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我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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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爱我无所谓-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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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那位已经离了婚的女友的话,她曾说她看到她老公就厌恶,比看到任何恶心的人都让她难以忍受,他老公的手碰到她的,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洗上几百遍,更可悲的是,连她老公走过的地方呼吸过的空气,都让她想避而远之。 
  悲哀如潮水般漫过来,我的心沉入谷底,如果生活是这个样子,活着如此累赘,还有什么意思?一个曾跟你息息相关的人,一个曾与你亲密无间,肌肤相亲的男人,怎么现在看到他会让我如此憎恶呢?我还记得我试过好几次劝慰自己,闭上眼当他是初恋情人,或是婚后的那个情人,以献身的精神把自己献给他,让我们的感情回复一点点的温度,让我们的生活用一丝丝的温情再连接起来,可是——一看到他的脸,他的动作,他的说话的样子,我的灵魂对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让我跟他做什么,不如让我去死吧。 
  那天晚上,我听到他在卧室和客厅折腾了大半夜,一会儿听轻音乐,一会儿翻漫画书,或者是看电视,快天亮的时候,我终于睡了。 
  从此以后我们名正言顺地分房而睡,像一对互不相干的租房者,这关系更像我是房东,他是租户,每个月一号他将房子按揭,家用,放到公用抽屉里后,各过各的生活,他三天五天不回来我也不管,十天半月不打电话我也不问,而我——就算我带个男人回来,想必他也可以视而不见,这样倒也好,各自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我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值得做的,辞职已经多年了,想再找一份工是多么难,有两次心血来潮把简历投出去,心里期待又害怕,期待的是自己能够自立,害怕的是那家公司如果真的要我,我都不知怎么出门见人。我现在很害怕跟人打交道,宁愿呆在家里一天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地消磨一天,也不愿与人有任何的接触,最多就是看看电视,翻翻无聊的杂志,听听罗大佑李宗盛梅艳芳的老歌,要不就是从沙发上滚到床上,或者是从床上再到沙发上。我害怕接触新东西,对所有的新事物一概排斥,只要不跟我有直接关系的——哪怕一枚炸弹扔在我隔壁楼上,下一枚炸弹正飞在我屋顶前的那之前的几个瞬间,我都可以视若无睹。 
  我已经一年多没买过新衣服,没买过新鞋子新内衣,我甚至连一个新发夹都没买过,厨房对于我已经成了最机密的地方,因为我好几天都不会进去一次,我不记得冰箱里的几只苹果是哪年哪月买的,只记得有一次清洁工阿姨来打扫的时候,它们焉得像老太太的面皮了。            
  我再也不在乎我的头发是不是掉了,出门会不会难看;也不关心我的脸上是不是腊黄,或者眼神干滞;更在意不了出门的时候上衣是不是与下衣搭配,好长一段时间我想不起来我是穿什么衣服把时间打发的,时间是怎么过去了,我偶尔会拿起过去的相片来看,那些我儿时的,少女时代的,大学时期的,还有婚前婚后的,那些模糊而幸福地排列出我的人生线条的相片,让我现在伤感,唏嘘,然而更多的是麻木。 
  我想我完了,一辈子就这样完了,什么可能性都没有,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那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女孩子,那个妙语如珠的职场女子,那个在公司百人大会上侃侃而谈的女性,现在成了一个头脑空空,一事无成,行动呆滞,再活八十年或再活一秒钟没有分别的行尸走肉,因为这种偶尔的清醒,我看老公的时候,我就更厌恶他的一板一眼,厌恶他的日益隆起的大肚子,厌恶他那越来越笨重的身体,厌恶他越来越飘忽的眼神。 
  要是现在我家发生大地震就好了,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我仔细想过,我对他的厌恶源于对自己的厌恶,因为他身上有我拥有的一切缺点,懒惰、自私、守旧、缺乏毅力、不思进取、没有勇气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和圈子。 
  有很多次我从夜里起身,在昏暗的房间里捶胸顿足,我讨厌自己的懦弱,我希望我有勇气丢掉这一切,做一个新人,不要麻木和冷漠,在一个我能生活下去的城市,用我那还能转动的脑子,和那还没完全锈掉的笨手,挣一份属于我的薪水,养活我自己,可是天亮了,我就害怕了,害怕离开深圳我找不到工作,没有地方住,我怕自己沦落街头。 
  我寸步难行——不,我知道我已经完蛋了,我废了,这些年来随波逐流,不思进取,逆来顺受的生活让我彻底废了。 
