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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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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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猴的事儿本来万无一失,没有问题,怎么竟给弄丢了。他觉得这暗中一定有人跟他们父子作对。这会是谁?原本打算在省里快活两天,跟绳纯的家人套套近乎,现在看来都得告吹。
  绳纯很不高兴,内心虽也焦急,痛惜,可沉着不慌。他在思索,在宾馆的房间他亲自看过纸箱,看过纸箱下面的铁托架,也亲眼看见尤卫红指挥几个人把猴拴上铁架,合拢箱盖,然后用绳捆绑结实。这样牢固妥当的捆扎,别说是猴,就是老虎只怕也挣脱不了,逃跑不了。
第三章猴案(11)
  这一定是人为。什么人会行此不轨?是对我不满还是针对尤卫红?或者就是针对我们两人?他是谁?
  邬林指示公安局局长杨放:“老杨,你检查一下纸箱,看看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怪事!捆绑好好的纸箱怎么会松开?谁干这种缺德事?”
  吴杰也嚷嚷:“检查检查,刚才是不是有小孩来着?把绳给弄开了?是不是小偷,以为箱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家一团混乱,猜度什么的都有,说什么的都有。
  尤卫红心里最清楚,这是人为的有意窃猴。他打开纸箱,那链条仍拴在铁托架上,猴颈上的皮圈也在,只是已被剪断。他最担心出事,用尽心思,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出了事。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痛,身子发虚,头有些发晕。他想站起来,一下竟没有站起。
  绳纯看在眼里,深知他此刻的痛惜、焦躁、莫奈要胜过自己十倍,他是多么愿意他开心,愿他快乐啊!他为猴的安全、喂养花费了多少精力、心血啊!他默默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来拉他。
  尤卫红见状,非常感动,不等绳纯的手伸到,急忙挣扎着撑起身,双手捧住绳纯那温厚的手,痛苦自责地说:“绳省长,我太大意、太麻痹……”
  绳纯摇摇头,叫他不要责怪自己,不要难过。又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接着又重重地捏他一下,既严肃又温和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无声胜有声。尤卫红从这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事物的锐利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亲切、关爱、抚慰。他的心绪一下激动起来,忍不住酸泪上涌,湿蒙了眼睛。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可他多么想倒在绳副省长那宽厚的胸怀放声痛哭啊!
  杨放检查完纸箱,当即断定:是人故意所为。那么猴呢?是跑了,还是被人偷走?
  杨放小声在邬林耳边说了一句,邬林也立刻变了脸色,感到问题的严重复杂。博川竟然有这样胆大妄为的人,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伸出黑手,偷盗绳副省长的宠物,这哪里还把县领导一班人放在眼里,这不明明在拆县领导的台,出县领导的丑,反映出博川的社会治安乱到什么程度,还想升什么市,应该降为镇,他想,要是牛全发不跑来嚷着照什么相,他们送绳纯直接进了车站,恐怕猴贼也无隙可乘。恰恰牛全发的照相排队,指挥调动,你窜他晃,正好掩护着猴贼的行动,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又不会被注意被发觉,安安全全把猴偷走。他想到这儿,怒火一下冲到脑门。
  “牛全发!牛全发!”他声色俱厉,望而生畏。
  牛全发从人背后应出一声,伸伸脑袋,感到县委书记的盛怒火气。
  “谁指使你到这儿拍照?”
  “这……”
  “绳省长在博川的活动情况,你们不是都录像了,怎么临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赶来拍什么照片?谁的主意?”
  牛全发急得脸发紫,脑袋嗡嗡乱叫,什么话也答不上来。
  “你要拍照也可以,为什么事先不考虑好,不安排,不做好准备。临到大家都要进站了,你火急火燎地赶来,弄得紧紧张张,你是什么意思?”
  站长跑来请绳副省长进站,火车即将进站。
  邬林说:“绳省长,你是不是留下来住一宿,明天再走?我想这偷猴贼跑不远,会很快抓到的。”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牛全发一眼,仿佛他已胸有成竹,伸手即可把偷猴贼擒来。
  “不了。”绳纯说,“明天省委有会,我得出席。这事你们处理。不要太声张,不要兴师动众。不就是一只猴嘛,没什么,丢就丢了。”他表现得很大度,转身就往车站走。
  邬林从他的语气,从他那干脆果断的迈步姿态上已经感到他内心的不满,对博川的不满,实际就是对博川的一把手——邬林不满。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造了什么福,人家敢在你鼻子底下拉屎,当着你的面把猴儿偷走,可见你博川的社会风气败坏到什么样子,小偷猖獗到什么程度。社会治安一团糟,公安局都干什么去了,那么些警察都是摆设给人看的?
