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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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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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共和国,是共产党的天下,由不得他任有财胡作非为。只要交通部的核查结果出来,我们就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好。”高云似乎舒了一口气,“你解决任有财的问题。李海的问题,我负责。”
  “你怎么处理?”尤卫红显然有些为她担心,“带他去省城?”
  高云摇头,“就在……我自有办法,你别管了。你只保证一条,不叫任有财来干扰李海母子。”
  她体贴地扶起李海进卫生间洗漱。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尤卫红的脸上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极复杂的表情,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是高兴还是什么别的滋味。
  冷月明如镜,
  暮霜厉似针。
  烟笼寒水岸,
  叩地一声声。
  朦胧的月色中,一个身穿大衣的人在庆河西岸的大湖工地上漫步行吟,正如他吟诵的诗一样,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在澄碧的天空,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如同举着枯瘦的手臂,在企盼春天的降临。
  他本来走得很急,但看见湖中有人在敲敲打打,便放慢脚步,想着这寒冷静谧的原野,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愿出门,这儿却仍有人在刺骨的寒风中工作,忙碌,一时所感,诗兴大发,随口吟出这二十个字,四行小诗。
  “谁?”
  尤卫红听到一个略带惊慌的女子的喝问声。
  他有些奇怪,付小昂哪儿去了呢,怎么会是一个女子孤寂寂地在这干活?他近前细看,发觉她不是施萍,样子比施萍还要年轻。
  “你一人在这儿不怕?”
  “怕什么!老付就在南面的村子,我只要喊一声,他们就来了。”
  “老付?老付是谁?”
  “你还不知道老付?就是开发这大湖的人呀!”
  尤卫红又好笑又感慨,年轻的付小昂在比他更年轻的女子眼中都成了“老付”,那么像他这么大的数岁,在这女子看来,岂不成了“尤爷爷”了!
  岁月如流。人也像园中的韭菜,这一拨刚刚收获,那一拨又蓬勃长起,一拨连一拨,永无尽期。他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勘测土质。”那女子不无自豪地说,仿佛觉得她干的工作很重要,很了不起。
  “勘测土质?”
  “你不懂呀?老付说了,这里的土质杂乱,有的地方是石头,有的地方是碎沙,有的地方是虚土,一捅一个窟窿。这些都得勘察清楚,标到图纸上,以便因地制宜,采取不同的措施治理。”她似乎挺在行,说得头头是道。
  尤卫红说:“你怎么白天不来勘测,晚上又冷又看不清楚。”
  “谁说看不清楚?这么大的月亮,还看不清楚,又不是瞎子!”她不理解似的。
  尤卫红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若是同他一般岁数的女人,那当然怕冷,当然会眼色矇眬而看不甚清。而她却是一个生命极其旺盛的姑娘,正如二月的杏花,任何风霜雨雪也不能阻挡她们的开放,情热如火,眼亮如炷,哪里在乎寒冷,哪能会看不见。
  “我夜里把图标好,白天大家好干活,一点不耽误事。”
  “这也是老付安排的?他可抓得真紧。”
  “也不全是老付的安排。”她表现出一点腼腆。
第十三章真假世界(14)
  “是你的意见?”
  “也不是我的意见。”
  尤卫红觉得这女子说话极有意思,便笑道:“那是谁的意见?”
  “不知道是哪个的意见。”她说,“我们只觉得这样好一些,不耽误工夫。”
  尤卫红又问:“你是卫村的?”
  “不是。”
  “那你……”
  “你们这些人真讨厌,总喜欢问人家是哪里的。你管我是哪里的!总是中国人,不是外国来的。”女子娇嗔地抢白,仿佛很不满意。
  尤卫红原猜想她是卫冈乡乡长的堂妹,但看她的年龄和听她讲话又觉得不像,正在思忖,那边来了人。
  “小草,你跟谁在讲话?”付小昂出现在湖岸上,大步跑了过来。见了尤卫红,很是吃惊:“尤县长,你怎么来了?”
  这叫小草的女子就是王子白。她听说来的这个人竟是尤县长,吓了一大跳,她又害怕,又烦躁不安,再不能从容说话、干活,提着扦子、图纸,撒腿就跑。跑出好远,她忽然想到要叮嘱一下付小昂,便又折回来,站在湖岸上喊:“老付,你来。”
  付小昂一边跟尤卫红说话,一边走。
  她跺脚道:“我要你一个人来,快点!”
  尤卫红理解地推他一下:“你快去。她大概有什么事。”
  付小昂跑到她跟前。她问:“他要是问你我是哪里的,你怎么说?”
  “我说是在河里捡的。”付小昂认为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而且尤卫红在他心目中早已不是外人。
  “不行,不行。”她急得又摇手又跺脚。
  “那怎么说?”
