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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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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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了,说得好着哪。他很会说话,比他爸、他弟都强多了。我感动得直哭。”
  高云说:“他暂时不认你,我都不十分生气,感情上恐怕是一下转不过来。可气的是他竟有那些糊涂荒诞的想法,认为我们在讹他、把他作牺牲品,还说出一大堆的混账话。”
  “不要紧,高局长,你别在意。孩子到底是孩子,他说什么我都不会见怪。重要的是他已长大成人,高大英武,多有出息。我瞅着打心眼里高兴。这都是你的成绩,你的功劳。我得实实在在感激你。没有你这样爱他、疼他的好妈妈,他恐怕……”她想起她以前时常挂牵、担忧的种种问题便说不下去,呜咽起来。
  高云也很难过。当过母亲的人,自然理解做母亲的艰辛。眼前的这位丁姐,仿佛亲眼见过她当年喂养小明的艰难困苦似的,每句话都说到她心里去了,感动得她也直流泪。
  两个女人有说不完的话,有很多事情互相询问。高云从手提包里拿出三扎人民币,放在丁玉娥的腿上。
  “丁姐,这是三万块钱,给你买营养品补补身子,贴补家用。你需要营养。你看你这头发都变成什么了。你生小明那会儿,那头发多黑多亮。我每每看见小明那黑亮的头发就想起你。”她亲切地推推她,“他有些像你,不管他认不认你,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你生的,你的亲儿子。”
  高云说的是事实。丁玉娥感到十分宽慰。她低头瞅着腿上的这一大堆钞票,沉默了好半天,仿佛腿上搁着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认识似的。
  “高局长,有你这片心,我就足够了。你辛苦把孩子养大,还叫孩子来认我,这在一般女人是做不到的。就凭这我也万分领情,感恩戴德了。我要是还拿你的钱,我简直就没有人味了。既然你认我这个丁姐,就让我做个人,别当没人味的畜牲。”她严肃已极,至诚至信,把钱塞进高云的手提包。
  高云哪里肯依她,说:“丁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张至贤大姐跟我说了,你家人口多、负担重,老王的工厂又不景气,两个孩子都没有工作,你就把钱收下,算是小明孝敬你的。儿子给你钱,你难道也不要?”
  “我不要。”丁玉娥十分坚决,“我现在还没有这份资格消受这份孝敬。他是我生的,可他是你养大的,是你的儿子。十年哺育比十月怀胎要难得多,辛苦得多。你才有资格领受他的孝敬。”
第十一章母亲的辛酸(13)
  高云紧紧搂住丁玉娥,觉得这女人虽没受过高等教育,却有着一颗善良纯洁的心,有着高尚的品质,善于理解人的可贵情操。心里说,立明啊,你有一位多么好的生身母亲。可你还这么横,这么伤她的心,而她竟包容了你对她的一切过错和伤害,丝毫不责怪你……她想到这,又流下泪来。
  “丁姐,就看在他伤你的那事上,作为他对你的赔偿,也是应该的,合理合法。”
  丁玉娥苦涩地笑了,“高局长,孩子失手伤了母亲,母亲好意思叫孩子赔偿?那还算个母亲!”她自慰地苦笑一下,“说真的,自从我那天听了张至贤大姐在电话里说那次事故是我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小偷偷干的,我就想着这可能是命中注定,老天安排。是小偷偷生气,说做娘的没有带过他、抚养过他,他要给娘来一下、报复一下。”她忽然昂起头,“我现在一点不觉得那次事故我有什么损失,倒觉得收获不少。没有它,我永远不晓得偷偷的情况,常常思念、挂牵,总担心他受委屈,长不大,长不好。现在我放心了,高兴了。钱能买到这份高兴、幸福?”
  高云说:“这倒也是。可你身体受了损伤,精神受到打击,全家人都受到拖累。这是事实。你这么想,可你爱人、儿子、女儿会怎么想?你还得瞒住他们,不告诉实情,他们怎会服气,没有意见?”
  不管高云怎么劝说,丁玉娥就是铁了心的不要。高云十分歉疚,过意不去。晚上找方平商量。方平说:“老丁很要强,她说了不要钱就绝对不会要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今后你有机会叫尤立明帮助她解决一些困难也就是了。”
  这是个好办法,以后的日子长着哩!
第十二章亮底(1)
  晚上七点,夜色早已降临,名士酒楼却灯火辉煌,五光十色,映亮了半个天空。宝马、奔驰、雪佛莱、捷达、现代人……各种轿车相继而至。门童开门迎接的都是衣冠楚楚、神气活现的人。不久,嘴唇涂得血红的矮壮值班女经理拿着手机在河沿的空旷处一个劲地打传呼。她的声音粗重喑哑,岸北的人都隐约可闻。“有客人,速来!”她简短地发着招呼。不久夏利、小面的便相继而至。门童不加理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自己跳下车,一阵风似的轻盈地进门而去。
  约十点,一辆灰色的桑塔纳小轿车开至门前。车门开处,席晓星走了出来。她身着浅绿羊绒束腰衫,下系深色薄呢长裙,稍事化妆,没戴首饰,一看便知道她不是应召而来的小姐。但无论装束还是神态都跟在博川判若两人。她步履沉重,显然不那么高兴,对这儿似乎流露出惶惑、厌恶,仿佛是无奈地走进大堂。
  矮壮的女经理一眼瞅见了便叫了起来,“啊哟!阿星,发财了,当大款了!”她的一对肉泡眼上下打量着席晓星,仿佛要从她身上找出发财的证据似的。
  席晓星像通了电似的立刻精神起来,表现出热情、亲切,笑道:“你好,艳姐!”
