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我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平平静静地过着。我甚至刻意疏远了梁素颜,虽然我知道她没有任何恶意,可是我现在讨厌她,因为她只会让我回想起过去,回想起我在医院堕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侯明,我告诉自己应该忘记你,可是我不够争气,因为我反而记得更加清楚。我想,你会不会记得我呢?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位置呢?
夜深了,我想我已经没有泪水了吧。
侯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老是心神不安,或许我的心脏病又要犯了,我想家了,我想妈妈。
我想妈妈了。
……
信末没有署名,没有日期,我的眼泪,就这样崩溃,一颗颗滚落下来,打在键盘上,滴答滴答……
侯明如此对她,她都可以原谅,并且还依然这么痴心地等待有一天侯明会回来找她。这是一个女生的爱。
在此我借这本书的出版,奉劝所有诸如侯明这样的男人几句话:如果你只是想玩爱情游戏,请你找一个像你一样想玩游戏的人一起来玩,或者找一个不容易受伤、不痴情的人来玩。
像水欣这样的女生,她玩不起,也输不起。
室友们说笑着回来,买了好多的水果和零食,一样样放在桌子上,招呼我来吃。终是有人发现了我的不同。
“素颜姐姐,你怎么了?”
她们一个个围拢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电脑。
“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不用管我,过一会儿就好了。你们玩你们的。”
刘希撒娇似的揽过我的肩,“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过去的就过去了,自个在这里瞎寻思什么?我告诉你吧,素颜姐姐,今天发生了一件特好玩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钱小蒙在一边急了,“臭刘希,还取笑我,我跟你没完……”她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这边奔过来,两只胳膊挥舞着作挠痒状,“看我怎么胳肢你……”
“救命啊,素颜姐,”刘希躲闪着,又向钱小蒙讨饶:“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放过我吧!”
钱小蒙夸张地“哼”了一声:“我料你也不敢。”
刘希冲我调皮地吐吐舌头,转向钱小蒙:“嘿嘿,我就是不告诉素颜姐有两个男生同时向你求爱……”
两个女生在宿舍打闹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无奈地笑笑,整理下书桌,悄悄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在校园里我碰到了正哭泣着的赵云嫣,我俩撞了个满怀。
“赵……”“赵云嫣”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我随即意识到我俩之间已经不再如从前那么亲近,那么无话不谈了。
“赵老师,你,你怎么了?”我惊讶地看着她。
“素颜?”赵云嫣有些意外,“好久不见。”
“是……是啊……”我同样有些尴尬地回应她,我们是好久不见,以至于见了后都不习惯,甚至无话可说。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我终是忍不住。
她擦擦眼泪,“我刚接到妈妈的电话,姥爷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马上坐火车赶回去。不聊了,回来再说吧。”她急匆匆地走开。
又是心脏病,我嘟囔道,心脏病这么厉害吗?
我突然停住,“又是?”我怎么会说“又是”的呢?还有谁得了心脏病?
头好痛,似乎有个毛茸茸的小虫子在吞噬我的思想,一下,两下……越是思考,吞噬得越快。
好痛啊!
我想起来,刚刚在寝室打开水欣的文档,里面似乎隐约看到她说自己有心脏病的。
坦白而言,虽说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读过这么多的书(暂且不管它有用无用),我对心脏病还真的是知之甚少。
我只隐隐约约地知道心脏病是一种很厉害的病。电视上,小说里,动不动就说某人突发心脏病逝世,或者某个女孩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育,因此男友离他而去云云。然而它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病,发病时有何症状,如何抢救,目前我国对医治心脏技术水平如何,得了它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一无所知。
我突然有个大胆而又让自己震惊的推测:会不会是学校医务室用错了药,导致水欣突发心脏病?或者是水欣在被送到医务室时,就已经犯了心脏病,而医务室用了导致她病情加剧的药,夺取了她的性命?从水欣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以及她父母被接到医院的过程当中,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白丽她们为什么会全部回家呢?绝对不是什么第一次面对死亡,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被强制回家的!
白丽及其他室友回到学校后,对水欣的事情只字不提,难道仅仅是因为水欣的死,这个生活在我们中间的室友,突然离奇的死亡使她们感到恐惧?不,应该不是的。
或许是学校领导出面,威胁过她们什么?
