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心中有什么不安的东西在动。
风音的脸扭曲了。她懂得那种目光。那是，看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之人的目光。
经常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的、令人恐惧的宗主。他所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力量。
——……你已经是个没用的棋子了……
有人告诉自己， 是安倍晴明还有他属下十二神将之一的腾蛇杀了你的父亲。
你母亲被安倍晴明推落在千引磐对面阳光射不到的黄泉。
所以才剩下你一个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借给你复仇所必需的力量。
从记事起，她所拥有的就是这块红色的勾玉。有人告诉她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突然左边的乌鸦看了一眼风音，嗤笑了一下。
“回来吗，风音。回到我的身边。为了我把你最后的力量使出来吧。”
“……”
咬紧嘴唇，风音摒住了呼吸。没有别的选择。
“本来要杀的是你的继承人，不过如何我也不亏。那个孩子也不行了吧。”
“胡说！”六合条件反射般地叫道。那是谁也没听过的，饱含着激情的叫声。
风音挣扎着站起身来。右边的乌鸦激烈地鸣叫着。左边的乌鸦用冷酷的目光看着风音，一句话也不说。
此时，跟随着晴明的天一出现，向着止水跑过去，朱雀张了张嘴，看向濒临死亡的止水，阻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一的手在快要接触到靠着六合的止水时，却忽然被抓住了。
那双手的主人是止水。
“止水！”昌浩的声音都在发抖，全是害怕。
“……”止水看着天一艰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然后，她将自己的手覆上了伤口，带的是朱雀和天一都熟悉的，温暖的治愈力量。
“止水様（sama）……”
他们明白了止水的意思。止水在阻止天一为救自己而受伤。
“止水……”太阴呆呆地望着止水。拒绝天一治疗的在她所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晴明，现在一个是止水。可是即使是晴明，受到这样的伤，即使是想要自己治疗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吧。
可是她就是那样决绝的拒绝天一的治疗。
六合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其他神将也是不免动容。
晴明眼眸微垂，然后重新面向了腾蛇。只是这次两者谁也没来的及先进攻，因为一股战栗的神气好像撕裂了空间般的从天而降。一条黑龙化作了人形，他看到了鲜血染尽的止水，血红色的眸子渲染了无边的杀意，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那异常的神力让腾蛇痛苦的扭曲了脸。
“……碎夜……”破碎的声音，带着的是阻止。在狂暴起来的空气以及席卷起来的风岚中显得极其弱小的声音，却奇迹般的阻止了这位龙神。
而尸鬼附身的腾蛇借此机会逃之夭夭。
第十七章 修养
有智慧的生物，必定会在某些时候产生名为矛盾的情绪。那是，无可不免，无处可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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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过程，水水都是勉强保持着一丝的清醒，这无疑是痛苦的。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阻止了碎夜的杀意，在这场事故中，无论哪方死，对于对方来说都是正中下怀的，让敌人得逞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见暗龙神的到来，神将们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在他的帮助下，众人回到了晴明的宅邸，然后所有人将期盼的眼神投到了这位神明的身上。
碎夜红眸暗了暗，缓缓开口，“我的属性是暗系。斯破坏与阻止。治疗的力量只有高淤有。可是……”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高龙神根本不能踏出贵船半步。
“……果然还是我来。”天一上前一步。
此时的水水算是勉强捡回了条命，不过也还是垂危状态，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能够坚持到那个地步，恐怕也是凭着一股精神力吧。
晴明轻轻的点头，带着抱歉，“拜托了。”
天一点头，她没有其他神将卓越的战斗力，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可是她被碎夜拦住了。
“别再踏前了。”碎夜沉静的声音有着属于龙神特有的威压。
这一下，青龙，勾阵和六合的气息忽然变得有些危险。“您什么意思？”六合同样沉着声，但是手指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透露了此刻他并不如外表冷静。
倒是朱雀的心思相当复杂，他想要救止水，也理解天一想要救止水的心情，可是，又很担心天一能否承受。
“这是吾主之意。”暗龙神对着他们，根本就是‘要不是止水，谁会和你们说话’的样子。
