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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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美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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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你大一从来没有和全班出去过,你去了我也能有个人说说话什么的……”他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很平静地注视着我,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却感到脸颊微微发烫。看来,我还是没能习惯北方人的说话方式。我不自然地问:“你也去?”
“我也开始犹豫了,也许我那两天可以去荷塘弹弹guitar……”他自顾自地说。
是了,他不去,大家也不会说他脱离班集体。大家早已习惯了他的标新立异。可我还是隐隐地期盼,期盼他会来。
男生们总算陆陆续续赶来了,叉叉还大口大口咬着在十食堂路口买的煎饼,镜片都被煎饼的腾腾热气染成了雾色。叉叉本名陈军,是我们的现任班长。他的诨名“叉叉”是有来历的。军训中的一天,教官在教我们打军体拳时说: “男生伸直了,女生要打开……”叉叉立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因此被罚写了一份三千字的检查。他私下里跟别人说:“其实教官讲的没什么,就是我想得太X了。”遂得名“叉叉”。
“我们都在床上,你来电话的时候。”叉叉对朱慧说,嘴里嚼得正欢,说得含糊不清。
“I hate you!”朱慧含笑地说出她的经典名句。她的“我恨你”包含了一切可以表达的意思: “你真讨厌”、“你真过分”、“你真无聊”、“你真变态”……归根结底一句话:“我恨你”等于“我爱你”。
我的视线忽然停顿了,崔英杰骑着车迎面而来。他裹着一件藏青色的连帽衫,胸口赫然一个白色的“Nike”钩,两只棕色的皮手套膨大而笨重,就像要参加拳击比赛似的。他煞住车,停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 “今天真冷。”
“Jackson,你也来了!我真开心!”朱慧笑眯眯地对崔英杰说,然后仍以她一贯的口气说,“我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多人去秋游,我真的好感动,我们大师实验班真是一个团结得让人吃惊的集体!”
我浑身皮肤一紧,把头别向一边,正好撞上了崔英杰的视线。我莫名地胆怯,低下了头。
我们出了南门,向火车站骑去。崔英杰和何维始终在我和张悦附近并行,我们不时说上几句话。
“还有好几个人没有来呢,早知道我也不来了。”张悦轻轻地说。
“哇——出来玩儿你还不乐意,再说这可是集体活动呀!”何维对张悦说。
张悦呵呵笑过,说: “我一定听从党的安排。”
“党”是何维的昵称。
朱慧、何维和我都是党员,不过,不在身上贴标签就能让别人一眼看出来的,只有何维一人。他是把马列经典著作当课外书孜孜不倦攻读的人,也是把“两弹一星”、“三个代表”挂在嘴边的人。崔英杰总有些瞧不起他。
我没有插话,漫无目的地看着路边的房子。五道口也就几个小铺子还有看头,难怪她们都说清华是个乡下地方。每次要买衣服,都得坐375一两小时到西直门,然后倒地铁去西单、王府井或者前门: 不折不扣的乡下人进城。
一阵风吹来,割得我的脸生疼。我下意识地把头往围巾里缩。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戴围巾。”崔英杰忽然把头转向我,低低地说。
我笑了笑,说: “北京风大,我不如你们久经风霜。”
“据心理专家分析,喜欢戴围巾的人多半是缺乏安全感的人。”他说得不紧不慢,有点戏谑的口吻。
我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清华园火车站被塞在五道口一个旮旯里,又小又破。在我的人生经历里,有过太多灯火辉煌的大站,这样的小站可能只是在火车上一晃而过,连火车都不屑于停靠。我们近二十号人的到来使这个小站一下子喧闹起来。
叉叉他们买票去了,其余的人都随意地站在月台上。月台不过几米长,三条轨道沉默在眼前,许久都不见一列车通过。我想,这样的月台也寂寞惯了。有车来,它打开门迎接一批过客;没车来,它把自己关在这个角落。
我在原地发呆,眼睛盯着地面,心里空虚得很,无所事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胸口闷得慌,只好大口大口地吸气。蓦然抬头,发现崔英杰正沿着铁轨慢慢地走。风吹得他的外套都鼓了起来,像是驶向远方的帆船。
我心头一热,冲动地想要迈步走下铁轨,和他一起远离人群、遨游远方。
几分钟后,火车呼啸而来。当它向我逼近时,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往事。
记不清楚是多久以前了,在苏州火车站的月台上,有一个小姑娘睁着一双泪眼,看一列一列火车奔驰而来,绝情而去。她告诉自己: 只要跳下去,一切苦难都结束了……可是,每一次,她都会想起妈妈临终前的眼神,妈妈眼神里有那么深的焦虑和歉意。如果她跳下去,那双眼睛就永远不会安心地闭上了……
“上车吧!”崔英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边上,微笑着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言地登上车。
车厢很空,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空位子。叉叉把两只手围成喇叭状,高声说: “大家随便坐,下车的时候我会通知——”
张悦和我坐了下来,崔英杰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我对面,何维把包扔上货架,坐在了崔英杰边上。
我只当什么也没发生,打开背包,拿出一些采芝斋的苏式糖果分给大家,说: “家里带来的,大家尝尝吧!”
