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的子弹- 第25部分

　　十五、苏长信，我要做你的女人　　　

　　而我的一个用肉眼也可以看得见的变化是，我开始逃课。　　　

　　下午是逃课的黄金时间，午睡到自然醒，阳光柔软暖和，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坐在从教室偷回来的椅子上，垫着旧枕头，用白色的暗格纸，黑色的水笔，一笔一画地写故事。　　　

　　姑娘们，小伙子们，女人们，男人们，在我的笔下相爱，伤害，或是逃离。　　　

　　随身听里放着歌，有时候许巍，有时候郑均，更多的时候是蓝心湄，《不怕付出》，她安静，坦然地唱，爱你怎么会是个错误，从甜蜜一路到痛楚，感情不是够努力够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幸福……　　　

　　因此，这时候我的小说，都透露着悲观。怎么能不悲观呢，我自己，也是傻傻的，全凭感觉和意念，不明白感情就如人生，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除了勇敢，还要聪明，除了珍惜，还要宽容，除了相信，还要执著。反正就是不懂。　　　

　　苏长信到了江南，进了一个工厂，一边上班一边学技术，薪水微薄，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他下了班就给我写信，收到我的信是他最大的欣慰。电话费很贵，所以通电话的时候也不多。　　　

　　阳宝和长江下游的男人分手了。　　　

　　分手前的某一天，我们坐在学校的后山坡上，对着一颗针形的树，抽着她朋友从北京寄来的“中南海”，阳宝说，假如有天，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我就把他写给我的那些信，烧成灰，溶在水里，喝下去。　　　

　　她没有把那些信烧成灰，更没有喝下去，她和一个把美发作为理想的男人相爱了。　　　

　　有天晚上，我们坐在田径场边的双杠上，透过树枝望着天上的月亮，一起唱歌。树枝干枯，月亮清澈，歌是唱给爱人听的。关于这个尚未谋面的美发师，我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将来，他是不是可以把我这个顽固地自然卷给弄得笔笔直？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　　

第54节：十五、苏长信，我要做你的女人（1）　　　　　　　　　

　　有天晚上，我们坐在双杠啃着鸭脚板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男生冲过来，披着床单，敲着饭盒，扯着嗓门，大声欢呼，中国队出线啦！中国队出线啦！　　　

　　于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夏天，正经八百地坐在电视机面前，看足球赛。中国队VS哥斯达黎加。哥斯达黎加，若不是和中国队PK，估计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地球上还有这么一个国家。　　　

　　学校特许大家回宿舍看电视。ET1…2全体姑娘都围坐在电视机前，整栋3舍的姑娘都围坐在电视机前，整个学校都围在电视前。叹息声和欢呼声，每栋楼都难得一致的和谐。　　　

　　中国队已经输掉一个球了，大家的心越发紧张不安，像绷紧的弦。就在这个时候，电视机“噗”的一下，变雪花了！该怎么说？用《武林外传》的台词，令人发指！手持晾衣杆敲打防护栏已经不足以平民愤了！　　　

　　阳台外，热水瓶，垃圾袋，脸盆，饭盒，甚至牙膏牙刷，在一瞬间，纷纷从天而降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乒乒嘭嘭！咚咚锵锵！　　　

　　电视机开着，仍然是雪花！大家分头行动，呱呱立刻连线学校在市区的她的发小儿，随时告知比赛时况，那头说，哥斯达黎加又进了一颗球！呜呜！中国队输定了！　　　

　　噩耗把愤怒推向高潮，能扔的都扔了，怎么办！用塑料袋装水！砸！我和几个姐妹，也拎起垃圾，装上水袋，奔上三楼，砸！余下的姐妹，灌水袋的灌水袋，敲打呐喊地敲打呐喊，有条不紊。宿管科的欧巴桑们，见势不妙，都闭门不出，只得打电话通报校方。　　　

　　比赛结束了。电视信号又来了。楼下的地上，乃至更远处通往风之舞的大道上，垃圾遍地，一片狼籍，仿佛12级台风刚刚来访。垃圾风暴停止后，辅导员和校方人士来了，他们解释说，怪只怪这里是山区！有线台工作站的人不懂操作，竟误把信号切断了！大家不要激动，看比赛是爱国行为，要支持啊！　　　

　　垃圾不许清理。　　　

　　按校方说法是，要保护现场，这是有线台工作站造成的恶果，要让他们来打扫！可那工作站在哪里，校方有没有去洽谈，统统都是迷。只有垃圾们，在大热天里，迅速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苍蝇嗡嗡飞舞，一会排成“人”字形，一会排成“一”字形。　　　

　　第三天起床时，顿觉空气清新异常，探头一看，垃圾没有了。至于是谁打扫的，此系疑案，不便妄加揣测。　　　

　　风暴事件发生的晚上，我接到苏长信的电话，免不了对白天的事件唧呱一阵。完了，他很沉默，比以往沉默。我说，喂，干什么，说话呀！他说，我……我……我，“我”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明天你应该会收到我的信！记得要看啊！　　　

