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 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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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 上部-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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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正是林彪所期待的战场态势——共产党军队的将领们都知道,无论是关里还是关外战场,但凡国民党军下达〃固守待援〃的命令之后,鲜见哪支被围部队最终能够等来增援而将其解救出去——尽管有四个军的兵力距离陈林达仅咫尺之遥。

    〃固守待援〃的命令决定了新五军覆灭的命运。

    这天上午,困守安福屯的陈林达接到报告,说存放在巨流河车站的粮弹已经装上卡车和大车,但是公路已被共军切断,如果这些物资出动肯定要被共军截获。陈林达开始后悔没把粮弹全部带上,而此时各师阵地不断被突破压缩,共产党军队的炮火已经打到安福屯了。陈林达被困在一个孤零零的村庄里。

    是守还是撤?到了这时候,陈诚仍是犹豫不决,原因是各路增援部队都报告说他们在〃顽强前进〃。

    林彪把攻击闻家台村的主攻任务交给了二纵。二纵前指副司令员吴信泉认为晚上攻击容易让敌人跑散,遂与副政委李雪三决定天亮后发动总攻。

    六日晚,陈诚终于下达了让新五军向沈阳撤退的命令。

    但是,一切都晚了。

    七日,天亮起来的时候,共产党军队的总攻开始了。攻击部队集中了六十多门火炮,向被压缩在闻家台、黄花山两个村庄里的新五军残部进行猛烈的轰击,接着二纵和三纵从不同的方向发起了最后冲击。

    苦战一夜的三纵官兵直接冲击陈林达的军指挥部。二十团一营一连三排副排长李永凤踢开大门,举着一枚拔出保险针的美式鸭嘴手雷,大声喊:〃谁动一下,我就撒手!〃

    新五军指挥部里一片惊慌:〃别撒手!我们投降!〃

    李永凤问:〃谁是陈林达?〃

    角落里走出来一个换上了士兵军服的小个子军官:〃鄙人就是陈林达。〃

    与陈林达一起被俘的,还有一九五师师长谢代蒸、四十三师师长留光天等一万三千余名官兵。加上被打死打伤的七千多人,新五军全军两万余人全部被歼。

    陈诚心力交瘁,在把驻守辽阳的第五十二军主力和驻守四平的第七十一军主力紧急调回沈阳后,他就因胃病病倒了。

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陈诚末路(4)

    一月十日,蒋介石到达沈阳。

    国民党东北行辕召开了师长以上将领参加的军事会议。谁都知道这种时候召开这样的会议只能是追究责任和处分将领。行辕副司令长官郑洞国很快知道,蒋介石一下飞机就与陈诚谈了话,陈诚已把新五军的覆灭归咎于众将领不服从他的指挥,并要求蒋介石惩办新六军军长廖耀湘。郑洞国立即找到随同蒋介石前来的国防部参谋次长刘斐,请他必要时为廖耀湘说几句求情的话。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大家看到蒋介石在陈诚的陪同下脸色铁青地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一开始,蒋先生便大发脾气,痛责在东北的众将领指挥无能,作战不力,把好端端的队伍都一批批送掉了。他愤愤地责问众人:〃你们当中绝大多数是黄埔学生,当年的黄埔精神都哪里去了?简直是腐败!像这样下去,要亡国了!〃蒋先生的浙江口音本来略显尖细,此刻由于过于愤怒,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在场的人吓得无一人出大气。蒋先生足足骂了约十几分钟,大家以为骂也骂得差不多了,岂知他话锋一转,又接着大骂起廖耀湘将军和李涛将军来,切责其不服从命令,拥兵自保,见死不揪,致使新五军全军覆没。

    出乎在场的人的预料的是,廖耀湘和李涛突然站起来,申辩说他们根本没有接到增援陈林达的任何命令,他们不能为新五军的失败承担负责。陈诚立即反驳说,他曾让罗卓英将军给廖耀湘打电话,命令新六军就近解新五军之围。双方在罗卓英是否打过这个电话上针锋相对,措辞激烈,争吵不休,而其他将领一声不吭。这种高级将领们当面吵架的情形以前并不多见,蒋介石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争吵到最后,陈诚将军在无可奈何中,神情沮丧地站起来说:〃新五军的被消灭,完全是我自己指挥无方,不怪各将领,请总裁按党纪国法惩办我,以肃军纪。〃蒋先生原本打算惩办廖、李二人,现在见陈氏自己承担了责任,只好改口说:〃仗正打着,俟战争结束后再评功过吧。〃说罢即离席而去。蒋先生离席后,陈诚将军接着又说了几句自我检讨的话。最后表示:〃我决心保卫沈阳,如果共党攻到沈阳的话,我决心同沈阳共存亡,最后以手枪自杀。〃言毕即宣布散会。

    会后,蒋介石做出重大决定:将第五十四军的两个师由山东调往沈阳,同时成立〃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并在锦州成立冀热辽边区作战机构,以连接东北和华北两个战区。一九四八年一月十七日,陆军副总司令卫立煌被任命为东北行辕副主任兼东北剿总司令,郑洞国、范汉杰、梁华盛、陈铁、孙渡任东北剿总副司令,赵家骧任参谋长,彭杰如任副参谋长,范汉杰同时兼任冀热辽边区司令官。

