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杂草一样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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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杂草一样疯长-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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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是自费,我上不起,没有去成,所以今年重考。”我嘟哝着小声回答,尽量显得自己软弱,以期得到对方的同情。 

  “那好,你到对门办公室找阎主任签个字吧。”他把那份所谓的证明扔还给我说。 

  我走进对门的“毕业分配办公室”,看到一个相貌老丑的“恶毒妇”(鲁迅先生首创,英文为“old full”)。 

  “要我签什么字!我不管!”她抬起臃肿肥大的眼皮瞥了我一眼,干脆利落地回绝了我,而且掷地有声,仿佛水泥地板都被砸出一个坑来。 

  然后,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大声呵斥我(其实毋宁说是在对我破口大骂),全然不顾旁边还有其他老师和学生。我最终被她骂得毫无立身之地而卷起尾巴逃之夭夭。我回忆了一下,自忖这可能是我平生以来挨骂当中的最为凶狠、严厉,令我感到最耻辱和无地自容的一次——这种骂人的本事绝对不是一两年就可以练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她练习的标靶,当然也不知道那天是不是因为她更年期综合症爆发还是便秘第8天。 

  我果然没敢再去。 

  只好走中策了。于是我给师姐的同学打电话,到省图书馆找到她们,于是我得到了一份某交通局的带有存根和骑缝章的正式的空白介绍信。我大笔一挥,字迹庄重而不失潇洒地写道:“庄小鱼同志系我单位职工,同意其参加2001届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特此证明。”然后我请她们去吃火锅,只不过花了几十块钱。 

  走出饭馆,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上,天气已经相当寒冷了,但有一种焦躁的火焰一直在我身心里燃烧着,使我对于寒冷不必再做任何抵抗。我上身穿一件不知是谁丢在宿舍我床铺上被我拣起来的深蓝色单夹克衫(有时是掠夺某同学的一件红色“元邦”牛仔上衣),下身着一条“佑威”牌白色灯芯绒裤子(有时是一条右腿破了一个洞颜色发白且软沓沓脏兮兮的牛仔裤),整个一副落难书生相。人在精神不振、心情沮丧时是不会再去注意自己的服饰和仪表的,其实就算穿上好衣服却没有精气神,仍然如僵尸一般。 

  我一边走,一边想,前方的路是生死未卜、希望渺茫,或者甚至就是明知无望却只不过是在努力挣扎,如同一只想尽力跳出热水的青蛙。我只不过是在争取一个心理安慰吗?我证明给谁看?自己还是别人?上帝呀,您对我的惩罚何时才是尽头呢!或者,您是要把您的儿子打碎了再重塑?可我真的已经承受不下去了,我已跌入了人生中最幽深的低谷了。每日的看书、买菜、做饭、听歌,偶尔的洗衣、下棋、聊天、打牌,已经把我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当然,还有我成年人一样的晚上的权利——和我的女人莋爱。 

  某天中午,我们两家又开始做饭了,楼道里另外两家租房者也开始做饭,彼此的房门大开,收音机音量拧到最大放着那些无聊的人们点播的苏永康的《爱一个人好难》,我们几个都随着调子在瞎哼哼,热菜籽油的厚重朴实的味道、烹炸干辣椒的尖辛锋利的味道和熟米饭诱人的芳香充斥着整个狭窄的楼道。庭院里,房东老太太也开始在做刀削面,刀片划过,白亮的面条如同一条条小鱼游进沸腾的锅里,而火炉的烟囱里正冒着缕缕炊烟。那个名叫冬冬的虎头虎脑的房东的小孙子正在庭院的红砖地上来回地骑着他心爱的儿童彩车,不时传来清亮而欢快的笑声…… 

  这整个场面就好像一幅静静的油画,被装帧在镜框里;或者说这就如同梦境一样,是真是幻,我已分不太清。我怎么会在这里?可我又应该在哪里?我已经不折不扣地变成了一个匹夫了吗?并且,可怕的是,我对自己的学识、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人际交往能力等一切发生了彻底的怀疑——我真的是一个无能的罪恶的被人厌弃的落拓者吗?我悲哀——我真的是要过这种生活吗?甚至和小雪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我仍然控制不住在胡思乱想。 

  当莋爱成为一种惯例甚至义务时,它的激情成分还有多少?爱是可以做出来的吗?经历了曲曲折折的过程,筋疲力尽之后终于睡在一起,这是不是爱情呢?无聊的时候在一本杂志上做了一个爱情测验,结果显示我的“爱”竟然是盲目的。其实,我想事实大概也真的就是这样。我为什么找上她?赤裸裸地说吧,她长得还不错,而且温柔敦厚、端庄大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也很健康。我不得不承认,首先是“性”的吸引才让我逐步靠近她(当时我读大三,还是相当饥渴的),再加上我那愚蠢的不折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和厚颜无耻的精神(其实,在我看来,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显得自己无能,那才是最大的耻辱),我终于得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占有”)了她。而女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把第一次给了你之后,便要把终身托付给你了,是不是很可怕? 