“苏州小吃很有名的!”何维剥开糖纸,把薄荷糖丢进嘴里。
我谦虚地说: “其实只是名声大而已,小吃很一般的。再说各地口味不同,难以比较。”
“那苏州园林总不是名不副实吧?”何维似乎非要替苏州讨一个公道。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以此类推,恭维一个人的家乡就该是恭维他本人了。我朝何维咧嘴笑,把他的恭维照单全收。
崔英杰没说话,好像正在专注地摆弄着什么。我仔细一看,不由笑出声来,故意问道: “你在干什么?”
“松子糖真烦人!这里面一层透明的纸和糖粘得那么紧,怎么剥呀?”他抬起眼睛,无可奈何地对我说。
“那是糯米纸,你尽管吃!我还觉着它比糖好吃呢!”我摇摇头,心想他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崔英杰半信半疑地将长长的松子糖连纸带糖地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皱眉头,说:“太……太甜了。”
我很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他也笑了,又咬了一小口,然后把糖重新包好,说:“实在太甜了,只好待会儿再吃。”他把糖小心地放在了书包左侧的小口袋里。
“Jackson,桃源仙谷到底在北京什么地方?”张悦问。
崔英杰眯着眼睛,像是沉迷回忆的样子,答道: “密云。我姥爷就住那里,我小时候经常去姥爷家。那是个好地方啊……”
我可以肯定,崔英杰无比崇拜他的姥爷。在他娓娓的叙述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类似油画《父亲》的老农民,他的皮肤闪着紫铜色的光辉,皱纹仿佛刀刻的一般,衣服陈旧却散发着泥土的芳香,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他的话却是简洁而深刻的,每一句都能成为至理名言。
我有些向往那样的姥爷,更有些向往那样的乡间生活。“可惜,我从来没有机会在农村生活。我倒想体验一下夏夜看瓜、田间捉蛙的日子。”我说。
“可惜我姥爷死了,不然你可以来玩儿。”崔英杰不无遗憾。
火车慢慢悠悠地往前开,贩卖童年往事似乎成了行车时间的最佳佐料。崔英杰稍一停顿,何维就开讲了。
我缓缓地移动目光。玻璃窗外是典型的北方乡间景色,要是早些天也许可以看到一片金黄,只可惜现在是深秋,少水的乡间显得干涩而沉寂,欲哭无泪的模样。我听见很多人都在笑。呵,再哭再闹的童年都是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是人长大后可以拿来缅怀和炫耀的资本。
那个时候,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幸福的小公主呢?
爸爸总喜欢用胡子扎我,或者把我往半空里扔,然后在我惊叫的时候稳稳地接住我; 妈妈给我梳各种各样的辫子、穿花色斑斓的裙子,带我去观前街吃黄天源糕团、绿杨馄饨……可是,谁能预料,我的欢乐会在一霎那终结!那天,我失去了爸爸妈妈,我的家成了别人的家,我从幸福的小公主变为寄人篱下的孤儿……
我的心猛地一痛。不能再想了!每一次回忆不过是狠狠揭开我心灵的伤疤,那些幸福时光把以后的历程对照得更加辛酸。
我们在一个名叫石塘路的地方下了车。一个据说是什么老师的人等在那里,他带我们走过一条又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到了我们晚上的住所。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当地农民的家,只不过顺应旅游业的发展把房间腾了出来,多添置了几张单人床。没有卫生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砖堆砌的简陋厕所,男左女右,离我们的房间二十来米。
反正就一晚!我捂着鼻子从厕所里出来时安慰自己。
我们放下行李,带上一些吃的,向桃源仙谷走去。
桃源仙谷,其实只是一些矮矮的石山,连绿色都极为罕见。偶尔会有细细的水流从石缝里漏出来,却已经让我们之中的好些人赞叹不已了。
我步履轻快地向上走,不一会儿就全身发热了。我脱下小棉袄,将它搭在手臂上,继续前行。
“我帮你拿。”一直走在我身旁的崔英杰开口道。
我稍一犹豫,把棉袄给了他。他挽着棉袄,笑呵呵地说:“可爱的小东西!”
“我初一的时候就穿了。当时我把它当短风衣穿,我们的政治老师还开玩笑说,要是在文革中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准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你看,现在我只能把它当贴身棉袄穿了。”我正说得高兴,猛然发现崔英杰镜片后的眼睛里荡漾着很深的笑意,似乎听得煞是入迷。我的心跳有些错乱,慢慢地关上了话匣子。
其实崔英杰很健谈。上课时他可以和教授面对面滔滔不绝地谈上半小时,下课后他可以和同学海阔天空地聊什么“后现代主义”、“Beatles”、“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可此刻,他似乎也归于沉默了。
转眼就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大家都在一个有树有石头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喝了两口水,索然无味地吃着饼干。张悦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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