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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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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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幡?”哦哦哦,明白了。周十八戏戏一笑,挑眉贴近她,贼贼低语,“你也觉得那张破旗像幡,对吧?听说那是我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写的,传到我这儿已经十几代了。过了今年,我就不用再拉着它四处招摇了。”    

        招摇?他也知道那张狂的解梦二字很招摇呀!秋凡衣轻快一笑,莞尔。  

        嗦……嗦……刷……咦,什么声音?  

        定眼一看,竟见到周十八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以衣袖拭了拭嘴巴,又拉着她的手道:“凡衣,我要娶你。”  

        “怎么回事?”终于,散烟看不下去了。什么嘛,敢拉着她们统领的手色迷迷地流口水,还口口声声要娶她家统领?欠剁的男人!  

        “他知道公子是女的。”钓雪好心解释。  

        “什么时候?”她家统领的男儿样毫无破绽,在谷里除了亲近的几人,没人能看出来。冷森的目光射向贼笑的男子,容不得他忽视。  

        “昨晚。”钓雪再好心解释。  

        “昨、晚?”呼——暮色渐显的厅中,一道夕阳拉出金色的余光,映在散烟脸上,竟格外阴森。  

        “昨晚他抱着公子共卧,一、床。”钓雪更加好心。  

        呜——呜——阴风呜咽!  

        明明是八月时节,周十八竟感到阴风阵阵袭向后背,夹着浓烈的杀气,吹得他惊骇莫名。  

        “找死!”腾腾杀气绕在散烟身上,映着桔黄的余晖犹如夜叉索命。不由分说,素掌分辉扑面劈来。  

        “啊?”险险闪过扑面的掌气,可惜不够快给劈个正着。就听一声惨呼,周十八已经滚落在地,俊脸一片狼狈……和呆傻。  

        “凡衣,你想谋杀亲夫啊?”回过神,他干脆坐在地上哀叫。  

        “此话怎讲,我又没伤你。”要她出手,可不只是坐在地上哀叫这么简单了。  

        “呜……”没想到周十八竟直接爬到她腿边,一把抱住,以万般委曲的哭腔道,“我要娶你,我一定会娶你的,凡衣,我真的真的要娶你。别生气,昨夜我不是故意要看光你的。我——啊——”    

        又是一掌!  

        呵呵!唇角扬起笑,秋凡衣满脸兴味。  

        无妨,散烟爱闹就由着她闹去,只要不劈死人就行。这些日子先在这儿住下,冒充者日后慢慢查探不迟。姑娘家的清誉嘛,杀不死人,小事。今晚,就让她好好地……睡个饱!    

        第四章  

        周宅外光秃秃,解梦堂的招牌却招摇至极。  

        庆元城内,承阳街与启阳街交汇处,正是周家解梦堂所在,而且是最大的一家。  

        解梦堂是周家世代相传的祖业,上自九十高龄的老者,下到牙牙学语的稚童,无人不知庆元城的周家解梦堂。不管是梦到驴骡猪马,或是远行经商,嫁女娶亲,人人皆会来解梦堂询凶问吉一番。而今这一代,解梦堂依然是庆元城最响亮的一个招牌。    

        当今的周老爷共娶了四位夫人,每位夫人各产下两子,竟无一女儿。周老爷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据亲眼见到的老辈说,周老爷一连笑了五天,嘴都笑歪了,还是请了大夫才治好。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解梦堂依然是城中响亮的招牌,却多了施、梅、林三家与之并称。  

        施、梅、林三家与世代相传的周家不同,分别以经商起家,算得上是城中富贵人家。但,庆元城商贸繁盛,有钱人家何其多也,能与周家相提并论,名列庆元城“四大户”的,可不仅仅因为三家的富贵而已。    

        大户嘛,要“大”才行。究原因,不外有二。  

        一,人丁多。施梅林三家的老爷与周老爷一样,多妻多子,人丁兴旺。  

        二,传闻多。到了这一代,四家中分别出了一个败家子。这四个败家公子年纪相仿、趣好一致,饮酒观戏、攀花折柳是家常便饭,可谓臭味相投。偏偏四位公子风流倜傥,各有所长,时不时闹些有影没影的事,传来传去,城里干脆送他们“四大公子”之称。至于这四大家的其他公子们,偶尔也会传些个流言闲语,时间多数不长,很快又会被败家兄弟的风流艳事取代。    

        周家出了八位公子,只有两位留在家中,其他六位在外地自奔前程,难得回来,而周家三公子又是个沉迷花燕游蝶的家伙,是故,城里的正经小姐姑娘,对斯文有礼、见人就笑的周八公子,可是喜欢得很呢。    

