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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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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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床边,望着他沉沉迷迷的睡态。看来他是太累太辛苦了,一般情况,他早已醒来,只要她推开房门,他便会知道了。
  可现在她在床边都呆了好一会儿,他还浑然不知,又不像睡得很安稳的样子,手脚不时抖动一下,或发出一两声嗯嗯声。她忍不住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臂,心想:你的婵娟倒是无恙,你可是过得不太轻松。
  他仍处在似梦非梦的朦胧状态。
  是梦吧,他感到她体温的热量,手指的触摸,她呼吸的气味;不是做梦吧,他仍又迷离地睡着,不知身在何处,意识里像粘着一层浓浓的胶。他费了好大的劲,努力睁开眼睛,这才看见高云坐在身边,正握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
  “我能不回来吗,这么大的事!”
  “什么大事?你晓得我们县里的事?”
  “猴丢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猴是我托人从昆明买来的,花了四千块钱。”
  “你真舍得。”
  “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
  “绳纯来博川,你是县长,没有一点表示,行吗?这是关键的一着,他来的主要目的是考查干部情况,确定博川升市后的主要领导干部人选。你能不能就任博川市市长,还靠绳纯说话。他一句话可以叫你升,一句话也可以叫你不升。从长远考虑,你今后调省府,能不能安排合适的工作,都得靠绳纯。这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没想到你们弄得这么糟糕,把个猴都丢了!人家从昆明带过来没有丢,你们倒在自己家门口给丢了,太粗心大意,你也太不小心、重视。”高云略带责备地埋怨着。
  他摇摇头,又扬扬手:“不是不小心,不重视,我还特别重视了,可说安排得万无一失。这不是一般的盗窃,是存心所为,问题很严重,我为这事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我听立明说,你当时在车站急得脸都变了色?”她温存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你这些日子好像瘦了一些,我也就为这事放心不下赶来了。你考虑是有人故意捣乱?”
  尤卫红轻微地点头:“恐怕是这样。一般的小偷哪会冒险偷猴;即使偷也会选在较隐蔽的场合、行事方便的地方下手,怎么就敢当着绳纯副省长和大家的面进行,这是对我们下的警告、威胁。具体地说,是对绳副省长或者我个人下的警告、威胁。”
  “谁会威胁绳纯?”
  “我想,在博川恐怕没有人想威胁他,主要是针对我来的。他们有内线,情况摸得很清楚,安排很周密,就是要在几十人的眼鼻底下显露身手,表现表现他们的实力。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不是要这只猴。你考虑我分析得对不对?”
  高云听他这一说,更感到问题的严重,竟坐不下来,在房里不安地走动。“你想出这人了吗?恨你的?嫉妒你的?想取代你、跟你竞争市长的?”
  “我都考虑了,县委常委和不是常委的两个副县长我都考虑过,觉得他们不会干这种事,我们平时关系都好,我对他们都比较尊重、客气,不是原则问题,我都不十分坚持,尊重他们的意见,也不斤斤计较得失,好事都让给他们。”
  “这话不好说。你对他好,他不一定就对你好;有些人表面跟你好得了不得,背后净说坏话,跟你捣鬼作祟。”
  “是有这样的人,不过……”尤卫红倒是想到一个人,可他不是县的领导成员,并不存在跟他竞争市长的问题,大体上说,他也没有怎么得罪他,难道他就这么缺德,做出这种事?
  “你想到什么了,怎么不说出来?”
  “算了,只是一点感觉。我们说点别的。老想这个事,把我脑袋都想疼了,真没意思,划不来。”他果然转换话题,饶有兴趣地问高云,“立明那天玩猴也是你安排的?”
  高云说:“我考虑,叫你直接送猴给绳纯,太显眼,县里一班人会怎么说?绳纯还不好意思接受;你也会别扭、不好意思,说不出口。我知道你那脾气,是不是?”
  “当然是。”尤卫红感动地握着高云的手,说了一句他们两口子在一起私下常说的话:“知我者,爱妻高云也。”
  “去,你别又让我起鸡皮疙瘩。”她推他一下,却又笑着把身子倒在他身上。
  他抚摸她的肩背,“你这一招真高,立明也表演得好,把绳纯逗得乐不可支。”他望着她的眼睛,动情地说:“人们常说送礼都得有学问,会送的,送得出去,效果还好;不会送的,碰一鼻子灰,适得其反,不但得不到好处,还落个不好的名声。没想到这还真有学问,而且学问这么深奥。我就奇怪,你怎么就会想得到?真是绝了!”