　　难道我还有写信来我不看的时候？抽风吧你。　　　

　　第二天，我收到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只包裹。　　　

　　包裹很轻，用装方便面的纸盒装着，我晃来晃去，也猜不出是什么。迅速走回寝室，拆开。是一盒巧克力和一件T恤。　　　

　　巧克力盒是鲜艳的红，盒子上印着几个金色的字：只给最爱的人。　　　

　　T恤是条纹长袖的，捧起来闻，还有淡淡的汗味。这个气息，比小麦晒在阳光里的气息，更浓郁，更让我眩晕，是的，这股带着腥香的汗味，让我眩晕了，这专属于苏长信的汗味，让我眩晕了。　　　

　　还有一页信，苏长信写道，我想买件衣服给你，可便宜的太寒碜，漂亮的我又没钱买，想来想去，还是送件我日常穿的给你吧当睡衣吧！这件T恤，我洗干净了，晾干了，又穿一会儿，沾上一点汗水，才装箱子寄给你的。让它代替我，拥抱你。　　　

　　他还在信末，粗粗地，重重地写了几个大字：糖果，我爱你！　　　

　　我没有想象中汹涌澎湃的激动，只是等这句话，我等了太久，如今终于等到，反而生出一些爱情艰难人生沧海的感慨了，我穿上T恤，剥了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然后挨着房间，给1—2的ET们，一人发两颗。曾经也有别的ET散发爱情巧克力给大家分享，这次我做主角，能充分体会到为什么，当时她的脸上，为什么熠熠生光辉了。　　　　　　　　　

虹←桥←书←吧←BOOK。←　　

第55节：十五、苏长信，我要做你的女人（2）　　　　　　　　　

　　我穿着T恤睡觉，喝水，写字，看电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只要在宿舍，我都穿着这件T恤。它已经很脏了，有两滴吃火锅弄上的油渍，有水笔划上的墨渍，当然还有我的我的汗水味，跟苏长信的混合在一起，还是汗水味，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化学反应，变成某一种千古奇香。　　　

　　呱呱说，变态！穿这么脏了还不洗！　　　

　　我舍不得洗掉，因为洗掉它，苏长信的汗水味就没有了。可在ET们特别是呱呱，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我忍痛把它洗了。　　　

　　我晾在阳台上，它迎风招展。　　　

　　男友在本校的两个姑娘，她们常常把男友的衣服带回来洗，洗了晾在阳台上的时候，灰灰的它们，在一群花红柳绿色彩缤纷的衣服间，显得很不和谐。但是，却又像标志性的旗帜一样，昭示着幸福。　　　

　　我也终于对苏长信说，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这个夏天，由骆驼的性感引发的劲爆话题和疑惑，更加明显，有迹可寻。而一部韩国电影，更是将这种变化推至高潮，推至一个急待解决的位置。　　　

　　这部电影，叫《色既是空》。　　　

　　内敛的男孩暗恋着女老师，年复一年。那种暗恋，更像暗伤，在健康完好的表层下来，一点点撕裂，一点点扩散。后来，在他长成一个21岁的男人时，他终于得以和她莋爱。但她，始终不爱，只在罪孽和责任的双刃剑下，要给这个迷惘的年轻的身体，一个答案。　　　

　　但答案却像是通向另一座迷宫的入口，让他更加眩晕，无措。　　　

　　他跃进了瀑布下的深潭里，没有再爬上来。　　　

　　明朗的男孩，被女孩决绝而疯狂地爱着。他们在蔬菜棚里，在女孩的房间里，在女孩的窗台上，激烈而汹涌地莋爱。　　　

　　但陷入爱情的，只有她，而他，不过是陷入了一场迷茫的身体之爱。　　　

　　女孩从高高的教学楼顶，一跃而起，像一朵巨大的昙花，在地面上砰然绽放，又瞬间枯萎。　　　

　　男孩的身体，就在那一刻，放肆和无羁起来。他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身体汹涌，想要一点点洗清女孩留下的印记，以及罪恶感。　　　

　　好就好在，还有真爱。在青春逝去的尽头，真爱，固守在那里。　　　

　　在黄昏的公交车站，男孩投一枚硬币，对电话那头的真爱说，我就回来，你等着我。　　　

　　在此之前，我，以及1…2的ET们，对一些男生常用名词也并不陌生，黄色小说，黄色录象，三级片，A片。可究竟那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们谁也没有机会一睹真相。　　　

　　蛐蛐以前跟我一样白痴，有次窥到小熊和水蜜桃在教室里，躲在校服下亲吻，她害怕又难过，转过身就哭了起来。　　　

　　但哭完了难过了，她便脸红红地暗暗希望，躲在校服下，和小熊亲吻的那个人，是她。　　　

　　在这个夏天之前的春天，她和小熊一起到龙泉驿去看桃花，在一株繁华鼎盛的桃树下，她打电话给我，只说了一句话，她说，我很想把自己交给小熊，很想很想。　　　

　　小熊对她越来越关心，越来越热情，似乎都让觉得，他要爱上她了。　　　

　　可是某天，蛐蛐在内衣店，试衣间里，试穿一件垫了海绵的魔术文胸，她希望魔术文胸可以让她的胸像施了魔术一般丰盈饱满。可镜子里，她胸看起来很古怪，像两只外星人做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