        周家取名也怪,周老爷为儿子取了名,却从不叫唤,只听着“十三十八”地叫,久而久之,人们倒忘了周家公子的本名,也跟着十三十八地叫起来。  

        虽说有个风流成性的兄长,周十八可是一点没受影响,打小便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如今长大,继承了周家解梦的本领,能说会道讨了不少姑娘的喜爱,光顾他解梦摊子的多数是年轻女子。有些姑娘小姐为了让周十八解梦,宁愿排着队在烈日下等候。    

        秋凡衣行在街上,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周十八成天色迷迷的,油嘴滑舌。依我看,他才是沉迷女色的败家子。”散烟觑着那张招牌笑,火大。  

        “哼!”冷冷一哂,秋凡衣转身,白袍划出半弦,飘起。  

        解梦堂——粗大的浓墨朱金招牌非常惹眼。  

        行过此处,秋凡衣眼光一闪,“进去瞧瞧!”  

        “啊?公子,你要解梦?”她家统领这些天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夜里也少有惊醒走动,睡得香甜满足不思进取,根本忘了来庆元是干吗的!  

        “快点,公子进去了。”拉着散烟,钓雪提步迈过高高的门槛。  

        这儿,真贵!  

        进堂后,无论有事无事,先得在簿子上签名。坐一坐,十两;想喝茶,二十两;想解梦测字问风水,则是看人起价,数量不等。以寻常人家的收入而言是贵了点,对于秋凡衣三人,做多了千两万两的杀人买卖,这点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三人张望,发现解梦堂只不过是个宽大的四方院堂,顶上雕梁画栋,堂上人声沸杂。堂内为人解梦的,全是四十多岁、面上带须的中年男人,在厅周围一字排开而坐。厅的正中,则坐着一位蓝袍老者,衣上锦绣宝云,手中拈着下巴上的小胡须,正为一个气势不凡的灰袍男子解说。    

        这应是周十八的父亲,人们口中的周老爷吧!  

        眼神闪了闪,秋凡衣玩味着。住进周家十天,除了第一天见着的人多些,再来就没见过多少人了,而周家老爷的面,今日是第一次对上。  

        真是齐全呢,解梦测字、代看风水宝坟、迁新居起新屋、结亲合八字、出门问吉凶、开店选黄道……呵,全跑这儿来了。  

        “公子。”钓雪站在她身后叫。  

        “嗯?”面无表情看向她,秋凡衣侧首。  

        “这儿人多味重,你不会喜欢的,咱们还是出去吧!”  

        “无妨。”挥起白袖,秋凡衣沿着台阶缓缓而行。  

        这些天只顾着睡觉,把庄舟吩咐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再怎么说她也是浅叶组堂堂的秋二统领,精神好时还是要做做事。  

        当日官衙拿回的令牌根本就是假的。散烟看过尸身,市舶司的颈骨切口平滑,可见是被人一刀切下,干净利落。然后呢,没线没索地要她怎么找那冒名者?她又不是官,哪有那么多闲心思去查案?要她想着如何干净利落地杀人倒在行!正烦着,耳边又飘来姑姑婆婆的小声言语。    

        “听说施家墨香堂的《金刚艳》雕版被日本人给买走了。”  

        “说到日本人,我前天听我家老爷说,有些日本商人用假钞与咱们做生意呢,被官府给查到,正要拿他们呢!”  

        “啊呀,你们还记得被挂在东城门上的市舶司吗?”  

        “不说他不说他,脑袋都被人切了呢,怪可怕的!”  

        “听说……他就是因为贪赃枉法、勾结日本人私印宝钞,被人给……”做了个砍人的手势,那人以极细微极神秘的声音再道,“灭了口。”  

        “胡说,真的假的?”  

        “我爹常为衙里送菜,是他亲耳听到,又亲口说给我听的。”  

        “叽咕叽咕……叽咕叽咕……”  

        呵呵——黑潭一亮,秋凡衣顿下步子,笑,“散烟钓雪,咱们回去。”  

        “啊?不看了?”来得突然,去得突然,她家统领心情还真是……好呢。  

        “回去,睡觉。”又听到好事了,当然得多睡一下,补回三个多月的噩梦连连。  

        追着她轻快的步子,钓雪跳过门槛,悄声道:“公子,咱们不查是什么人冒充浅叶组的名杀人了?”  

        “查!”当然要查,只不过,不急在今日。  

        “可……”哪里有查啊?来庆元十多天,也就去过一次官衙,其他时候不是喝茶逛街吃点心,就是睡觉赏月。  

        她家统领兴致来了跑到飘香楼喝花酒,风度翩翩的样子迷倒满室子娇燕浪蝶。到最后,她倦意一来放下酒盏说走就走,丢下她们付银子算酒钱。而周十八夜夜对她家统领翘首以盼,非得见到统领睡下才肯回房,害得散烟夜夜盯着,就怕他色性大发又夜袭统领。    

        这十天来,秋二统领是夜夜好眠,她们全成了噩梦连连。已经够乱了,远在浅叶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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