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萧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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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萧瑟处-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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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恒波哈哈大笑:“老实说,我对台湾人还真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你介绍的,我愿意听听介绍。章小姐,你可以和小邵联系。她会随时向我汇报。”
  章殊脸都气白了,恶狠狠的瞪着他,高傲的转开了脸。顾恒波身边的小秘书倒是宠辱不惊的样子,乖乖坐着,既不吭声,也没表情,倒像是花瓶摆设。
  顾恒波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过脸淡淡的说:“去查查,他们前几天去哪里了。”
  小邵点点头,心领神会。
  章殊在气急的时候往往更是艳如春花,语气却不依不挠,非要人解释清楚不可:“老板,你为什么要找上他?”
  “第一,他已经知道我们接下去会有大动作,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就把直接扯进来。第二,台湾那边的事,过去不是我在经手,我经验不足。如果是三方制衡,互相难免顾忌些。而且,有人冷眼旁观,总是能让人更清醒。”
  他慢慢的整理袖口,最后说:“其实这些也无所谓。如果说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走过来、四面受敌的话,那么勉强能算作朋友的,真是不多。”
  章殊嗤的一声笑,鄙夷的意思一览无遗。她那么了解这两个人,如果说他们都有朋友,恐怕这个世界也算得上大同了:“算了吧。朋友?你们这种人,上一秒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见刀子。少来这套。”
  即便她说得毫不留情,可是林季常却没有丝毫不悦,声音悦耳低沉:“章小姐,没有几个老板会允许下属这么说话。”
  “得了吧。”她不耐烦的敲敲椅背吩咐陈晨,“先去关南。”又没好气的看了林季常一眼:“不知道中什么邪了,居然陪着你到处发疯。”
  陈晨不安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这个素日里气质优雅的章助理,今天像是吞了火药,竟然还接二连三的冲老板发脾气。
  “就去关南吧。”林季常吩咐了一声,“那边人还没走,等着呢。”
  关南是石峰最大的酒店。要是有导游领着游客从石峰最繁华的大道经过,总会指着这座建筑物说:“这是我们石峰最高的建筑。各位请看,是不是像一把宝剑?”的确,这座高大的建筑外形很有特色,远远望去,像是一把利刃出鞘,锐气尽扬。
  又有人说,本来风水先生看过地形,说是建筑太过锋芒毕露不好,会损了财气。不过动工前,刚刚当了总经理的林季常却简单的说:“我看没什么不好。”就这么一锤定音了。因为他不信这些,于是也就没什么负担。而事实证明,生意也一直很好,从不见萧条的时候。这倒更显出这年轻人魄力来了。
  窗外有淡淡的雾气遮掩,所有一切都是若隐若现。过去,可以选择遗忘;将来,从来不曾奢望。只有当下,才是最可把握的。比如,他可以把手放在光线下,仔细的看,连最细致的掌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林先生也对手相感兴趣?”
  林季常站起迎接,唇上的笑比云还轻飘:“王先生,幸会。”
  王先生是典型的台湾口音,长得也儒气,微微颔首:“等了两日,林先生果然是大忙人。”他边说边走上前来,和林季常面对面坐着:“以前和令兄一起合作,一直很愉快。这次,我们怀着这么大的诚意而来,希望结果能令双方都满意。”
  林季常收敛了笑意,点头说:“关北酒店从筹划到现在,我们投下的精力已是无数了,不管是我哥,还是我,谁也不希望出意外。”
  王先生狭长的眼睛中滑过一丝光亮,不经意问道:“如今林先生全面接管了林氏家族的产业,不让乃兄,年轻有为啊。”
  林季常的表情说不上谦虚,语气倒是清淡:“林氏还是这个林氏,换人与否,不会影响别的。”
  王先生赞许的点点头:“那是最好了。”
  他本来已经安排下晚上的节目,王先生却连连摆手,半开玩笑:“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些,我本就福薄,玩玩那些,岂不都折完了?”只敲定了接下去几日的洽谈时间,带了人就回去了。
  林季常目送他离开,眼神中似有什么凝固住,转头对章殊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老狐狸。什么事没做过,居然还说福薄福浅,我听着就泛酸。”
  林季常笑笑:“总之留份心。如今顾恒波也参与这个项目,不管怎么说,你在当中权衡,该藏的还是得藏起来。”
  章殊点点头,似乎在沉吟:“那你说……他老是提起你哥,是怎么回事?”
  林季常拿了外衣站起来,无意再谈:“这我倒不怕。要是他们暗中有联系,他反倒不会多提。既然不避讳的说起了,反倒坦荡些。”
  章殊拍拍手站起来:“好了,已经四五天没回家了,你这没事我就走了。”
  林季常点点头,淡声说:“辛苦了。”他的椅子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因为椅背太宽大,那黑色的阴影彻底的笼罩住了他的身子。章殊忽然有些不放心:“我叫司机来,你回家么?”
