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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班，他严肃地找她谈话，神态像是在大学里主持班会。他说，两个人租个两居室，另一间空着可惜。建议租出去分担房租，房客是他单位公关部的同事，叫Nina。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说的话，她从来都这么言听计从。第二天晚上，她提着大袋小袋的菜，大汗淋漓地回家。进门就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开心地聊天……看见她进屋，他连忙站起来说道：〃这就是Nina。〃她呆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答应了一声就慌忙地进了厨房。洗菜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满脑子都是女孩美艳精致的妆容。她突然悲伤地意识到，从住到这儿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地道的黄脸婆。
从此，她每天都要多做一个人的饭，准备两份便当。早上，目送Nina和他双双出门上班，像一对热恋的情侣。晚上，无论几点下班，都要回家给他和Nina做饭。她做饭的时候，Nina就去她的房间里陪他打游戏机。油烟机呼呼地转，放肆的笑声不断传进厨房，她无边地怨恨起来，觉得自己像个无薪酬的阿姨。深更半夜，Nina经常赖在他们房间打游戏。她有一回困得实在受不了就叫Nina回房，她要睡觉。Nina转头就跟她急了，冲着她直嚷嚷：〃你烦不烦，我们打游戏碍着你什么了？唠叨得真败兴！〃嚷完了竟然哭起来，无比委屈地往房间走。他瞪了她一眼，紧张地跟过去好言安抚。他在Nina房里呆了整夜，她也哭了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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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孩子（2）
她跟他商量让Nina搬走，一对情侣和一个单身小姑娘住一起毕竟不大方便，而且Nina行为举止都不注意，没事就穿着短裤吊带往他们房里扎。他刮着她的鼻子，笑她是个醋坛子，他说：〃别傻了，我们公司的人都把她当成小妹妹，你喝什么干醋啊？〃于是，她悻悻作罢，对于他的反驳，她从来都这么不懂争辩。
他和Nina变本加厉地不像话起来，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动手动脚。她开始跟他争吵，情绪失控，哭哭啼啼。他显得十分不耐烦，在她怒到摔盘子摔碗的阶段，他才有了答案。
〃Nina说她喜欢我。〃
〃这个我知道，那么你呢？〃
〃……我觉得她还那么年轻，我不想伤害她。〃
〃那么我呢？你就能伤害我？〃
〃那不一样，你会洗衣做饭，会自己照顾自己。Nina不行，她需要人照顾。〃
她忍不住哭了，一个被她全心全意照顾着的男人却信誓旦旦地要去照顾别人……
〃那么你曾经说过要买车买房，让我过上好日子呢？〃
〃我会信守承诺的，你等我三年，我照顾完她就回来娶你。〃
她空洞地看了他几分钟，艰难地说：〃这样的要求，你让我如何答应呢？让我考虑一下吧。〃
他没给她考虑的机会，带着Nina消失了。她疯了似的打电话给所有能联系到的朋友找他，她想：他不会，他怎么能就这么丢下她带着别人跑了呢？整整三天，她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很久……第四天的深夜，她收到一条短信：〃对不起，让你爱上了一个混蛋。等我三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她竟然笑了起来，笑得喘不过气，然后她回了短信：〃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你。〃
她给朋友们打电话，借了笔钱交下个季度的房租。然后开始了自己清教徒般的生活，除了工作就回家看照片发呆。从来不参加公司活动，有男生约的时候，她总会拒绝说：〃对不起，我男朋友出国了，我等他三年后回来娶我。〃
他走后的第三个月，她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开心得笑出声来，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三岁了，可以做他们的小花童。那场面让她幸福得想哭。晚上她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还没开口泪就流下来了。她说：〃妈妈，他要出国工作三年。不过你放心，我和他已经结婚了，明年我带孩子回去看你……〃妈妈说：〃你那么倔，我能管得了你吗？〃她说：〃妈妈你能给我点钱吗？我怀孕了，不能再工作…… 〃
孩子出世了，是个女儿。像个漂亮的小天使，鼻子眉眼都像极了他。她抱着孩子，母女俩一起嚎啕大哭，哭得医生护士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还要爱他。可是为什么呢？这问题让她几近崩溃：那是一个抛弃她的男人，一个带着别的女孩消失的男人，一个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降临人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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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孩子（3）
