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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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陌上桑(第二部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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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十四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2)     
  她回身看我,那种骇人的眼神,我从来没看到过,她定定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挥手重重给了我一个巴掌,“从现在起,再敢提一个字,你给我试试!”   
  这是她第一次打我。她虽然待我冷淡,但从来不曾打过我。   
  我被她铁青的脸色唬住了。我退回自己房中,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吃饭,她也不理睬我。半夜时分,我饿得实在吃不消,悄悄出来找东西吃,听到她房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整整一夜。 
  
  第二天中午,她若无其事地来敲我的门,“若棠,牛津街今天50%起减价,陪我去看看。”   
  我不声不响陪她出门。   
  自此,我们心照不宣,再也不谈那个话题。因为我发现,原来,她也有软弱的一面。那一夜,我突然长大。   
  十七岁那年,我考上伦敦艺术大学,母亲很高兴,破天荒为我在家里开派对庆祝。没过多久,她问我:“想不想回中国去玩玩?”   
  我正沉醉于大学生活带来的新鲜感中,自由无拘束的环境和氛围,无数新奇的派对和课余活动,越来越多的新朋友。进大学没多久,室友就告诉我:“他们都觉得你很美。”   

  我哑然失笑。老外的审美观点,总是很奇特。就像后来在欧美走红的一个中国模特一样,在东西方,得到的是两种迥然不同的评价。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句话,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所以,当母亲那么问的时候,我犹豫,“……中国?” 
  
  那块陌生的土地,离我太遥远了。   
  她看看我,一贯的不由分说:“机票我已经定好了,你收拾一下东西吧。”   
  我还是不甘心地道:“我住哪儿?”   
  她沉吟了片刻,“我有一个老朋友,我跟他联系一下,你就住他家吧。”她又想了想,“我还有一个远方侄女在国内,有空你也可以去看看她。”   
  我想,若干年后,母亲极其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   
  一定。   
  我怏怏地上了飞机。我回到了中国。我住进了何舯坤家。   
  他们全家待我都很热情,何伯伯和何伯母很和蔼,何伯伯尤其喜欢我,专门给我预留了一间很舒适的客房,何伯母还请了假,陪我到处去玩,她对我的喜爱溢于言表,对所有人,她都笑逐颜开地道:“我干女儿,漂亮吧?英国回来的高材生呢!” 
  
  我汗颜无比。   
  何家是名门望族,结识的人多,何伯母又喜欢带我出去应酬炫耀,自认普通的我,或许只是因为新鲜,竟然碰到许多追求者,其中,以俞家二公子俞澄邦的追求最为直接。他整束整束地天天给我送玫瑰,几乎天天来找我。只是,我看他不上,我甚至鄙薄他。 
  
  一个婚约在身却想出墙的无聊男人而已,并且,对于爱情婚姻,我基本悲观。   
  永恒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所以,对那些突如其来热情的邀约,我几乎全盘拒绝。   
  当然有例外。虽然我中文不太精通,但是,我知道彬彬有礼跟敬而远之的区别。何伯伯的独子,医学院高材生何临甫,儒雅到了极点,也对我冷淡到了极点。除了必要的寒暄,他从不跟我多说一句话。每日都守在家里的书房,几乎不多踏出一步。 
  
  何伯母对这个儿子极为宠溺,明知他态度不算好,仍为他开脱道:“临甫就是这样啦,书呆子,对女孩子一点也不热情,”她有几分自得地说,“都是女孩子主动来找他。”   

  是吗?我哼了一声,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他出了书房门,看见我,有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绕过我便打算走开。我拦住他。我等了他足足两个时辰,岂肯放过这个机会。我几乎是有点挑衅地道:“我找你有事。”   
  他很是一愣,很长时间之后,“什么事?”   
  我直视他,“请问,我是你家的客人不是?”   
  他眉头微蹙,唇角微撇,语气平淡而微微不耐地道:“怎么了?”   
  我朝天翻翻白眼,跟他拗劲,“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尽地主之谊吗?”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片刻之后,淡淡地道:“我以为我妈妈跟你的追求者已经够让你收获颇丰的了。”他垂眸,“再说,我很忙。”   
  我涨红了脸,为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和话语中似有若无的讽刺。我一时羞愤,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也不再看我,就这样唇边带着笑,轻松自在地从脸色绯红的我身边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那个时候,被众人捧得已经有点忘乎所以的我,从未受到过如此冷遇。   
  我发誓,要再理他,我就是头猪!   
  可是,第二天,我便化身为一头如假包换的笨猪。   
  我跟何伯母报备过后,走出大门,准备出去闲逛,拐过一个角落,一个人静静立在那里看不远处的风景。   
第65节:第十四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3)     
  我视而不见地走了过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那个声音:“地主等了你很久。”   
  我有心装作听不见,却怎么也绷不住,只得笑了起来。我跑回到他身边,恨恨地戳了戳他,“怎么,不忙了吗?”   
  他微笑,“我是孝顺儿子,怕你去跟我妈告状。”   
  我白眼向天。什么烂理由。   
  不过,有他走在我身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也轻轻荡漾了起来。   
  何临甫是个很闷的人。   
  何临甫是个很矜持的人。   
  何临甫是个不知道浪漫为何物的人。   
  何临甫是我见过的最最奇怪的人。   
  他不懂时尚,不尚美学,不爱玩,永远钻在那堆厚厚的故纸堆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还不如初来乍到的我。我们出去玩,我比他更快融入那种环境跟氛围。  
 