    蒋介石刚回到南京,就接到了东北战事恶化的消息:在新立屯被林彪部围困了近一个月第四十九军二十六师共九千余人,在弹尽粮绝、冻伤很多、士气低迷之时突然受到猛烈的攻击。一月二十六日,师长彭巩英率部分路从新立屯东北、西北和西南三个方向实施突围,但除彭师长带领的五百余人逃到了阜新之外,其余全部被共产党军队围歼于突围途中。国民党军二十六师突围的方式出乎预料,全体官兵学着共产党军队的样子:反穿大衣,头裹毛巾,一声不响,秩序井然。往外走的时候,遇到共产党哨兵询问,回答说是八纵的。后来居然在途中与八纵的一支部队擦肩而过。他们过去了好一会儿,八纵的干部们觉得有点不对头,怎么仗还没怎么打就有部队往外撤?这才醒悟到是敌人想跑,于是各部队掉头便追,追出去几十里终于追上了。二十六师的官兵也没有乱,数千人呼啦一下坐在雪地里缴枪投降了。

    陈诚寝食不安,如坐针毡,他一反矜夸自傲的态度,开始与东北的高级将领们亲近起来。他劝说郑洞国陪他去了南京,面见蒋介石时,再次陈述国军在东北的失利确实由于各将领不服从命令所造成,而不是他的指挥无能。他着重申述东北的高级将领们如何难以调动,如何自私自利只求自保,和如何腐败堕落等等。其间又不断地说〃不信可以问郑副司令〃。郑洞国面带难色,〃垂首不语〃——陈诚终于知道自己的军事生涯就此结束了,因为蒋介石在听完他的陈述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安心养病,别的事就先不要管了。〃

    当众发誓〃同沈阳共存亡〃,否则〃以手枪自杀〃的陈诚以病重为由,向蒋介石提出了辞呈。

    一九四八年二月五日,陈诚黯然离开沈阳,此时他主持东北军政不足六个月。在国民党内一片〃杀陈诚,谢天下〃的呼声中,陈诚住进上海陆军医院,同时辞去了国防部参谋总长职务。

    东北人民解放军冬季攻势第一阶段作战结束。

    此战,歼灭国民党军五万八千余人,切断了北宁铁路,致使国民党军据守东北的要地沈阳门户洞开。

    天寒地冻,气温常常降至零下四十摄氏度,共产党官兵在野外作战,身体暴露的部分很快就会冻伤,手一摸到金属枪管就会被粘下一层皮。即使穿着大衣和棉鞋,也会在雪地里冻得爬不起来。加上很少能吃上热饭,东北野战军在冬季攻势中出现大量的冻伤:〃自冬季攻势以来,不到半月,已冻伤八千余人。其中很重的约三分之一,有一部分将成残废。〃除了非战斗减员外,战场上的减员的数字也显示出战斗之残酷,仅在歼灭新五军的战斗中,东北野战军伤亡高达一万多人。

    成千上万的东北翻身农民倒在了冰天雪地里。

    卫立煌:〃我参加共产党好吗?〃

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陈诚末路(5)

    一九四八年一月二十七日,卫立煌到达沈阳。

    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对卫立煌的上任心绪复杂。因为在国民党军高级将领中,卫立煌是一个另类人物。

    现年五十一岁的卫立煌,出生在安徽合肥东郊卫杨村,十五岁那年因家贫无以为生,应招到庐州军政府当兵,后进入湖北学兵营,结业后投奔粤军,成为孙中山的一名卫兵。一九二六年,国民革命军北伐期间,他升任第一军十四师师长,与他一起提升的还有第三师师长顾祝同。这一年的秋天,北方军阀孙传芳兵分三路渡过长江直指南京,卫立煌的十四师血战四昼夜,为保卫南京立下殊勋。但是,战后何应钦提拔刘峙为第一军军长,顾祝同为第九军军长,他仅为第九军副军长——卫立煌不是黄埔出身,这是国民党军中称他为〃嫡系中的杂牌〃的缘故。蒋介石任用高级将领常以黄埔出身为标准,仅这一点就让卫立煌对蒋介石含恨终生。

    虽然卫立煌与蒋介石有解不开的芥蒂,且在政治上他也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但是出身贫苦的他必须为社会地位的提升而努力,因此他的人生似乎已经无法与蒋介石剥离,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共同进退、荣辱相连的依附关系。

    一九四五年初,国民政府任命卫立煌为陆军副总司令,而总司令是北伐时就与他有间隙的何应钦。他十分不满,先是称病,不久就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出国旅行考察。

    一九四七年十月,卫立煌回国后,立即被蒋介石召见。蒋介石希望他接替陈诚,与共产党军队作战,挽救东北的危险局面。

    卫立煌说:〃修辞已在东北,驾轻就熟,现在换人恐怕不好。〃

    蒋介石说:〃他要是胜任,我就不借重你了。〃

    蒋介石选择卫立煌去东北的动因是:在国民党军高级将领中,卫立煌能拼善打,以资历和声望论他能担当这个职务;而论人事关系,东北的杜聿明、郑洞国、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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