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大留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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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北大留级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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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填它。永远不会有填满的时候。不填,空筐的意义和价值就不大。  3. 黑格尔说:最初的哲学是潜在的、内容贫乏的、抽象的、尚未高度发展或展开的。(《哲学史讲演录》)这话的实质,按我的说法,就是“空筐”的意思。  庄子那个时候对“天地有大美”不可能有很深层面的感受和把握。也不可能很具体,也不知道热力学两大定律、量子论和相对论。凭借他的哲学直观、猜测和对世界的敏感,他提出了十字大空筐,是他的天才。  庄子作为思想家的级别,和古希腊哲学家一样,均属于世界级,属于一流。  他这句醒世恒言影响了我一生。这不是知识,是哲学智慧。  它像面旗帜,站在它下面,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自得其乐。中国科学家如果用这句格言来鼓舞自己,拓展自己的心胸和眼界,“善养吾浩然之气”,荣获诺贝尔奖的可能便会大些。其实在这面旗帜下做学问,仰观俯察,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幸福。自那以后,我便断断续续读了不少中国哲学。从那里得到的惊叹号几乎同从西方哲学得到的一样多。  我始终进行东、西方哲学比较,即对比较哲学研究感兴趣。在当时,我在这方面即有萌芽。其实把现代自然科学成就放进庄子的十个汉字“大空筐”便是这萌芽。  40多年来,有两类书是我的床头读物:中国古代哲学(包括美学);中国古诗。  在一个中国人的血管里,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在流淌(当然不必每个人都很多),那他还是中国人吗?  事后多年,我才意识到,我推开中国哲学的大门,有点怪:是日本一位物理学家引导我看的结果。这是“出口转内销”。  这些年有的中国人去美国,想买些美国货带回家。因为一般来说,美国货比中国货要高级。回到家一看,原来是Made in China,这时才恍然大悟,刮目相看,重新认识中国货。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看中国哲学的。当时我刚好20岁。  三、 “哲学”这个关键词  “哲学”改变、铸造了我一生。它把我分成前后两个“赵鑫珊”。当然这是一个成长过程,不是一天的功夫。这个过程的开头或开端正是在北大完成的。  “哲学”这个词对我有一种魅力(在中国哲学中,天道地道人道是哲学的同义语),德、英文的“哲学”(Philosophie, Philosophy)一词会使我眼睛一亮,仿佛太阳从厚重的乌云后面突然钻出来,光芒万道……  '返回目录'   txt小说上传分享

都是情人,又都是妻子(5)
在北大6年,正是天道地道人道,正是哲学这个关键词,像条红线,贯穿了我的整个求学时期。越是往后,快走出校门,这条红线便越清晰,越有力。  大学三年级下学期的一天,我从《吕氏春秋》读到:“知不知,上矣。”(能意识到自己有很多东西是不知道的,这很好啊)我觉得这话像是对我说的。它刻画了我当时的精神状况。  渐渐地,我开始懂得将人生世界结构予以哲学化。或者说把哲学予以人生世界化。直到今天,我仍旧走在这条路上。在我所处的那个年代,当然还有后来的十年文革,“哲学”是被误解、曲解、糟蹋得最厉害的一个词。不过从一开始,我的“哲学”定义便是原汁原味的。今天我仍然为这一点而自豪。  近几年来(1998-2003)我对犯罪行为心理学发生了浓厚兴趣。说到底,我是对犯罪行为的脑科学根源或其哲学背景特别关注。2003年11月22日,我从《检察日报》读到两条消息,令我惊讶:  1. 河南平舆县玉皇庙乡人,黄勇(男),29岁,平时酷爱看凶杀恐怖片,觉得“杀人很刺激”。从2001年9以来,他采取欺骗手段将被害人从录像厅、网吧……骗至家中,先后杀死青少年17人,杀伤1人,并将死者尸体掩埋在自己室内和院内。  日本学者有个术语叫“快乐杀人”。该术语源自德国犯罪学论著。其脑科学根源是什么?犯罪学的哲学背景是什么?  2. 美国每年估计发生7万件未成年人纵火案。13-18岁占总数的41%。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无法抗拒纵火的欲望呢?  其脑科学根源是什么?它的哲学背景呢?  其实我这种追溯、探本溯源的冲动起始于北大。我今天探究哲学的热情是北大时期的继续和发扬光大。  2005年,我计划写本专著《人为什么会犯罪——犯罪学的哲学》。我要追问:猫、狗、熊、眼镜蛇、狼、大象……会犯罪吗?有犯罪这一说吗?犯罪是人的专利。  当然,战争是人类最大犯罪。“9·11”和2003年11月20日伊斯坦布尔的连环爆炸事件,以及2004年3月马德里的恐怖袭击同样是最大犯罪。我不愿看到我们的世界是这个恐怖的样子:今天这里爆炸,明天那里火光冲天,血肉横飞。  世界应该这样:今天这里是世界杯足球赛,明天那里是狂欢节,后天又是世博会,肖邦钢琴大赛,世界小姐选拔……  面对人生世界的结构,追问一连串的“为什么”,是母校北大培育我的结果。母校用她丰富、养人的乳汁喂大了我。——这才是“母校”的真正涵义。  '返回目录'  