  他对我的自来熟不置可否。只是,他似乎并不排斥跟我一起出去玩。我们心照不宣地背着何伯伯何伯母,玩遍了当地的各大名胜。   
  迟钝若他,从来没有对我表示过什么。我有点期待,有点失望,也有点如释重负。   
  毕竟,我的世界在伦敦,我不可以期待没有未来的未来。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中国。直至我走的那天,何临甫依然如故。我有些怨恨。回伦敦后,他从来没有跟我联系过,一次也没有。   
  后来,我在跟何伯母通电话的时候,没有问过他。我在写信给何伯伯的时候,也没有谈起过他。少女的自尊心总是微妙而又奇怪。我立志不要再理他。   
  而且,那个时候,母亲身体不好,总是半夜咳个不停。我无暇分心。   
  半年后,我被同学叫了出来:“有人找。”   
  我不经意放眼看过去,顿时惊呆。那个微微含笑站在一棵橡树下看我的人,竟然是何临甫。   
  他走了过来,一贯的平静,好像昨天才跟我见过面,“你好。”   
  我看了他一眼,突然间,反身闷头就走。我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他几乎是立刻就拦到我面前,“我找你有事。”   
  我一愣,这句话怎么这么别扭,我不耐烦地道:“怎么了?”   
  他斜看我一眼,不客气地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尽地主之谊吗?”   
  我愣了很长时间之后,突然间,笑不可抑。   
  我捧着肚子笑了很长时间之后,伸出手去,恨恨地戳了戳他,“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只惦记着这个,何临甫啊何临甫,你是羞也不羞?”还男子汉呢,心眼小得出奇。   
  他先是看着我笑,尔后面色一端,“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联系?”   
  这可奇了。我翻翻白眼,“为什么要跟你联系?”   
  笨猪!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招惹了我那么久,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我先是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尔后才慢慢消化了他的意思,我又是害怕,又是困窘,又是羞愤,我跺跺脚,口不择言地道:“谁那么倒霉招惹你?!”   
  我脸涨成猪肝色一路跑远。   
  跑回宿舍后,伏在被子里很长时间,我才想起来,他在伦敦人生地不熟,而我,就这样把他丢下了。   
  我急急返身去找他,可是,那株橡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我怏怏地回来,一路还在琢磨,他到底,来干吗呢?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只是玩笑吗?何临甫,千里迢迢来开玩笑?   
  我不敢往下想,但是,心里竟然有点甜蜜蜜的。   
  好几天,都没有何临甫的任何消息。他仿佛只是如同气泡一样,稍纵即逝。后来想起来,我才发觉,原来,世间的任何事,冥冥中都有预兆。   
  周末,母亲开着那辆小March来接我。我一上车,她就告诉我:“何伯伯来伦敦了,请我们去吃饭。”   
  我懵了一下,“哪个何伯伯?”   
  她看了我一眼,“‘哪个何伯伯?’亏你还去人家家里住过一个月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不吭声。我有心病。只是现在,我才突然发现,今天的妈妈,特别漂亮。她穿着平素极少穿的暗紫色纯手工珠绣真丝旗袍。在我印象中,她是极少数个子并不十分高挑,却能把旗袍穿得风情万种的女人。 
  
  我一时冲口而出:“妈,你今天真漂亮。”   
  她若有所思,仿佛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到了一个岔路口,她熟练地打方向盘向右拐,几乎是同时,她开口:“你上次回去,他们……待你怎么样?”   
  我一愣。以前,每次我无意中提到的时候,她总是很不耐烦地岔开,再加上我一直在生何临甫的气,我们仿佛一直没有聊过这样的话题。我点点头,“很好。”   
  她没做声。片刻之后,她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地道:“何伯母,什么样子?”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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