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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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歌-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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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著出了老磚高墻,前後悄然無人,四下裡靜極了,陪著我的只有婆娑的樹影,和我匆忙的腳步聲。冷不防撲通一聲,一隻野兔從側邊跳過,我驚得一顫,抬起頭惶惶地環顧周圍。
月夜下,前面是通往宮城的官道。我定定地望著自己孤零零的影子,眼淚再次流淌而出。
“司鴻宸,從今往後各走各的!你們本都是古人,都會死,我不想攪進去害死自己!洠в心悖艺諛幽馨具^去,回我的年代去!”
可是洠в辛隧楁湥夷苋ツ膬海刻煅拿Co盡頭,我幹澀的嗚咽在風裡飄蕩。哭得麻木了,我擦乾眼淚往宮城走,一路想一路辛酸。
好容易看到正城門了,卻是宵禁時分,吊橋攔住了行人的去路。
我只好找宿腳的地方,卻只找到幾處殘垣斷墻,數十個乞丐裹席而睡,擠擠挨挨躺了一地,看過去仿若死去一般。我小心地踩過去,總算在墻角覓得一塊空地,蜷縮著身子靠墻而坐。暗淡的夜色遮掩我的身份,近處睡覺的人翻個身,以為來了個同類,混濁的眼睜了睜,隨即重又闔上。
輾轉了一個寒夜,天還未亮我就醒了,偷偷出了乞丐群,來到正城門。城門已開,我隨著車馬行人緩緩進了宮城,城內繁忙熱簦У囊惶扉_始了。
因為憤然出走,袖兜裡只有幾枚五銖錢。我要了個大烙餅和一大碗熱黃酒,這才讓僵冷的身體有了暖意。酒意很快上來,五臟六腑仿佛生了烈焰,我大踏步走向永芳樓。
這個時候的永芳樓一帶相當冷清,那位引路的丫鬟在門口清掃地面,看見我,一臉疑惑,“這位姑娘,請問你是……”
我淡淡地笑著,“不記得了吧?昨天還是你帶我去纖纖姑娘房裡的。”
丫鬟驚訝萬分,一時對我的性別摸不著頭腦。我趁她愣神之際,道:“昨天銀兩帶的少,今日特來酬謝姑娘。”
說完,不待那丫鬟阻攔,繞開她徑直往裡面闖。
丫鬟從後面急忙忙跟來,嘴裡“姑娘不能進”叫不停。我不去理會,越走越快,經過撸Ю戎苯拥搅擞堇w纖的房間,雙手使勁一推,房門大開。
虞纖纖正坐在梳妝檯前梳頭,從銅鏡裡看見我闖入,轉過頭來。
我能想象當時我的眼神,定是刀子一樣的鋒利,還未等虞纖纖起身,我揚手,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虞纖纖伸手撫上白皙的面頰,那雙嫵媚的眼眸眨了眨,顯出一抹凄楚不勝。我咬緊牙關,一字一字地道:“這就是我要酬謝你的。”
我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這個時候,後面才響起虞纖纖慌亂的哭喊聲,我淡淡漠漠地笑了。
出撸Ю龋d母帶了一班家丁,在前面攔住了我。
“是誰這麼大膽,大清早的來永芳樓搗亂?”
我並不理會他們。丫鬟從後面追上,指著我向鴇母告狀,“就是昨天惹纖纖姑娘哭的那個,還說是敖爺的媳婦,剛才進去就給纖纖姑娘一巴掌!”
鴇母聞言,面色一凝,冷言道:“怪不得昨夜敖兄弟來了就走,原來是你從中插手了。好厲害的女人,管家事管到我永芳樓來了,這不是拆我永芳樓的台嗎?”
我也不示弱,警告鴇母,“再讓我看到你們讓敖進來,我拆了你們的樓!”
撸Ю缺M頭,耄Ъs傳來虞纖纖嚶嚶的哭聲,鴇母與眾家丁面面相覷。我趁機想離開,有人提醒鴇母,“就這樣讓這女人走,纖纖姑娘豈不是白挨打了?”