诗的觉醒(1)
在当年政治运动不断,到处是限制、批判和监视的大环境下,内心有诗的萌芽和冲动,真是谈何容易!那是扑灭诗的年代。  其实,我所理解的诗是广义的,不限于唐诗,不限于雪莱、歌德、海涅和普希金。在我看来,一个伟大的数学物理公式便是宇宙间第一等诗。当然还有“地质学诗”。  20世纪初,德国人魏格纳提出的“大陆漂移说”不是“地质学诗”是什么?它若不能惊风雨、泣鬼神,还有哪首诗能?!  反右后北大令人窒息、压抑的环境使我胸中有一团悲愤、勃然不可磨灭之气,可以接纳“世界诗”的高古、苍劲、荒寒;开始把人生世界的结构看成是诗意结构。  汉代和魏晋悲怨诗特别能在我心中激起共鸣。我尤其害怕又偏爱那些触及人生、世界本质的诗。  一旦当它们同西方古典音乐的旋律、数学物理公式相碰撞、交汇在一起,我就想哭。歌也有思,哭也有怀,颇有山风吹游子,缥缈乘险绝的况味。我说过,大学6年,我是在心泪中长大的。  眼泪不会催人成长;只有心泪才有这种作用和功能。司马迁说:“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中国古诗词最精华的部分都是诗人心泪的结晶。先要诗人自己哭,然后才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当我觉醒到这一层,我便宣告自己开始挣脱了平庸。  北大校园内外环境(包括圆明园废墟、西郊荒野、香山一带)特别有助于一个人的诗意觉醒或诗境的营构。上海就少有这种氛围。  有时候,我会在一个星期天独自一人步行去香山卧佛寺一带,去体验“清心听镝”的出世境界。  我承认,在我内心深处,当时已经有了出世的萌芽。这粒种子也是在北大撒下的。入世是种引力,出世是种斥力,这两种方向相反的力同时作用在我身上才决定了我生命运行的轨迹。在这方面,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和苏东坡给了我深刻影响。  我只有既入世又出世才能真实、合情合理地活在这个世上。这是一种生存方式。  白居易和王维好佛习禅作为“独善”之道既促进了我的诗意觉醒,也加强了我内心的“中国哲学情结”。——这情结来自活下去的迫切需要。  还是在学生时代,我就给中国古诗词下了一个定义:带浓烈感情的中国哲学。直到今天,我依然同白居易的这种想法完全共鸣:“身虽世界住,心与虚无游。”中国古诗词达到的艺术、哲学高度决不在西方诗歌之下,而在它们之上。这我有点发言权。我读过许多原汁原味的德文诗和英文诗。  自1958年开始,我自己也写点诗,但随写随毁,怕政治运动一来,无限上纲上线,一棍子打死。因为是“含沙射影”,“恶毒攻击”。这就是当年政治生活不正常的状况。我就是在这种极左环境中长大的。不容易。当然,其中打手和恶棍也大有人在。今天,夜深人静,明月当空,他们忏悔过吗?  当年的我,在日夜围剿资产阶级思想的一片火海中,居然有诗的觉醒,偷偷地带着海涅的一本诗集,在香山一带漫游,或是夹着李白的作品,去吟唱“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再就是琢磨“处世若大梦”这个人生哲学命题。  我说过,诗的极至是哲学,恰如音乐的极至是哲理诗。  对于我,当年诗意的觉醒其实是哲学的觉醒。只有哲理诗才能唤醒我。  海涅(1797…1856),是歌德之后享有世界声誉的德国诗人。这张画像是《海涅全集》中的插图。  在学校,我一边读他的诗,一边跑到林书闵老师家去听唱片。因为他家有不少根据海涅的诗谱成的艺术歌曲。  初夏之交,我常常夹着他的诗集到圆明园和香山一带去漫游。看到紫罗兰或是野玫瑰、“勿忘我”,便随手采摘一朵,夹在诗集里。至今这些枯萎了四十多年的植物标本还躺在我的藏书中。它们成了我当年浪漫情调和诗意觉醒的见证。很遗憾,当年我身边没有女人,没有恋爱的对象。手上有刚采集到的“勿忘我”或紫罗兰(我非常喜欢紫色,因为它有种淡淡哀愁、忧伤的情调,惹人疼爱),就是没有赠送的对象,完全辜负了北大这个恋爱最理想的地方。上海吗?今天的上海没有圆明园和香山,只有茶坊和咖啡屋。咖啡屋里的恋爱质量和级别怎能同圆明园和香山的“荒野场”相比呢?  德国著名诗人乌兰德(, 1787…1862)。他的许多诗被德国作曲家谱成了曲子,非常优美、动人。  这是我在1958年变卖戒指和手表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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