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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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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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着她,姐,你吃不吃糖堆儿,我给你买,前面张伯伯卖的,一个个大山楂,水晶似的糖衣,可好吃了。
  阿衡笑着说好。
  只是,一串,大半落入他腹中,还搭了阿衡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小孩儿擦嘴!
  小虾说——姐,你下辈子做我亲姐姐吧,你正好没有亲弟弟!
  阿衡却低了声——我是有个弟弟的,他……同你一般大。
  小虾恍然——是姐在云家时的弟弟吧,他现在在哪儿。
  阿衡说——温家不喜我和他们联系,我只是常常和医院打电话,知道他做了手术,去年病愈出了院。
  小虾迷迷糊糊,装老成——那很好,很好。
  他看得阿衡眼中的难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很好,却终究不知道哪里好。
  虽然那人病愈了,却是再也见不到的最亲的陌生人。
  这代价,何其大。
  小虾小心翼翼地看阿衡脸色,阿衡却笑了——唉,天下当姐姐的心都是如此,总是希望你们好,时时刻刻因为你们年幼几岁而揪心,恨不得替你们快些长大。
  小虾看她眼中有泪光,哈哈干笑——姐,他一定是想你的,跟我一样,我懂他。
  他拍胸脯,说我懂他。
  阿衡拍拍他的肩,不说什么,笑着拉他的手,朝紫竹院走去。
  紫竹院,据传有五十万余株竹,大半深紫枝干,小桥流觞,高雅而有风格,极容易让人想起竹林七贤的文名雅事,虽然,二者没有丝毫联系。
  小虾说,姐,你知不知道,紫竹院有一个传说。
  阿衡抚摸着竹子长细的枝干,凉淡而光滑,耳边臆想出管箫之音,靡靡而温柔,歪头,问他——什么传说。
  小虾神秘兮兮——传说两个人手牵手走过这里的,不管是不是情侣,这辈子,都必然陌路。
  阿衡呵呵笑,不以为然。
  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了声响——你最好相信。
  阿衡转身,公园的长凳上,坐着一个穿长风衣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目周正。
  阿衡望着他,是十分眼熟的人,却一时想不起。
  那人微笑,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看着她,点头示意。
  阿衡的目光变得有些戒备。
  这个人,是林若梅身边的秘书,被称作小陈的男子。
  而言希,每次见到他,都会非常不安。阿衡,直觉,这人同言希当年的事一定有些关联。
  林若梅,两年前已被陆流取代,陆氏的天下早已只姓陆。至于,温家,参股其中,却不知占了几分斤两。
  她礼貌地向他打了招呼——陈秘书,如果方便,我想同您聊一聊。
  陈秘书轻轻点了头,说温小姐,叫我小陈就行了。
  阿衡微笑——您的名字?
  小陈愣了愣,摇头——我没有名字,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只知道自己是个陈姓,后来,被陆家收养,一直被人喊做小陈的。
  阿衡不可思议,这个世界,怎么还有人没有名字。
  那么,户口上……
  他笑——户口上,是陆少小时候随口起的名字,他们从不喊的。
  阿衡略缓了脸色,说小陈先生,抱歉,今天我想向你问些……
  小陈手支下巴,轻声呢喃——让我猜一猜……言少当年的事,对不对?
  阿衡点头。
  他点了一支烟,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中规中矩的清秀中,隐约有一种致命的妩媚。
  属于男儿,却是其他男人所不能有的所谓天成。
  他开了口——首先,我必须向温小姐澄清两点。第一,言少当年被侮辱的事与我毫无干系,你不用费心想着用手边的糖葫芦砸死我;第二,我不是林若梅的人,一直不是。
  阿衡蹙眉——那你,是陆流的人?
  小陈微笑,或者,可以说是陆家的。
  如果,你同……那件事无关,言希看到你表情会那么……难看。
  好吧,这件事,说起来,话有些长,我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他眸子迷茫,望向远处,手中的烟头闪着橘色的星点,指间青白,是苍颓的色。
  在脆冷的空气中,他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我竟是不知道要从何讲起的。
  ——十岁的时候,那天我更过了十岁的生日,因为答对了几道智力题,被陆家从孤儿院领走。起初以为会有个完整的家的,可是,可事实上,却是……一直被当做棋子训练的。你知道什么是棋子吧,就是那种平时是助力关键时刻可以舍弃的人……我被送到最好的商业学校学习,一起的,是很多同龄的孩子,他们和我的存在,仅仅是为了陆家的独孙,也就是陆流。他需要一副坚硬的棋盘,事实上,很多时候,这比一颗坚硬的心都重要……
  小陈顿了一下,是笑了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追忆,又似乎愉悦。
  ——而我,因为成绩优秀,提前被派到陆流的身边提点他平常的学习生活。我比他大七岁,他一次同我见面,看我很久,才笑着摸我的脸说——原来是真人啊。
  陆流,小时候,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孩子,嗯,感觉同……温小姐你有些像,长得又白,像个小玉人,常常被长辈笑称‘陆小菩萨’。我暗中观察他,你知道,或许很多小说中都有过的,我来到他的身边并不单纯。我要向陆老报告他的一举一动,我要防止他变得只晓得这世界的明媚,甚至,同一个人过分亲密。
  可他,会一直看着我,可怜巴巴地说,哥哥,让我再和言希玩一小会儿吧,我们打过了怪兽,就写作业。
  那时,我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言希的名字。
  阿衡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亮着眼睛,轻轻问他——言希,他小时候,同现在一样尖锐吗?