水欣送到医务室总共打了两针药,一针是镇静剂,一针是兴奋剂,如果弄清楚有心脏病的人,在注入镇静剂及兴奋剂后,有什么不良反映,或者换个说法,弄清楚镇静剂及兴奋剂对于心脏有问题的病人有无致命的后果,那么,真相或许就可以大白了。
我觉察到我的心跳,怦怦怦……
我掏出手机打给磊子,他妈妈就是医院的主任医师。十分钟后,磊子打给我。
“素颜,我妈说虽然心脏病和兴奋剂都分好多种,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俩用在一起,绝对是杀手。而脑炎只要抢救及时和有效,多半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根据你描述的这个同学发病的症状,我妈妈说百分之九十是心脏病犯了。”
“好,知道了,谢谢,回头说。”我不由分说地就挂了电话。
这么冷的天,我的衣服由里到外,居然全都湿透了。
水欣。
水欣。
水欣,水欣,水欣,水欣。
我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表达能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家里回来后的王惠、白丽,甚至是李雀,都完全变了样子。她们一个个沉默寡言,表情麻木,神情呆滞,像是所有的血液被抽干了一样,所有证明她们还活在世上的东西,都被抽掉了,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躯干,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可我,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尸体已经火化,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来证明,证明了又如何?我去告发?怎么告发?去找水欣的爸爸妈妈,别说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即便是有,我能怎么说?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再往他们的伤口狠狠地撒把盐?还是去找什么所谓的媒体,通过媒体的力量,把Z大搞臭?
那时的我,哪里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同样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和信心。
多日来的猜测在这一天得到证实,来得是这么快,让我措手不及。可眼下的我应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超凡脱俗,最后却发现自己同样软弱渺小,不堪一击,如此怯懦!
我抱着水欣的电脑哭得一塌糊涂。
9
我想起我童年在农村的时候,经常做这样一件事情:在春天或初夏时到稻田边或水沟中捉满一瓶子蚂蟥(它们经常扭动着细长的身躯吸食着人和牲畜的血),我把它们都倒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然后用小刀切成段,看着那流满一地的说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的殷红色的血,我会兴奋不已。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很快乐。
可是多年以后我给很多朋友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说我有杀人的欲望。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确是想再回到农村去,抓几只这样的蚂蟥,再这样慢慢地割下去。
我想让Z大的所谓领导知道,什么叫痛。
眼下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回到宿舍写些闷骚的文字。我还养成了一个坏毛病: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侧着身体,面朝着墙,无论多么不舒服,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因为我怕冲外面睡,一抬头就看到水欣写着“冤”字的脸。
我害怕。
就在我沉浸在水欣的事情不能自拔时,王惠突然跑过来找我,居然还给我带了一兜水果。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思忖着,小心谨慎地招待她。
“稀客稀客!有什么喜事啊?不会是你和周小奋结婚了吧?”
“去你的,不过我这件事情比结婚还要开心!”
“啊?比结婚还要开心,不会是……”我觉得自己有些坏了。
“你想哪儿去了?”王惠见我盯着她的肚子,几乎气结,“算了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你知道吗,《自考××报》今天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去上班!试用期两千块,转正后根据发稿版面再加奖金。”
“啊?真的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有些嫉妒地看着她,“《自考××报》?天啊,这份报纸在自考生中名气还是很大的呢!那真是恭喜你了!”
她没有觉察到我的心口不一,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老天真是垂怜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你不知道,那天面试的人就有五十多个!”
“你是自考生,自考的通过率又那么高,找到这样对口的工作真为你高兴。我就不行了,到现在专科还没有毕业呢!”
“瞧你说的,素颜,你不会是嫉妒我了吧?你也不赖啊,你看,你举办过那么多的活动,这就是你的财富和武器,再说你现在不是就差两门就毕业了吗?不要这么悲观嘛!”
“嗯,我会努力的,把你当成我的对手,直到有一天超过你了,我就过去气气你,怎么样?”
“你个小女人,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对了,我听说学校决定让你留校了?怎么还……”
“学校给的薪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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