  他想得浑身不自在,脸热辣辣地发烫。
  绳副省长绝对是带着不满、遗憾、生气、甚至非常生气的情绪走的,他踏上车门的时候,连头也没回,手也没招,就消失在车厢了。
  邬林极为扫兴,满脸无光,感到这三天的辛苦劳累,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周到,尽心尽力安排好的一切,全在这最后一着弄糟了,弄得前功尽弃。所有努力要给绳副省长留个好印象,一下子都变成了坏印象,糟透了的印象,就像吃一碟花生,前边吃的一个个又脆又香,吃到最后,吃了一颗烂的,又苦又霉又臭,嘴里再没有那种香味,那股脆劲,只有又苦又霉又臭的味道。绳纯现在恐怕正是这种心境,又苦又霉又臭。可恶的博川,可恼的博川人!
  他吩咐办公室主任明廉:“通知大家不要回家,到县委会议室,开县委常委扩大会议。”
  明廉转身就走,他又忙叫住叮嘱道:“叫牛全发也参加。”
  这时日光早已尽收,天已黑了多时,各处已亮起了灯光。
  尤卫红脸色苍白,头痛厉害,只得向邬林告假。刘康扶他回车里的时候,邬林看着这位同事的背影,不无怜悯,不无惋惜、同情。可在这怜悯、同情的情感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儿兴奋,一点儿幸灾乐祸,一分小小的得意,多少还有一点儿埋怨:活该,好好的一次领导考察工作,完全让你那不是玩意的儿子弄来的一只破猴给搅混了,什么猴公主,一点珠,说得天花乱坠。我琢磨那撮白毛说不定是在美发美容院给染白的,刷的石灰水,拿来糊弄领导。现在猴丢了,弄得我们夜里都不能回去休息,还要开会研究布置抓猴贼……他心里这么想着,工作照样进行,不受任何影响,他忽又想到什么,立刻大声叫牛全发。
第三章猴案(12)
  牛全发已被他当众严厉地质问了一顿,忧心忡忡,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现在又听到他大声呼叫,不知他又要大发什么雷霆,可又不敢藏起来不走过去。他期期艾艾地,像一个逃学的小学生给老师逮着了。
  “你不能走快点?”邬林不满地瞥他一眼,可语气却温和多了,甚至还包含一点关怀的成分。“你赶快回电视台,插断别的节目,发一条公告。”他仰首望天,星空浩渺,深奥神秘,想了一会儿,竟不知怎么措词为好,于是干脆全都推给了牛全发:“你回去写,大概意思就是猴被偷了,谁抓着偷猴贼重重有赏,谁提供线索也有奖。设一个举报电话,有情况随时跟我、跟老杨通报。”
  “重奖?奖多少?要写个具体数目吗?”牛全发谨慎地问,这是他职业的本能。
  邬林稍加思索:“不要具体数字,就说重奖,留点余地,啊!”现在他的语气几乎变得亲切了。牛全发刚想走,他又说:“你发完公告,再到县委开会。啊!”
  牛全发不敢怠慢,叫上张歌赶回台里。
  他不敢叫别人写公告,自己铺开稿纸推敲起来。他在纸上工整地写上“公告”二字,下面的词语颇费他斟酌。
  他开始写:“本日下午六点半左右”,“本日”是今天,万一今天没有找到猴,明天还得继续播放公告,那“本日”就不合适了。他把“本日”圈掉,改为“4月25日下午……一只猴公主……”他停住笔,猴公主还能称“一只”?该尊为“一位”,也似觉不妥,这猴公主是谁封赐的,可有凭据?平常口头叫它,称呼什么都行。一旦写成文字,还要在电视台播出,可得有据可查,不能随便乱写了。
  他想了想,干脆避开猴公主身份一词不说,只说偷窃一事,写道:“……在博川火车站广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偷走副省长绳纯同志的宠物猴……”
  猴什么?这话念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不行。他一把撕下稿纸,揉成一团,抛入桌边的纸篓,重新开始。
  写到“偷走副省长绳纯同志的宠物”又停住笔,觉得这提法会不会损害绳副省长的声誉,给他造成不好的口碑,一旦让绳副省长得知,生气追查起来,那谁受得了,谁承担得起!猴被偷,他已牵连进去,当时邬林那发怒的样子,仿佛惟他是问,要一棍子把他打翻在地,非立即交出那猴不可似的。要是再惹怒绳副省长,那还了得,他牛全发不是当不当台长的问题,恐怕是你还想不想吃饭,想不想活的大问题了。
  他拿起笔急忙把这一行画掉。
  点燃一支烟,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赶跑思想里的杂念,一心一意地思索腹稿。他觉得这事不能说得太具体,太详细。越具体,越详细,越不好解释。主意已定,思路理清,终于把公告顺利写完。
  公 告
  4月25日下午六时三十分左右,一猴在博川火车站被偷。事关重要,希望各方协助查找。能携猴来投者,当有重赏;能提供可靠线索者,亦予奖励。
  联系电话:5555888。联系人:张歌、牛全发
  博川电视台4月25日
  他反复看了三遍,觉得满意,便给邬林拨打电话,将公告逐字逐句念给他听。邬林表示同意,“行,马上播放出去。”
  他一边叫人电脑打印,自己亲自操机编排,制作完毕,上机播放。
  一切忙完,便下楼推出自行车赶到县委,准备再度迎接邬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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