  小陈摆手,陷入回忆的深思。不不不,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我从没见过……那么爱笑的孩子。脸上有着婴儿肥,留着娃娃头,眼睛很大很大,小嘴能笑成个心形。每次见到他时,总是穿着一双猪头拖鞋啪啪地跑着,嘴上还吊着一袋牛奶,跟在陆流身后,边跑边咕咚。
  他同陆流一起长大,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啊,有个词,形影不离,常常是能在他们身上印证的。
  我时常见他们一起坐在地毯上玩变形金刚,拿着游戏手柄,杀着小人,却又不知觉对着小脑袋睡得很香很香。
  啊,对了,言希小时候睡觉还有吮吸大拇指的毛病,大概是,他从很小就没有母亲的缘故。
  我看着他们,总是觉得很安静,似乎最后一丝能抓住的温暖。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不再向陆老积极汇报,只是适时地教陆流一些商业技巧,带他去吃我小时候吃过的最廉价却实在美味的食物,告诉他这个世界多么温柔。庆幸,陆流朝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着,亲密的伙伴,柔软的内心,可是,这已然不是陆老所能容忍的范围。
  他勃然大怒,要收回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一个可以为人,伴在这个给了我名字的孩子身边的身份。
  陆流哭着求他,说以后再也不敢了,爷爷不要赶哥哥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自那时起,陆流变了很多……有自制力,有忍耐力,虽然面目温和,却不爱说话了。他越来越依赖我,却和言希渐行渐远。
  而言希,言希那段时间,上了初二,却开始叛逆,留长发,扎小辫子,抱着画夹,跑到各种地方,画不同的事物,美丽的肮脏的,只要他看到的。
  他画过路边摊上银色的手链,画过雨后的黄昏,临摹过蒙娜丽莎,也画过肮脏的墙壁,为了一块面包打架的野狗,甚至,在阴暗的上演着van Gogh的电影院中 性 交的男女。
  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瘦弱纤细的孩子,穿着彩虹色的毛衣,穿梭了多少弄堂和肮脏粗暴的地方。
  他似乎在追寻着什么,我不懂,陆流也不懂。而温少辛少,他们同言希陆流的交集中,甚至不知道有小陈这么个人。
  言希不再爱笑,时常跑到我和陆流一起去过的那些东西,回来,很认真地告诉我们——我吃过你们吃的东西了,太甜,太酸,太苦,不好吃,真的。
  陆流看着他,总是无意味地泛笑,是年少气盛,对言希的孩子气包容,或者忍耐了的。
  他常常对我说,哥哥,言希还是太小,是不是。
  他急于宣召他的长大,宁可教我怎样吃一顿繁复华丽的欧式大餐,喝完红酒,彼此取暖也不愿再暴露弱小,抱着我哇哇大哭。
  那阵子,紫竹院有一个传说,说关系很好的两个人,一起走过竹林,会天各一方。言希那么不屑,拉着陆流的手,跑过每一根竹子,然后,大笑。
  而我,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恢复了幼时的天真笑颜,心中隐约嫉妒。
  我无法明了自己想起什么,可是,每个人,总有一些东西一些人,不能分享。
  陆流却偷偷对我说,哥哥,我不同你一起走那个竹林,我们一定不走。
  然后,我知道,我和他,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无法取代。
  而一九九七年,不知道你是否从新闻中听说,首都南端曾经出现,一件爆炸案,是过年时,在酒吧室内放烟花引起的,死了整整三十三人。
  阿衡怔怔,努力回想,是记起了这桩惨案的,熊熊烈焰,吞噬爆裂,肆意的蔓延,无穷无尽的熔烤,惨烈的哭喊,当年,她是看到了的,一张张在报纸中放大的悲惨。
  小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疲惫地望着天空——当时,我,陆流,言希都在。我和言希喝多了酒,看着场内的烟花,前一刻还觉得很美,可是,下一秒,却听到惨烈的哭喊,伴随着风蔓延。
  他说,陆流,只能选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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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怔怔,眼角不断掉眼泪,看着他,是不敢置信的,心痛到了绞烈,终于,疯了一般,把他打翻在地。
  她不断哭泣,哑着声,大吼——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放弃他!
  小陈眼神麻木,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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