的习惯了。

　　许思思看见他来了，抢过来说：“老师，您把渔容静批评得哭了。”

　　小任转头望了一下，才想起他刚进门的时候，渔容静明明在座位上的，看见小任进来，她便起身走了。小任一愣，沉思着说：

　　“我没有批评她呀。”

　　许思思笑着说：“您肯定是批评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哭呢？”

　　小任严肃起来，沉着脸说：

　　“是应当批评她，谁让她考不及格呢。”

　　“我及格没有？”许思思追着问，小任点点头，他在教室转了一圈，大声问：

　　“有做数学的没有？有谁做数学呢？”

　　没学生理他，小任走到柴悦身边，象乞求似地说：

　　“柴悦，你做数学吧。”

　　柴悦拍拍书本，不耐烦地说：

　　“我要做外语作业，”说完她见小任站那不动，便抬头望了小任一眼，又说：

　　“等我做完了外语作业再来做数学，好吗？”

　　“好吧，”小任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走到一边去了。

　　他站在远远的教室角落看见渔容静走进了教室。渔容静不知有没有看见他，居然还蹦着向前走了一步，这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任便知她心里此刻是高兴的，他便也放下心来，走到渔容静身边，笑着问：

　　“听说你哭了？那为什么呢？我并没有批评你呀。”

　　渔容静不予理睬，只是低头做她的作业，好象完全没看见他一样。小任额上讪讪地，其实他心里很高兴，许思思已经在座位上笑起来了，小任只好走出了五班教室。

　　小任坐在办公室里，潘主任递过来一张表格，说：

　　“小任，你把三月份的早晚自习补助算出来。另外，出一个通知，全校进行作文比赛，请各班语文老师从各自班上挑选五篇作文参赛。”

　　小任就坐在那里计算各位老师的早晚自习补助。每节课是三块钱的标准，小任的补助是最高的，有一百零八块钱，因为他不仅有数学晚自习，也维护早晚的英语自习，这也是宁校长的安排，大概是想让小任和其他代课老师多拿一点吧，不过这样一来，英语老师的收入就要减少了。

　　
　　———————

　　排课表

　　———————

　　
　　宁校长在座位上转过身来，忽然说：

　　“小任，你能不能把课表重新安排一下？”

　　“重排课表？那很难的，恐怕在电脑上排要好一些。”

　　“所以让你去呀，我们又不懂电脑。”

　　小任接受了这个任务。星期六的时候他在家中的电脑上排了一阵，感觉也不是太难，但也不容易，原来的课表没带回家，老师们的编号也记不清楚，小任便去找宁校长。

　　宁校长的家离他的家也不是太远，拐个街角就到了。小任走到他家门前，感觉这家人还没起床，因为大门还是紧闭的，里面也没有声音。小任就继续沿着这条街向前走，两边的玉兰树长得郁郁葱葱，田里的稻子青青，清晨的阳光照在平原上，空气是那么洁静。池塘水静静的，在竹林下闪着幽光。那太阳的光线从屋顶上射过来，荷叶发出梦一般的草绿。小任走了一程，又往回走，他发现宁校长家的大门已开了一扇，这便过去敲门。

　　“宁校长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