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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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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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寻常的初秋的早上,树上变得稀疏的叶子,使地上的阳光斑驳。
  白中,丁欣羊,丁欣羊父母,蒙蒙依次站丁冰的遗体旁。哀乐盖过了一切,人们陆续进来。白中呜咽地哭着,丁欣羊不停地流泪。她站在父亲身边,听见了他的哭声。
  生活给继续活着的人提供了活着的理由,给另外的人提供的是离开的理由。
  哀乐响了起来,丁欣羊告诫自己不要哭,朦胧中她觉得丁冰一直希望的是平静。一切终究沉寂下来,哪怕是通过死亡。
  人们,熟悉的,不熟悉的,流泪和没有流泪的,缓缓地走过来,然后走过去,对白中说点什么,或者直接离开了。灵堂有两个门,一个让人进来,离开必须走另一扇门。有人问为什么,有人回答说,因为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丁冰的父母哭了,白中哭了,蒙蒙流泪时,脸依然是紧绷着。丁欣羊没哭,她看着为丁冰哭泣的人,像看着陌生人。她看见朱大者,刘岸,田如……一个接着一个走过来,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居然是大丫!这时,丁欣羊哭了。
  她像一个走在长长的黑暗地道中的孩子,因为惊恐忘记了哭泣,忽然看见获救的稻草,于是,坚持的紧张和痉挛,都松开了。她哭得那么肆意,那么安全,那么享受,在她瘫软下去之前,被大丫抱住了。朱大者帮助大丫搀扶丁欣羊,让她能自己站稳……
  朋友们带走了丁冰的父母和女儿,看着丁冰被推进去火化的人是白中和搀扶丁欣羊的大丫朱大者。丁欣羊哀戚地看着吞下丁冰的那扇门重重地关闭。白中突然嚎啕大哭,不知所措的双手,在空中抓来抓去。丁欣羊哭着拉住姐夫的一只胳膊,他的另一只手仍然在空气中抓挠着。她看着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她丧失了对所有感情的理解,无论爱情还是仇恨,无论理解还是误解,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最后的意义早已被莎士比亚说出来:活着还是死去。
  丁冰死了。
  丁欣羊走到朋友中间,衰弱的阳光让她觉得刺眼,她心里堵得死死的,丁冰好可怜。她无话可说,一个人朝陵园外走去。她对跟过来的人们说,她想一个人呆会儿;她请求让她一个人呆会儿。人们还要劝阻时,朱大者拦住大家,放丁欣羊一个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他在心里向她告别。
  大丫终于回来了,站到丁欣羊的面前。她说,我回来,完全彻底地回来了。
  “现在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坐稳,别吓坏了。”
  丁欣羊皱皱眉头。
  “两个星期后的星期六晚上,在升起酒吧,我有个演唱会……”
  “你有个什么?”丁欣羊仍然坐着,但很惊奇。
  “演唱会。”大丫认真地说。“该通知的我都通知了。八点开始,但你得早来。之前我得排练,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反正我们打电话联系,如果你有空就过来,先和艾录认识认识。”



………
《爱情句号》第三十三章(2)
………


  “好的。”丁欣羊的应诺带出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她似乎看见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几乎每个人都有改变,但只有大丫一个人往高处去了。活的面貌清新昂扬。她为那些留在原地的人沮丧,主要是为自己。
  “有需要我帮忙的,你肯定不会客气。”丁欣羊说着,把大丫的银行存折交给她。“不够我还有。”
  “肯定够了,我在厦门时,帮人打工,教吉他,有积蓄的。”
  “大丫,我这么说,你别笑我。我真的为你高兴。一方面,我嫉妒你的勇气,另一方面,我高兴你是我的朋友,这样我可以为什么人骄傲一把。”
  “别光看我现在的这一面,时间长着呐,你很快会看见另外的阴暗面。人很难真正地改变,能做点样式的改变已经不容易。”
  大丫离开后,丁欣羊想,哪怕只是样式的改变,她仍然不知道,哪些样式真正适合自己。她没有动力。她甚至羡慕大丫曾经经历的剧烈的痛苦,连这么负面的动力她也没有。她的生活既不是水也不是火,是一团说不清楚的模糊。