  艳姐说:“我们是抱鸡婆孵崽,好也这样,不好也这样,死守个窝。哪比得上你,是满天飞的金凤凰,到处风光。”
  席晓星表示亲热地挽住她的手:“我俩不如换一下,你到处去飞,我来这守窝?”
  “换!不换都是王八蛋。”
  “好哇,我跟老板去说。”
  艳姐嘴巴撇得像一片歪瓢:“你别来拿我开心,知道老板不会同意。”
  席晓星故意逗她:“他舍不得你,离不开!”
  艳姐最爱听这样的话,但又装出生气要打她的样子。席晓星抓住她举起的手,神秘地问:“老板来了吗?”
  “来了,正等着你呢!”
  “他在哪儿?”
  “老房子。”
  席晓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地方,心里有些不悦,表面却说笑依旧,仿佛不经意地问:“怎么样?”
  艳姐说:“什么怎么样?”
  “老板呀!”
  “你见他就知道了,就那样。”
  “高兴吗?”
  “他哪天都高兴,哪天都不高兴。”
  席晓星笑笑,“艳姐真会说话。”她不敢多问,这位女经理跟老板有点瓜葛亲,那肥厚下巴兜着的那张嘴,最能搬弄是非,一点芝麻大的事,她能在老板面前说成谷箩大的事。表面对谁都好,骨子里对谁她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这个太贱,那个太骚,世界上仿佛只有她是十全十美,天生的审评家。
  她扬扬手,往里走去。女经理斜睨着她的背影,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装得倒像,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
  转过屏风,席晓星的脚步又沉重、缓慢下来,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老板召见她,她知道是什么事。但又毫无办法,只好去面对这一切。她觉得她就像一个漂亮的木偶,那指挥木偶行动的长线牢牢地拽在老板手里,老板叫他怎么行动就怎么行动。
  她讨厌这种生活,不愿听别人摆布,希望早日脱离老板的控制,自己撑起一个摊子,就像她在博川表现的那样,真正实际意义的董事长、总经理、女企业家。而不是在老板的卵翼下徒负虚名,实际干的是走卒的角色。
  这需要自己有钱,需要她在博川大获成功。然而博川的后期工作很不理想,老板生气,她也大伤脑筋。
  餐厅那里正在吆五喝六、纸醉金迷,她从旁绕过,径直走到后院。
  桑拿浴池的消毒水气味从密封不严的隔板挤泄出来,极不好闻。她皱皱鼻子。两个男人披着衣服,拖着鞋子,从她身边擦过。她快步离开桑拿房,上了一段楼梯。楼门口只有一盏灯,越往里走,越显得幽暗。
  她在那黑处停下约有一分多钟才举手轻敲房门。没人理会。她又敲。敲了三次门开了。那女子不认识她。她报了姓名。那女子进去通报。约摸两分钟,那女子打开门叫她进去,引她走过一条狭窄的弧形通道,到了一个客厅似的大房间。女子叫她稍候。
  里而传出话来,让她进去。
  这时那嵌在墙壁内,跟墙壁浑然一体的电动门徐徐推开,她一步跨过,那门又自动合拢,跟墙壁连成一体。这自然是为了安全而设置的,以防不测。当年他在监狱里,在野外偷鸡盗牛,是绝对不会想到要这些防范设施的。如今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命比金贵,不得不小心谨慎了。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挣的钱越多,对头、仇人似乎也相对地多起来,对这些人他也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
  这也是一个大房间,室内装的全是暗灯,灯光向内,用反射出来的余光照明。席晓星刚进来,眼睛还不习惯,瞅不清人。她眯缝两眼正想适应一下,只听咔嚓一声,藏在屋子四角的聚光灯一齐亮堂,强烈的光柱顿时把室内照耀得通明,她正站在强光的中心。这也是老板的精心安排,任何人来到他这间屋子,都要经过这一明一暗的两道灯光的照射,检测一下她(他)是否带有不利于老板安全的威胁性的物品。席晓星闭住双眼,一动不动。强光悄然熄灭,她听到一阵呵呵的笑声。
  “阿星,来,上这儿来。”
第十二章亮底(2)
  一个上身肥大,下身干瘦的男人靠在宽大的卧榻上。他五十开外,脑袋有棱有角,面肌甚为丰腴,十指尖细柔软。外面已是秋风肃杀,这里却是温暖如春。他穿着杭纺真丝开襟衣裤,未扣衣扣,全部敞开,露着他不很丰隆的胸脯。一条手指粗的24K金项链套着他粗短的脖子,如同一条黄甸甸的绞索。左手无名指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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