  有一天,我走在从床上去沙发的路上,有人给我打来电话,是我的高中同学小妍,我那一年回老家的时候,她特意看过我,她嫁到浙江,听说生了一个女儿,但生活比较艰苦,我当时给了她一套我还没穿过的衣服,给她女儿一千块钱红包(其实我从来都不曾很有钱过,但我是那种对自己苟刻对外人大方的人,一句话,我好面子),我相信没人会给同学的女儿那么大的红包——在江西那样的一个普通城市,但我只是为了小小地帮她一下,就算为她女儿买几件漂亮衣服交几期学费也好啊。那个小女孩瘦弱乖巧,而且怕生,但对我颇有兴趣,旁人笑言让我做她的干妈,我也乐意,不过是多一个称谓而已,又不要我带她的孩子。 
  这几年,她在电话里说,还好,和她的老公把孩子交给婆婆带,现在清远做生意,她问我拿到香港身份证没有,我说没有,不过快了,大概还有一年就可以了,她说真好,我可以成为香港人了,真羡慕我,因为我们是初一就同学的,一直到高三,我对她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好,可以说她是我少女时代最亲密的人——不夸张地讲那时候的事,我们是有一块糖要分两半,一支铅笔都会分两截用的那种人。甚至初中考高中,她家里要搬迁,为了和我同一个学校读书,她硬是不去第一中学,而和我一起上了那个普通的高中,后来不好彩的是她没考上大学,再后来听说她出外打工,嫁了老公,联系少了一些,但想起她来,所有的事都是甜蜜和快乐的。 
  也许是对她无所顾忌,那天还非常的有诉说愿望,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五六分,她非常同情我,认为我一直很幸福,没想到过的这种无聊的日子,这样吧,她说她在开一个服装店,生意很好,我可以考虑到清远去,她在那边非常熟,可以帮我在她附近转租一个门面,只要投资一小部分钱就行,其它的货或什么她帮我。 
  我很无聊,听到这话还是有一点触动,我不想就这样麻木消沉地死去,就算真的一生只有这个命,就这样死去,那也得在死前扑腾几下表示自己挣扎过吧?我收拾了一只行李包,留了一张纸条压在茶几上——我到同学那里去了,可能过些时回来。然后坐车到清远。 
  我几年来第一次出远门,瞎,真恐怖,但确实是出远门,除了那一年回家,现在的我除了偶尔到附近的公园走走,到家附近的商场转转,或者是在一两个同学家里玩玩——这所有的地方全是深圳之内,我再也没到别的地方去过了。破车颠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一路强忍着不呕吐,终于到了终点站,一下车就听到她叫我,我差点没认出她来,她实在是改变得太历害了,又老又憔悴,虽然只三十五岁的人,但好像四十岁了,满脸的黑斑,头发又枯又少,两眼无神,她的手来拎我的包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手又粗又黑,像我多年前和同学去乡下玩看到的农妇的手一样,我脱口说出:你怎么这副样子啊? 
  她亲昵地白了我一眼,但那眼神非常奇怪,嗔怪地说:谁像你这么好命啊?在家做少奶奶,连饭也不用做,我们这些人伺候了小的伺候老的,还要伺候自己的那位,当然这副样子了,怎么了?吓着你啦? 
  我知道这样说下去没完没了,便说:你们的服装店在哪里?现在是带我去你的店还是去你住的地方? 
  她说: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我住的地方,你这些行李搁下来再说。然后拉我进了一辆正停靠的公车,我还没来得及看车牌号。 
  破车哐当了半个多小时,小妍终于拎起我的包说到了,然后拉着我下车,又恍恍忽忽地走了近十几分钟,终于进了一处民房的四楼,那里可真是别有一番天地啊!            
  别误会了,我说的别有一番天地是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场景,两室一厅的房子,进厅便看到一间房里正歪着几个人在打扑克牌,里面的劣质烟薰得人好像随时可以变肉干一样,最奇怪的是没有衣柜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椅子,只有一台破台视搁在一只可能是捡来的破架子上,模糊不清地放着中央电视台的节目,几个人看到小妍带着我进来,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呼地把手上的牌都扔掉,像打量怪物一样地打量我,小妍把他们推开说道:你们玩牌去吧,我要和我的老同学聊聊。说完她带我到另一间房,关上房门,这里倒清静,也还算干净,但是也是一无所有,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泡沫拼成一副床的样子,上面铺了一床席子,再上面有一床被单,看起来是地摊货,价钱不超过二十块钱的那种,好在是新的,有两只鲜红色的廉价枕头在上面。 
  我看着她,很惊奇,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你……住的地方?心想你说你在做服装生意,怎么可能住这种地方?不说你可能赚大钱,最起码吃住的能过得去吧,这简直连民工也不如嘛,我想民工最起码有张床睡有个椅子坐的吧。 
  “对啊?怎么啦?”她把我的包放在墙角,笑着问我。 
  我疑惑重生,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陷阱,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你做生意,怎么这里也没看到货,而且,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不用去卖服装? 
  她打断我的话,说货她都放在店里,因为安全和方便的问题没有搬到这里来,为了去车站接我,她让她老公去店里照看了。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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