出院之后，她去超市给女儿买东西。她想好好地照顾这个孩子，好好地过日子，一直到他回来。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遇见了他，还有Nina。她说：〃你还好吗？〃他说：〃挺好的。〃她眼圈红了，他怎么能回答过得挺好呢？〃我还在等你。等你回来娶我，你说过的。〃他不敢看她，也不说话。倒是Nina急了：〃你他妈有病啊，你等谁呀你？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今天是来买喜糖的。〃他说Nina你乖，去收银台等我。然后他特诚恳地说：〃对不起，我是说过，但是没办法，Nina怀孕了。我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你就当我是个混蛋吧。〃她在超市里蹲了下去，开始哭，她冲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喊：〃你怎么能是个混蛋呢？你怎么真的是个混蛋呢？〃
她想带着女儿离开这座城市，心里的爱情已经死了。她只是遗憾女儿也将在单亲家庭长大，然后像她一样叛逆，偏执，孤独终老。学校推荐她去甘肃农村支教，她同意了，回北京跟妈妈和好朋友一一道别，抱着他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火车站，妈妈摸着她的脸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撒谎，但是你那么倔，我怎么管得了你呢？如果你决定在甘肃生活下去，就在那儿找个人，为了孩子。〃她倔强地摇摇头，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
在甘肃农村的日子，她渐渐开朗起来，周围的人都很质朴热情。她想，女儿在这里长大或许是他的报应，却是她的幸运。她看着满身是泥的女儿在村口和小伙伴们嬉戏，想起他曾经说过，无论她走到天涯海角，都会带走他的全世界。她突然体会到生活的荒谬，自己居然真的带着他的全世界远走他乡了，而且他永远不会知道。
多年之后的一个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是年轻的她从北京坐火车来看他的情景：深夜的广州火车站，他把她背起来。天下着雨，她在他背上大声喊：〃蒋渊，我真他妈的想你呀！〃他惊醒了，一身冷汗。起身喝了口冰水，他绝望至极：真是疯了，为什么梦里总会有个孩子，牵着他的衣角，走在他们身边？
他于是又耿耿于怀起来，当年在超市，他说了那句〃Nina怀孕了〃的谎言。
我在南方的细雨里，想念一个北方的男人。
◇欢◇迎访◇问◇BOOK。◇
第42节：不认又如何（1）
不认又如何
文/小 岸
图/食人花要开花
一
周末下午，我正在电脑前编辑一篇稿子，雷美美俯身对我说：〃喂，我们今晚去吃烧烤，然后去〃天外天〃唱歌，你说好不好？〃
我头也不抬地说：〃听你的。〃
〃我们把韩真、周羽他们也叫上？〃
〃听你的。〃
〃叫不叫白朝晖？〃
〃听你的。〃
〃可是，白朝晖一定会带周可儿，我不喜欢周可儿。〃雷美美撅着嘴，一副苦恼的样子。
〃为什么讨厌她？〃我明知故问。
周可儿是白朝晖的表妹，小鸟依人，说话轻声细气。每次我们在一起，她都紧紧地依偎在白朝晖身边，仿佛藤条攀附于树干一般。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姑娘对表哥白朝晖的情义非同一般，偏偏白朝晖不解其意，满脸无辜，对周可儿尽显兄长的呵护与爱惜。据说，周可儿从小到大都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白朝晖，白朝晖呢，也很乐意这条小尾巴如影随形，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雷美美说：〃哼，我就看不惯她对白朝晖的态度，毫无自知之明。她以为近水楼台就能先得月？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想上演一出宝哥哥林妹妹的经典爱情戏啊？〃
我打断她的话：〃好了，听你的，那就不叫白朝晖。〃
〃喂，喂，你是不是只会说〃听你的〃这三个字啊？拜托给点建设性意见。〃雷美美不悦。
我白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既然你不喜欢周可儿出现，索性就不要叫白朝晖嘛。〃
〃可是，白朝晖比较有趣，我们的聚会缺了他，就像吃烧烤没撒孜然粉，提不起味。〃
我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不动声色：〃既然这样，那就叫上他。〃
我很清楚，雷美美爱慕白朝晖，她再讨厌周可儿，也会想方设法叫上白朝晖。况且周可儿是白朝晖的表妹，〃亲上加亲〃那是旧社会的愚昧之举，现如今可是科学昌明的新社会，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难道白朝晖会愚蠢到近亲结婚吗？所以，周可儿虽然是雷美美的眼中钉，却注定不会成为雷美美的竞争对手。
这一点，雷美美心知肚明。
但是，雷美美不知道，我也喜欢白朝晖。不，不是喜欢，应该说是〃爱〃。从读高中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对白朝晖的〃爱〃，从来没有变，从，来，没，有，变。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