  “就说不知道。”她也没想好怎么说。
  “这好吗?尤县长又不是傻瓜,好好的在一起干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哄小孩呢?”
  “这不好,是不好。可怎么说呢?”她急起来,“该死,真不该叫他看见。”
  付小昂想了想:“我就说你是我家的亲戚,临时在这帮忙的,行吗?”
  “行。”她放心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他要是不问,你就什么也别说。”
  付小昂答应着,她撒腿跑了。
  尤卫红倒真是知趣地什么也没有问。付小昂问他在这么冷的夜晚竟跑到工地上来找他,有什么重要的急事。他举起那个盛汤的瓦罐递到付小昂面前:“我给你送瓦罐来了。”
  “咳,这算什么大事!”付小昂接过瓦罐,“这破瓦罐还值得你晚上来送,扔了也就得了。”
  “那怎么行,你们好意熬了那么些汤给我喝,我连谢都没有谢一声,还扔了你们的瓦罐,那也太不近情理了。”
  “那你也该白天来。晚上这么冷。”
  “白天不是忙,走不开嘛!我也是忽然心血来潮,想出来走走,顺便到这来看看。”他拉付小昂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拿出香烟,两人抽着。
  付小昂在别人面前一般不抽烟,对尤卫红例外,他陪着他抽。
  尤卫红问:“小昂,我病的那几天,你们熬的什么汤那么好喝。那些天我什么都吃不下,还就是这汤养了我的命。”
  “以后你想喝,我还叫我妈给你熬。”
  “再不要麻烦你妈了。你们现在好忙。”尤卫红回想着说,“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儿子请人熬的汤,后来我才想到是你。我纳闷,你比我儿子还年轻好几岁,怎么就懂事会关心人呢?”
  “没爹的孩子懂事早。”付小昂略带感伤地说,拿着小石子在脚边乱画,“我没有把你当县长。”
  “啊?”尤卫红很是惊奇,“你把我当成什么?”
  付小昂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继续在地上乱划,“我不知怎么说。”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付小昂抬头望他一眼,又低头在地上划起来,说:“也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到你特别亲切。你讲的话,句句我都爱听。我从小就失去父亲,总想有个父亲指点我,叫我做这做那,不要我一个人又要考虑,又要去做。我有时候觉得好累,好吃力。你正好能做到这一点。比如我在十里堡治鱼病,要不是你叫的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决心,说不定还不敢去,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治好。你这一叫,我就义不容辞,没有退路,拼着命也要把鱼治好。我把他当长辈、当亲人、当父亲一样看待。”
  尤卫红紧紧抓着他的手,不知说什么好,难为他对自己有这片纯洁的真情。
  “按照我的想法,十年后我有了足够的资本才开发这个大湖。”付小昂用石子重重砸着脚下的土地,沿着自己的思想继续说:“可你又指点我,为什么现在不开发?没有资金,你帮我贷款;人手不够,你让卫冈乡的人帮助我。你这么支持我、开导我,我还有什么说的?只有一个字:干!我有你作后盾,什么也不怕。你站在我身边,我就有力量。”
  尤卫红被他的话语感动,并深有感触,觉得身边的这个小伙子是多么的真诚、质朴、可爱。
  他因此也明白过来,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神奇的功能,能够激发小伙子的进取精神,也不是他说了什么言简意赅、含意深刻的道理激励着他图强奋发,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上进的动力,一个充满激情的奋发胚芽。
第十三章真假世界(15)
  他今天到这里来,原本有话跟付小昂说的。
  博川市第一届人大会议即将召开,但市长的任命仍迟迟没有消息,原因不言自明。
  任有财四处游说,散布了许多不利于尤卫红的言论。尤卫红倒希望他把那篇报道稿件在报纸上刊登出来,这样他就有了根据,可以找他打官司了。任有财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把报道稿公诸于世,而是采取单个游说。他说了些什么,找到哪一级对哪些领导说了,尤卫红也无法知道。尤其是李海在任有财那里失踪以后,任有财活动更加加剧,他不知席晓星逃回博川,以为她去了南京或者北京。所以他大肆宣扬造谣,说席晓星是受不了尤卫红的威逼而躲开了。尤卫红心里有数,当然不怕。可上级领导不了解,还以为尤卫红真有什么个人打算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任有财的上蹿下跳,终有一天难逃责任。
  交通部负责公路核查的人已经给他透露消息,博川公路第一次追加的预算都是多余的,这第二次的再追加更是不应该了,而且公路的质量还存在大问题。
  很显然,只要交通部的核查结果一出来,席晓星的问题一公开,他任有财的诡计便大白于天下。但是,这都需要时间,需要等待。如同经过这儿的一趟列车,这一趟你赶不上了,可以乘坐下一趟。而尤卫红就仅仅只有这一趟的机会,下一趟就没有他的份儿了。这就意味着他再也进入不到厅局级,进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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