第三章猴案(17)
  “绳纯家里养过一只猴,上个月生病死了。”
  “原来这样。”
  绳纯的住所是一座北京式样的四合院,是民国的一个军阀留下的。院里有一棵歪脖子槠树,四季常绿,虬枝旁出,满院生荫,夏日清凉,寒冬阻挡风雪,好处极多。只是它的主干不该歪过墙头,伸在院外的走道上,有那不轨之徒,只要纵身那么两三尺,便可攀住枝干,爬到树上,顺利地进入院子,这是极不安全的隐患。本可以把树砍掉,但风水先生看了地形,说这是金凤展翅之势,千万砍不得,砍了这院落就不好住,主人必有灾星。既然树不能砍倒,人又要顾及安全,那么就养一条好狗守护。
  绳纯特地托人在北京西直门狗市花了一千二百元钱买了一条“苏联红”,可没想到那畜牲除了样子十分吓人,连叫声也洪亮恐怖,不管深更半夜,主人正梦乡深沉,也不管女主人的心脏是否承受得了,一有风吹草动,它觉得该叫,便会毫不犹豫地狂叫起来,声音洪亮恐怖,全屋子的人都被惊醒。
  有次省委书记的夫人来看绳纯夫人,站在窗边说话,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到窗帘上。“苏联红”在院里见了,竟疯狂地扑上窗台,吓得两位夫人大喊救命,要打电话叫警卫进来保护了。这种种不利情况,实在无法忍受。绳纯只好又叫人把“苏联红”卖了,买回一只猴。
  猴比狗灵敏,乖巧,跟狗一样的警觉,会看家守夜。尤其难得的是,这猴跟绳纯十分投缘,很听他的调教,在他身上攀爬,做出种种亲善友好的动作。只要他在场,猴不吃别人喂的东西,只接受他给的吃食。除他而外,猴也不跟别人亲近。
  绳纯在西墙角盖了一个猴屋,猴可以在里面避雨避寒。平时猴就在歪脖树的枝杆上跳跃、玩耍、歇息。任何人不能攀爬那树。只要有人动那墙外的枝条,猴便突然从你看不见的地方蹿出,乱咬乱撕乱抓乱叫,吓得你只有赶快离开。
  猴忠实地守住了这棵树,守住了这条有可能给绳家造成威胁的通道。更优于狗的是它不乱叫,没发现确实的“敌情”,它绝不像狗那样,一点风吹草动,一个影子晃动,以致外面行人的脚步声,就狂吠一气,不加收止。它即使叫起来,也只是吱吱吱吱,声音尖细清亮,不像狗叫的那么响亮惊人。
  全家人对这猴都有很好的印象,绳纯更是钟爱有加,出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猴。
  那畜牲也通人性,只要绳纯的小车在门外停下,它便会站在光滑的树干上高兴地迎接他,小眼睛紧盯着他,等待他过去搂抱、抚摸。
  上个月,不知谁喂了什么不洁的东西给猴吃,没两天就死了。全家人都感到惋惜、难过,绳纯更是心痛不已,三天没有出门,请木匠做了个小棺盒,装殓了猴,亲自用车运到郊外,安葬在风景秀丽的锦盘山。
  “原来是这样。”尤卫红又说一遍,现在全明白了,“怪不得他看见我们的一点珠猴公主喜欢得了不得,几下就逗熟了。我也看出来他一听说猴没了,那生气,懊恼的程度绝对不亚于我,只是他克制力强,没有全部显露。”
  “他当然不会显露,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能为一只小猴失态。只是他心里一定恼火极了。”
  “现在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一定得补救。”高云坚定地说,“我们不能办那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事,猴是你送的,又在你们县丢的,连车站都没进。绳纯会不会想你在吊他的胃口,戏弄他。如果他这么想,那就糟透了,你还当得成市长,还想往省里调?好在立明那天表演得好,不像专门送猴,而是偶遇,见他喜欢送的他。即使这样,不认为你有意捉弄,他也会为这事恼火,对你会有某种不好的看法。”
  尤卫红听妻子这么一分析,感到问题确实严重,不解决影响太大。他望着高云,一连问了好几声:“怎么办?”
  高云说:“你也不要焦急,等立明回来商量。”
  “立明知道你回来?”
  “知道。”
  尤卫红看着表,已九点多种,他应该来了,难道还在睡觉?他有些按捺不住地拿起电话。
  邬林是被杨树上的一对喜鹊叫醒的。
  那声音响亮急迫,一声接着一声,催人警醒,给人喜兴。喜喳喳,喜喳喳。喜鹊报喜,有喜临门,这是好兆,他顿时清醒,睡意全消,神清气爽,觉得充满活力,很有精神。
  看来那罐焖乌骨鸡很有保健作用,他昨夜睡得好,没有起来过一次,平时他是至少要去一趟卫生间的。
  他仰躺在床上,抬起两手,熟练而有规则地做着面部按摩和眼保健操,这很有作用,使他的额头眼角保持光滑饱满,没有很深的皱褶,脸肌红润,不过早地失去弹性,长出老人斑。他做完全套程序动作,然后慢慢地起床穿衣,从从容容地洗脸刷牙,精心梳理那日见稀薄的头发。
  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他以为是明廉请他去早餐,便举着梳子去开了门。没想到却是尤立明,一脸愁苦地对着他。
  “邬伯,猴有消息吗?”
  “好像没有。”他说着仍向卫生间走去,头发还没梳理完,他还得继续梳。杨放,牛全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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