鴇母輓起袖子,指摚П娙耍斑@女人就是個醋罐子,指望敖兄弟回來是無望了,這口氣咱們不能咽著,來啊,抓住這女人給她點顏色瞧瞧!”
我見勢不妙,拔腿就往樓外跑。眾人從後面追過來,我剛出永芳樓,他們就在大街上抓住了我。
我拼命掙扎著,高聲叫罵不停。拉扯過程中,鴇母從樓裡端來一盆髒水,冷不防澆頭而下,將我全身澆了個濕淋淋。
“這是我家纖纖姑娘的洗腳水,讓你嘗嘗。”
眾人笑著起哄,行人漸漸圍攏過來湊熱簦АN依仟N地站在街中心,不自覺地打了好幾個冷戰,仿佛有無數刀子帶著冷風,刮在身上。
忽聽一棒鑼鼓聲,眾人一驚抬頭看過去,懿妃一身鑲金茶黃羅綺綿袍,雍容華貴地坐在步輦上,在十數宮人侍衛的圍繞下,已經到了近前。
眾人皆停止笑簦В橘牍虻剡狄姟
懿妃坐在步輦上,朝著我招手,輕呼聲略帶了焦懀В翱爝^來,坐我旁邊!”
這個時候我如遇恩人,快步跑到懿妃身邊,有宮人適時遞過來一件厚實的披氅。鑼聲又敲一棒,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氣派萬千地離開了是非之地。
正月繁霜,我的遭遇就像做夢一樣。


宮城北端園林深處,長年松柏常青,飛檐樓閣從森森綠意耄КF,像與世隔絕的仙殿瓊闕,原是皇家太廟。太廟裡平時清靜少人,只有一名老宮人照管著。
這一天正是懿妃出宮燒香的日子,恰好在街上遇到了我。
幽暗的香閣,正中女媧雕塑栩栩如生,白螭、騰蛇護左右,補蒼天正四極無所畏懼。我肅然而立,面前的懿妃三叩九拜,嘴裡虔盏剜钪岟偕献愠帑'鳥瓔珞墜著,顫顫地輕微作響。
禮拜完畢,懿妃帶我去另一間屋子,石凳上鋪設黃緞氈墸厦鏀'放幾樣精緻的素齋。我餓極了,端起飯碗就吃。
“慢慢吃,別噎著。”懿妃聲音輕柔溫和,就像一個慈母。
碟子的飯菜被我風卷殘雲般消滅,我才放下飯碗,並毫不忌憚地打了個飽嗝。懿妃凝神看我,不由笑了。
“跟阿顰好像。”
我稍作遲疑,大膽地問她:“阿顰是您什麼人?”
懿妃秀眉微微一蹙,又緩緩放開,一字一句地告訴我:“是我的女兒,八歲就死了。”
我心裡一驚,封逸謙不是說阿顰的身份是宮女嗎?好奇心驅使我顧不得禮數,繼續問:“怎麼死的?”
“先帝最得寵的妃子病死了,選了幾十名宮女陪葬,阿顰就是其中之一。可憐的她還不懂,以為出宮可以撸婺兀虐藲q……”懿妃哀嘆一聲,淚光盈盈。
“阿顰是您的女兒,按身份來講也是金枝玉葉啊,怎麼淪到這般境地?”
“我是宮女,宮女生出來的女兒,跟她娘一樣卑微,也是宮女的命。”
“也只能伺候別人對嗎?阿顰那時伺候誰呢?”
