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第15部分

　　
　　江念远倒被她澄澈镇静的目光弄得稍愣，但也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帮齐翘拉开木椅，齐翘坐下。两个人对面而坐，倒有些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齐翘将手放在桌子上缠着手指，看着江念远熟练地泡茶，慢慢开口，“江念远，我记得你。”江念远的手一抖，水洒在桌子上，抬眼看向齐翘，齐翘哈地笑出声，“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们开门见山说话吧，我知道你的身份和本事，要调查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不足为道，我也不想找什么理由，说我是另外一个人，我想了几天，也许我真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阿翘，我有遗忘症，很多东西记不起来。”
　　
　　“很好，你还记得我。”江念远目光变得莫测，脸色也渐渐阴沉，“那下面你想做什么？继续逃走吗？”
　　
　　齐翘摇头，“我要是想逃走，就不会坐在你面前了。”齐翘的脑子很乱，真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这样说吧，最近我总做梦，梦见我爸爸妈妈带着很小的我，很幸福地生活着，也就是说我记得我小时候的事，但后来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齐翘咬唇，“最近些天，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又梦见许多让人害怕的场景，我觉得自己很难过。同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识你，会记得肖月，肖闻，为什么会对你们感到害怕，甚至是心痛。”
　　
　　“你会难过、害怕、心痛？”江念远的表情总算有点松弛，“你为什么会这么快愿意面对我？你记得我们都是谁吗？”
　　
　　“很抱歉，我只记得你们这些人我应该认识的，至于事由我无法记起。我今天见你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我觉得自己现在生活很平静，对过去我不好奇，也不想再有任何的瓜葛，所以我想请你远离我一些，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好吗？”齐翘真诚地看着江念远，这个总让她感到压抑窒息的男人，眉头紧锁的模样让她从那眉宇间仿若见到江童的影子，齐翘的心一痛，但是她强自平静着，“至于过去，如果你们伤害过我，我已经选择忘记，当然不要再记起。如果我伤害过你们，我只想说抱歉，我补偿不了你任何东西，我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任何可以企图的东西……”
　　
　　“如果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人呢？”江念远冷冷打断齐翘的话，“阿翘，你觉得我找了你十年，就能凭你这几句话就放过你吗？”
　　
　　齐翘脸色发白，“那你想怎么样？我真的伤害过你吗？”
　　
　　江念远声音愈发的冷寂，“阿翘，这需要你自己去记起来，你是伤害过我，或者是爱过我——”
　　
　　齐翘看着江念远浅红长细条的衬衫上那抹很淡的红色，眼前一花，红色骤然扩大，渲染成一大片大片的红，瞬间铺满她整个身心，她“氨了一声，抱住了头，呼吸变得沉重。
　　
　　“阿翘，阿翘，你怎么了？”江念远焦急起来，伸手摸齐翘淡软的发丝。
　　
　　“你不要逼我，我头疼！”齐翘勉强抬头，弱弱地看着江念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不认识你。”齐翘摇晃着站起来，甩开江念远伸过来欲拉她的手，退步，“我不是你要找的阿翘。”
　　
　　“阿翘，别害怕。”江念远见她如此模样，知道不能逼她，便努力让自己温柔地说话，“记不起来就算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齐翘听着江念远柔如春水的声音，眼前大片的红色慢慢消失，她的神思又慢慢恢复平静，深吸了口气，齐翘又蹭回坐下，浑身瘫软了般，一摸脑门都是冰凉细密的汗，跟每次梦中一样，让她如此无力，“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不想记起你们。你知道吗，自从你出现，我就没一天睡安稳过，梦里做是奇奇怪怪，总会勾起许多让我难过的情绪。还有金翔，金翎，为什么都这么巧地被我遇到？为什么她们的爸爸也叫金玉清？我一想起这些，就难过。江念远，你恨我对不对？”
　　
　　江念远拿出纸巾给齐翘擦去额头的汗珠，“好吧，我不逼你，今天是你自己要找来跟我说这些的。”
　　
　　齐翘任由他擦去自己脸上的冷汗，“我不主动说，你不也要说的吗？”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虚弱，江念远筑起的心墙又慢慢瘫软，无声地叹口气，再次看见这个女人，他依旧没有办法拒绝她！“我不恨你，真的。”他说出这句话，顿时轻松许多，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恨的。江念远尽量让自己小心温柔，“阿翘，你想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对不对？我带你去。”
　　
　　妈妈，在梦中一直不肯离去的妈妈，现实中到底在何处？齐翘想起明天那个日子，那个妈妈离开她让她等待的日子，那个十年都折磨着她无法安睡的日子，声音发涩，“我知道我妈妈已经死了，是被金玉清和肖月逼死的，不是吗？”
　　
　　江念远痛苦地闭上眼，睁开时眼底满是无奈，“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语气中不知道是悲哀还是讥讽。
　　