  明明在那里的男人,却又似乎彻底的和虚无融为一体,连熟悉的声音都带了陌生的倦意:“不用,你走吧。”
  车子一路往城北驶去。因为只有他独自一人,半开着窗,音乐声震耳欲聋,像是随时能把车顶掀翻。
  路开始变得狭小,又崎岖不平,两边全是原野,因为是春天,绿油油的一片,像是在褐色的大地上铺上了绒绒的地毯,叫人觉得身心一松。他的速度却不慢反快,仿佛要迫不及待的奔向路的尽头伫立着的小屋。
  车子就随便的往路边一停。林季常下车,推开奶白色的栅栏,见到那幢充满着英伦风情的小屋的同时,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目刹那间柔软下来。其实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懦弱的人。这里的一切都是凭着记忆造起来的,也只隐约记得壁炉有多大,房间布置成什么样子,因为即便是原先那套被毁去的小宅,他住得时间也不多。他能回忆起的,也就是这样了。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三天的旅行,也或许是因为他急切的想要那些回忆,才独自赶回来,就这么靠在松软的沙发上,放任着片刻的软弱。
  其实这幢房子是全新的,又因为少有人住,他静静的躺着,鼻间还能闻到新漆淡淡的刺鼻味道。
  还有这城市最后一丝的阳光,慢慢扫在他的脸上,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上,客厅最中央的地毯上。他知道这一瞬间的温暖会倏然即逝,仿佛从指尖溜走。然后是无边的黑夜,他恐惧的睡眠,里边有一场熊熊燃起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我站在城市的中央,身后就是反弹琵琶的飞天塑像,意态端美,衣袂仙飘。那枚琵琶,简单的负在她的背后,却流淌出了沙漠上最华美的音律。”
  因为已经去过了西部,司年再读这篇文章,觉得又更喜欢了一分,那个作者像是把自己心底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又是钦佩又是讶异。
  那位贵宾,林季常,对于她来说,不啻于生活中多了一点有趣的回忆。她本就稍显单薄的人生阅历上,也就有些可供回忆的人物了。
  司年靠在床上想了想,自己这小半辈子的生活,也只有苍白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大概唯一很有些惊心动魄的,就是自己之前的小小事故。当时是在游轮上,后来船出了事,一船的游客,包括她,全都落水。因为在水里窒息时间过久,脑部缺氧,在医院躺了很久,最后康复出院。
  不过还是有些后遗症。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裂成了一块一块,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总之,就是拼凑不起来了。医生说那很正常,还安慰她:“这种情况,没完全性失忆就已经很不错了。”
  司年想了想,也是。反正她也就一个普通人,过得就是最普通的生活,普通到没有任何特长,连考个导游资格都连续试了两次,因为总也记不住那些稀奇古怪需要死记硬背的答案。忽然抹去了一些东西,其实对生活毫无影响。比如,至少她还记得自己是哪个大学毕业的,班上还有哪些同学,而自己还欠着国家的助学贷款,每个月都要还上一笔钱。
  脑子一下子又记起了自己还欠着钱这件事儿上。去了安西一趟,收到的钱不少,足足可以还了那笔贷款,还有不少盈余。可是她不敢动,总觉得无功不受禄,那笔钱,找机会还是要还给对方的。于是接到旅行社通知,说是要带顾氏集团的员工短途团的任务时,司年觉得开心,自食其力的劳动最光荣。
  其实短途团是去城市附近的农家乐小村,根本没有可以让游客购买纪念品或者烧香火的地方。对于导游来说,算是一趟清水差事。拿不到任何回扣,基本上就是赚个辛苦费,有经验的老导游往往推脱不去。司年算是特例,这种团队对她来说,不会因为有意引导客人进神庙道观花香油钱而觉得隐隐愧疚,也就没有心理负担。只要时间可以,她都不会推。
  虽然近初夏,可是因为这几天一直下雨,倒也凉爽,算是出游的好天气。
  满满的一辆旅游大巴,司年拿了话筒在前面站着,面向所有人,正在鼓励大家一起玩击鼓传花。那朵花落在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手里,顿时一车的人开始起哄。司年就带着大家一起鼓掌,要求那个女生表演节目。
  那人是老板面前正当红的人物,助理小邵。因为见惯了场面,她也不扭捏,拿了话筒就唱了首歌。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一车人玩得不亦乐乎。五十分钟的车程都嫌短。
  到了小村,约了时间和地点,就分开活动了。
  司年不是第一次来,小小的村落里,走得已经很是熟络。小径是大块青石板拼成的,缝隙中长出了青苔,绿绿的很是可爱。因为昨晚下过了春雨,石板显出了水灰色泽,纹理条条,十分的清新。她踏在上面,吹着乡间的微风,远处不知是梨花还是桃花,白色粉色,开出了一片。美景如斯,一点都不负古诗里说“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身后有人“哎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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