………
《爱情句号》第三十四章(1)
………


  妈妈,你教了我太多做人的道理
  忘了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妈妈,现在爱情已经无所谓
  我不再有永恒的感觉
  妈妈,你没有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因为你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妈妈,哪一天我真正离开了你
  那天里开始了我的孤独
  妈妈,我再也找不到一个人
  那人像你,带给我永恒的感觉
  妈妈,我走在路上,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
  长大像强盗,回忆像稻草
  活着,偶尔这样,偶尔那样
  妈妈,我好久才想念你一次,知道你不会怪我
  可这些都不是我要说的,妈妈
  妈妈,你没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妈妈,当我拥有爱情时,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妈妈,当我安宁的时候,我失去了爱情
  妈妈,你知道我不是责备你
  妈妈,这是只能跟你说的话
  妈妈,我明白得太早
  路还很长……时常这样,时常那样
  大丫唱完这首歌的时候,“升起”酒吧里的几十号人没发出一点声音。抱着吉他的大丫坐着,看着她的前面,眼神虚无。艾录在她旁边,吉他横在腿上,目光里没有含义。刚才的歌声平静,绝望,动人的原因是产生这两者之间的无所谓。掌声疏落响起,接着热烈,然后持续。中间地带的掌声格外响亮,那里坐着丁欣羊,朱大者,大牛,车展,白中;刘岸和妻子田如。唯一收到邀请来不了的是丁冰。丁欣羊把一份精美的请柬在中午阳光尚好的时候,放到了丁冰的墓碑前。
  掌声停止后,大丫说:
  “感谢我的朋友们,让今天变成现实。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演出或者演唱会,我需要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形式,来的都是老朋友,大家像聊天一样坐在一起。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就不再有那么多负担。如果必须说,这是一场演出,那我希望它是最后一场。写歌词跟说话一样,好话不用说第二遍。”大丫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她调整了一下,转换成轻松的语调接着说:
  “我曾经怀疑人只能爱一次的说法。现在我只想这么认为。幸运的是,我经历了这一次,虽然短暂得令人绝望。”大丫说到这里,眼睛往上看,轻轻地说,“我想你也会同意我的说法,我们真正明白对方明白我们之间发生的爱情明白我们再也不会伤害彼此明白怎样让彼此幸福明白一切时,已经迟了。”
  丁欣羊用余光瞥了瞥大牛,他笔直地坐着,仿佛已经石化了。
  “我还是唱歌吧。”大丫说完,开始弹吉他。
  没有爱情的时候
  我活着
  得到爱情又失去
  我活着像死去一样
  我困了,却不愿睡下
  睡下不会再醒来
  你要告诉我理由
  为什么活着像死去一样
  这样的生活,积蓄着敌意
  你尊严的代价是我的堕落
  你的爱情不过是所心所欲
  爱情像无底的深渊
  深渊是无底的
  让我的仇恨毁灭你
  让我在地狱路上和你相遇
  没有履行相爱的契约的人都活着
  死去的只是爱情
  假如你死了,爱情便永远生效了
  你活着,亲爱的,就像我也活着一样
  我希望毁灭自己,为了让你难过
  你伤了我,伤到永远好不了的份上
  你的拒绝不可原谅,我永远不会去祝福
  你让我看不见自己,看不见美丽
  难过变成了我永远的底色
  我爱你,你却说,你不愿意
  我说,我爱你,你说,你不愿意
  让我跟你约好再见的时候
  在某一天里,在某一个世界里
  难道你仍然不愿意?
  大丫一首接着一首唱了下去,曲调低沉和缓,淡淡恬然之下到处埋伏着撕裂肺腑的难过。丁欣羊想起当年流行的《草帽歌》,想起迷失,想起孩子,想起妈妈,最后想起爱情……歌声掌声交替,大丫的歌声把朋友心底隐埋的东西搅动起来。他们的确是大丫最好的观众,因为她歌唱的是绝望,她的歌在这或多或少绝望的人群中,连成了一片伤感的河流。河水流淌着,如果说绝望是难过的终点,大丫的歌声便像融化,融化了绝望的坚冰,即使只剩伤感,最后仍然让大家心里出现了一种娇嫩的感觉:想珍惜点什么,想宽容点什么,想爱点什么,想憧憬点什么……



………
《爱情句号》第三十四章(2)
………


  什么?!?!?!
  最后一首歌唱完的时候,大家站起来叫喊着。丁欣羊走到前面久久地拥抱了大丫。大家热烈地鼓掌。
  朱大者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大牛,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后者立刻起身,推起大牛的轮椅往外走。朱大者看看前面被人群围拢起来的大丫,便跟着他们离开了喧闹的酒吧。大牛知道朱大者跟着他,但没有回头。
  “你不走不行吗?”
  “照你这么说,我连走的权利都没有了?”大牛愤怒地说。
  “她就是为你唱的,这个不用我说吧?”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走吧。”朱大者突然理解了一切,除了劝大牛走,再也没话了。朱大者轻轻拍拍大牛的肩膀,大牛说:
  “如果大丫现在求我跟她一起生活,像在医院时那样,我会答应的。”他平静得像另外一个人。“因为我一无所有了,包括我的骄傲。可是,她一旦发现这个就不会再爱我了。”大牛的话像一只用力抛过来的球猛击在朱大者的胸口上。“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一件事是不可笑的了。”大牛最后一句话被夜里的寒冷冻僵在空气中,朱大者仿佛看到生活残酷的另一面:倒霉的人居然也躲不开可笑的宿命。
  大牛在朱大者的帮助下坐进车里,离开了。汽车启动后的尾气,冲进朱大者的鼻子,进入了他的脑子。他脚步迟缓地回到酒吧,开始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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