  男人在得到女人后往往长出一口气,是放心或者是得意——以往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看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甚至更可怕的是会产生一种要把对方玩弄后抛弃的冲动,或者又重新开始寻找猎物。而女人献出第一次后却开始屏住呼吸、小心谨慎、精打细算起来——如何才能挽留住对方的心,就像菟丝要紧紧地缠附着女萝。恋爱阶段女方那种公主般的高贵矜持不见了,代之以低眉顺眼、夫唱妇随;男人却从卑躬屈膝升华到了扬眉吐气。 

  让女人爽快地惊声尖叫吧!我们是莋爱的特殊爱好者。我们乐此不疲。 

  李渔《闲情偶寄·节隆冬盛暑之欲》中说,夏天穿衣太少,冬天贴身相拥而眠都极易挑逗引发双方的情欲,节欲者应该有所防备。“有度则寒暑不为灾,无度则温和亦致戾。”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纵欲了。备考的压力,烦躁的心情,xing爱后的虚弱,久已不再锻炼的身体…… 

  我奇怪自己的身体怎么还没有垮掉? 

   
第五章 我的大学五年级(上)
 
6、谁与争锋

  在本校报名是行不通的了,于是我拿上交通局的介绍信,乘电车去了本市的一所理工大学。工作人员把我的介绍信放在他那里,瞥了眼我的毕业证就算验收通过了。于是,排队、交钱、领报名表、填表、涂卡,忙了一个上午,总算完成了我的第一步计划。天知道我这170块钱是不是白交了。要是出点纰漏,准考证过不来,那就死定了,以后的步骤也不用再做打算了。忙完了,回到鲁村休息。毕竟我已经把这10平米的空间当作自己的家了。这里有我的书和床,有我的伴侣和梦想。我在这里看书、吃饭、会友、睡觉、莋爱,我已经把它看作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在等待准考证的日子里,我度日如年,生怕自己的情况被上海的大学发现而不予考试。如果说我先前考试的目的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给中文系那帮混蛋看的话,现在我却是真的想逃离黑暗,奔向光明了。我是多么想摆脱这人生的枷锁,奔向我心仪的理想国啊。 

  上海,这个国际性大都市,冒险家的乐园,那里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生活仿佛在强烈地召唤着我:“来吧,年轻人,到这里来。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她决不会让你失望!”黄浦江、异国情调的殖民建筑、东方明珠、金茂大厦、张爱玲笔下的30年代的月亮,刘纳鸥、穆时英的新感觉派,周璇、胡蝶、阮玲玉们的歌舞场,甚至许文强、丁力的青红帮…… 

  曾有多少的传奇、故事在那里一幕幕上演。每次见到上海的新政策出台,我都感到与我的心意是如此的契合:它们那么不拘一格,不畏流俗,颇有自由之气象,和我的性格相近相仿。况且那里有全国一流的师资、一流的设备、一流的政策、一流的素质,没有几个地方能赶得上。 

  我一定要投向她的怀抱,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上海东方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的历年研究生入学考试题,我都已经托人买到了,正在细细地研究。我认为,考研分数的高低主要决定于两个方面:一个是看有没有充分复习,打下坚实的基础;另一个是看能不能从往年考题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5门考试科目是:英语、政治、写作、中国现代文学和古代文学、中国古代文学史或中国文学批评史。我自忖英语考个六七十分不会有问题,因为我毕竟还是在英语双学位班获益匪浅,而且我的六级也70多分,所以我比较有自信心。我狂背了三遍考研英语词汇表,又苦做《阅读理解220篇》。这本模拟题难度极大,每组四篇阅读理解,20个选择题,我一般要错8个以上,最多一次竟达11个,气得我几欲吐血。做完一组后便查看答案,找出错误所在,又逐个把生词搞定,朗诵全文三遍,再全文口头翻译出来,最后和注释的译文对照,比较得失。这样下来,阅读和翻译全都有了,它们共占55分呢。作文相信拿个10分没有问题,词汇和语法随便做做够了。实践证明,在此处花费功夫还是值得的,虽然只做了80篇便感觉到大有长进了。 

  政治呢,反正上了个辅导班,总会有点用处,只是我对这东西真的不感兴趣,背过就忘,比较麻烦。我只记住了“西部大开发”和“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等几个大题。 

  我发现历年写作的题目都跟“读书”、“做学问”有关。比如“谈读书”、“论积累知识的重要性”等,并要求结合本人所报考的专业来谈体会。打好专业课基础就能写出来了,没有必要怎么复习。 

  现代文学的参考书目是一本上世纪80年代的电大教材,我在黑山大学图书馆里把它借出来读了一遍,然后摘抄一遍,写满了一个大笔记本的正反面。我觉得这本书备考可能不够用,于是又借来北大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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