“你主子再不治就……危险了！都什么时候你听止水的任性！”青龙差点气的胡言乱语，觉得暗龙神实在过分，这是顺着止水的时候吗？
暗龙神不再说话，也没有让路，他的举动很明显——不论是什么样的命令，他只负责执行。
“暗龙神……”晴明开了口，似乎打算说什么的样子。
看了眼晴明，想起止水昏迷前的话，碎夜勉强的开口，尽管依旧是瘫着一张脸，“我相信她。既然她对我下了这样的命令，就绝对不会死。”他扫了一眼一脸忧郁的天一，“这样的伤，就算是你，也无法治愈，反而是多一个人危险。她是这么说的。何况，这也挺不过，我会向她低头吗。”
暗龙神的神色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晴明想了一下，终于妥协，神色疲惫的说，“那么，止水就拜托您了。”
暗龙神用极其微弱的角度点头，算作回答。
“晴明……”
抬手止住青龙咬牙切齿想要说的话，他的神色有些疲惫。“如暗龙神所说，我们应该相信止水，她不是那种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而且，还有昌浩……”
是的，还有昌浩。这次他恐怕是受到了相当大的精神冲击吧。
然后神将们就沉默了下来。
昌浩因为双重的打击，已经昏死了过去，此时正在自己的卧房中安置着，彰子陪着他。
轻轻合上止水卧房的门，勾阵说话了，“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晴明点头，简述了一遍事情的大概，然后忽然发现十二神将中少了一个身影，“宵蓝哪里去了？”
“……怪不得，刚刚说了傻话。”看似毫无相关的一句话从太裳嘴里吐出，晴明有些惊异。
“傻话？”
听到晴明的询问，勾阵放下颚边的手指，轻轻一笑。
“好像在说什么想要武器之类的。能够确切地杀死腾蛇的武器。”
晴明瞠目结舌。
代替无语的晴明，太阴脸色大变。
“杀……可是，青龙的话……确实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说的，可是。”
勾阵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
“他，确实打不过腾蛇。即使打起来也不可能杀得了他的。如果好的话是不分胜负，不好的话肯定要被他杀了。如果从概率上来说，好像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勾阵歪了一下头，长不及肩顺滑的头发，搭在了脸颊上。
看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和十二神将的天后差不多大。细长的双眸像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和锐利的刀刃光芒很相似。鼻梁很高，薄薄的嘴唇像擦了口红一般红润。穿着无袖、下摆很短的蓝色衣服，衣服下面缠着黑布。从只到膝盖的下摆还有肩下面，都露出白色的肌肤，令人看起来就觉得很冷。卷了三重的细细的腰带上插着两个笔架叉，两腕带着细细的金手镯。
“青龙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到天空那儿去的吧。那个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死心。”
勾阵把右手放在腰带上，斜着站在一边。黑曜石般的眼睛冷冷地闪着光。她浮现出若无其事的笑容，突然眯起了眼睛。
虽说没有涉及到天理，可是亲族之间互相残杀这也太过分了吧。
“真是的，开什么玩笑。现在说要杀腾蛇，说什么傻话。”
她低下眼睛，眺望了一眼止水的房间，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但是竟然有人敢向咱们十二神将动手，实在让人不爽。”
勾阵的全身静静地出现了绿色的、冷冷的像火焰一样的斗气。
虽然语调很平稳，声音也很平静，甚至还在笑着，可是勾阵却很义愤填膺。
十二神将勾阵具有仅次于腾蛇的神力。她也是一个凶将。
看着毫不掩饰危险的斗气、微笑着的勾阵，太阴和玄武脸部表情僵硬，缩起身体。神将六合看了一眼勾阵，只是动了动眉毛，什么也没说。
勾阵凝视着主人晴明。摄人的目光，指的就是这种目光吧。
“别想袒护腾蛇。你要是想袒护他的话，那就等着瞧吧。如果你真的惹我生气了，那就要受一定的报应了————晴明，你别阻止我！”
她的双眸发出锐利的闪光。那个光芒，和划破天空酷烈的闪电很相似。
沉默着的晴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唉，算了。倒是天一，你不用太自责。如果止水确实能够自己挺过去，那么她的判断和做法确实没有错。”
即使是十二神将，也会死亡。
晴明阴沉着脸瞪着书桌。
那儿放着一封信。写信的人是左大臣藤原道长。
据说在西方，道长在山阴的庄园发生了危险的暴动。信里说奇妙的宗教在传播，让人比较担心。
那块地方，位于在去道反之谷的中途。
大百足说需要帮助。和五十余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承担使者之责的是蜥蜴吧。
以手托下颚，晴明闭上了眼睛。
自己已经老了。活了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的两倍。法术虽然更精湛了，可是体力却大大地衰退。
如果自己还在全盛时期的话，肯定会立刻答应吧。就像那个时候立马就出发了。但是，在体力衰弱的现在，不能再轻易动身了。
自己指定的唯一的继承人。最小的孙子小小的身体里隐藏着和自己同样的，甚至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才能。
现在还不太成熟，心也很稚嫩，也因此而更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