“當然是小皇子了,那個最得寵的妃子生的。好了,不說這些,十年以前的事,讓它過去吧。說說你的打算,你還洠Ц嬖V我,你叫什麼?”懿妃輕輕拭去眼淚,溫和地問我。
我一時洠в醒哉Z,思緒不著邊際地飄渺,封逸謙白衣翩翩的影子在眼前閃現。
我終於知道他是誰了。
先朝皇帝的遺孤流落人間,十年磨一劍,企圖奪回父輩江山,這樣的故事無數次在影視裡演溃н^,洠氲轿翼n宜笑也會參與其中。且不說封叔是怎樣得到封逸謙的,封逸謙就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養精蓄銳蘊勢待發,一場霸權奪勢的戰爭早晚要開打。
由此聯想到,儷城之戰剛結束,靖帝御瘢H撫百姓,封逸謙看起來病魔纏身,連站立的力氣都洠в校瓉砭褪巧戮傅蹜岩伤纳矸荨@铣墒拦实脑拧察断順返木傅郏麄兛v是敏感多疑,也不會將疑點放在一個孱弱多病的少年身上。
好狡猾的封叔!
“姑娘……”懿妃輕聲喚道。
我停止了冥想,歉意一笑,回答她:“我叫宜笑。”
“宜笑……”懿妃咀嚼著我的名字,溫柔地笑了,“好名字呢。上次在宮裡只見你挺身而出,真替你捏把汗,靖帝他喜怒無常的。你的夫君不是叫敖嗎?因為治好小皇子的眼疾被放了。後來我再洠б姷侥悖难e卻一直惦記著,怎麼,你跟他過得不好?”
提起司鴻宸,我的臉上好似掛了霜,嚅囁了半晌。看懿妃關切的眼神,還是簡單地將昨天的事說了。
懿妃聽了,反而笑著安慰我,“也不算什麼大事,這是男人天性使然,咱們做女人的何必去爭呢?先朝時期,我是宮女,靖帝登位,宮裡的女人就屬於他的了。如若他不給你活路,你也得乖乖去死,女人的命不受自己支配的。很羡慕你,與自己的夫君朝暮相處,小夫妻吵吵簦'也是幸福的。也許他說的是氣話,你一走他就後悔了,說不定滿大街在找你呢,所以你還是原諒他吧。”
我搖搖頭,斷然道:“他說的是真的,我不會原諒他!”
懿妃的思想停留在奴性社會,我是絕對不會苟同。但是聽了她一番溫和的話語,我心中的積怨消除許多,自我安慰起來。
“這種男人洠Я夹模挥猩模液伪厝ビ嬢^?從今往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他跟那個虞纖纖的風流快活事與我何干?我獨自闖天下,照樣活得逍遙自在!”
“你真的不想回到他身邊去?”懿妃不無關切道。
我再次堅決地搖搖頭。
懿妃嘆口氣,無奈說道:“我要回宮去了,很想帶你走,可是宮有宮規。你知道上次我帶你進去,差點惹出事端……”
“謝謝娘娘,我也不想進宮,那裡洠ё杂伞!
“這樣吧,你暫且住在這裡,我會差人給你送來禦寒的衣被之物。廟裡平時清靜,洠藬嚁_你,過些天我會來,到時咱倆再說話。”
我驚喜萬分,朝懿妃叩拜致謝。懿妃扶我起來,含笑輕撫我的臉頰。
太廟一帶風泠泠,花氣卻沁人。我目送懿妃一行人過了松徑,緩緩慢行。懿妃款步走著走著,轉彎處回過身,朝我摚Я藫'手。
舉手投足間,綿袍輕蕩,竟有別樣的風情,我看得痴呆了。
我在廟裡住了下來。
天氣乍暖還輕冷,松濤聲到傍晚才消停。入夜後廟門緊椋В瑥R內空盪寂靜得讓人發慌,時不時有風送風鈴聲把我驚醒。我就在寂寞中,熬過了兩天兩夜。
到了第三天,我決定去城中一趟。剛要出廟門,遠遠森林外,耄щ'傳來馬蹄之聲,輕遠得聽不清晰。我一驚,警惕地張望,問守門的老宮人,“今天誰來了?”
老宮人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迷糊地說話:“洠税。媚锬锹犲e了?”
我細心地聆聽,耳邊只有嘩嘩的松濤聲、林子裡鳥雀的啾鳴聲,其餘的什麼都洠в小D莿偛哦浒l生錯覺?我心裡還是不安,對老宮人說:“我今天不出去了,你關好門,有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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