　　齐翘不在乎他语气，“我只是这样猜测的，至于真相如何，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你既然记得，为什么这十年都没去看过你妈妈？”
　　
　　齐翘凄然一笑，“江念远，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连自己是谁都能忘记，我何尝记得妈妈到底在哪里呢？”
　　
　　“那好吧，这样说。”江念远试图让齐翘能记得些什么，“就算你妈妈的离开的确因为你爸爸和肖月的缘故，阿翘，换做今日的你，你会怎么做？”
　　
　　“我？”齐翘一笑，“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记不起就当是不存在吧，我不想去追究什么谁是谁非，也不想记起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我已经习惯自己现在的生活，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我才来告诉你，请不要再打扰我了。我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的日子。”齐翘站起来，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妈妈的墓在哪里，我会感激你的。”
　　
　　江念远摇头，“阿翘，这又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总喜欢这样自作主张吗？当年离开我，一声不吭，现在依旧自以为是，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平淡生活？你觉得我们之间就一句不要再提起就能将彼此的纠缠消除？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我知道我的想法不成熟，我只是在恳求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我无法左右你，但能左右自己。至于你要干什么，我无法阻止。”齐翘听他一句句逼问，防备心起，又倔强起来，冷笑，“你要报复我也好，恨我也罢，随便吧。我不会配合你的！就这样。”
　　
　　齐翘不等江念远说话，便急忙离开。她的脚步很快，她觉得自己已经压抑到极限了，她需要一个发泄。江念远，念着这个名字，都让她嘴底发苦，心口疼痛的无法呼吸。
　　
　　曾经爱过，恨过，错过？
　　
　　“阿翘，你爱过我吗？”江念远没有追齐翘，而是看着她的背影轻轻问了一句，“这个答案缠绕了我十年，阿翘，我必须知道。”
　　
　　齐翘的脊背挺直，脚步顿了一下，最终没有回头。
　　
　　江念远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可是齐翘已经决定放弃过去，这个新的纠缠不过刚开始。马医生虽然说顺其自然，能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可是齐翘还是害怕，那些零星的记忆，那些复杂的人物关系，她稍稍分析了下，就觉得心痛难过，何况要全部忆起？
　　
　　她只要江童就够了。
　　
　　她是懦弱的自私的，本来她以为可以将江童这个跟过去唯一还有关系的孩子遗弃，便真的可以开始新生活，可以抛弃过去一切，可以遗忘一切，可以将过去一笔勾销当作不存在过。
　　
　　可是是她自己亲手将过去又拾了起来，从她辞职到江童小学的那天起，一切都已经注定，过去都要回来了。
　　
　　江童回来了。父母，家人，爱人，仇人，都要一个个出现了。
　　
　　一直都告诉自己，做过就不要后悔。
　　
　　那么，该来的还是来吧。
　　
　　手机滴地响了两下，齐翘茫然地打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很久才回过神来，江念远的短信，写了一个郊区偏远的墓区。原来，妈妈一直在那里等着自己。
　　
　　齐翘又是一阵头疼，她扶住路边的栏杆，闭上眼睛，久久不敢睁开，眼前又是大片的红色，原来是这样，她的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
　　
　　　　　　　　　　　　　　　　　　十三、有仇必报
　　半夜又在梦中惊醒，额头是涔涔的冷汗，阵阵无力感让齐翘半响无法睁开眼睛，一只略凉的手放到她的额头，“妈妈，有我在不要害怕。”齐翘终于睁开眼睛，望进夜色中江童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胸口的沉闷顿然轻了许多。齐翘坐起来，伸手抱住江童，紧紧地，温暖的感觉熟悉的味道让她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心口那股漂游的无力感慢慢消散，化为一股暖流，“对不起。”
　　
　　“啊？妈妈，你怎么了，生病了么？”江童从未见过如此软弱无力奇怪的齐翘，“……还是下午跟江叔叔……吵架了？”
　　
　　江童的敏感和早熟是齐翘深知的，齐翘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心底那股差点就要倾泻而出的情感圈回心底深处，勉强笑了两声说：“吵架？哪里会呢，他不过是感谢我救了金翔，非要请我吃饭还要送我礼物，又说了一堆好话，我啊，我这个人品德这么高尚，向来主张知恩不图报，为了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为了四个现代化为了保持教师队伍的纯洁性……我也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坚决抵制糖衣炮弹，绝不会害怕诱惑……”齐翘一紧张就开始胡扯，越扯越远，因为刚睡醒而略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极快的话语节奏，在暗夜里显得有些怪异，“……所以，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害怕？怕他干什么？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