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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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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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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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念头,谁能说清楚什么是有意义什么是无意义?!”有一次,她们争论起来。“有没有意义都是嘴唇儿一碰说出来的。”
  “这都是你给自己放纵找的借口。”丁欣羊讽刺地说。
  我放纵吗?大丫从游泳池爬上来时问自己,回答还没想好时,她看见那个年轻的救生员靠墙站着,毫不掩饰地看着她: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儿。大丫丰满的胸部迎接过很多男性唐突粘滞的目光,对此她有足够的经验。她牢记老娘做人要宽容的教诲,几乎从没把这当回事。她想,如果她不多想,谁都没损失。但是,这个救生员类似的目光中凸现出一点不同:充满情欲的目光缺少下流。
  傻比。大丫无声地说了一句,姑作从容地从他面前走过去,心里却莫名地慌乱。洗澡时,她也想找丁欣羊喝酒去,可惜后者是个越喝越严肃越严肃话越少的主儿,好像每一口酒都能揭示生活严峻的本质。她曾提醒丁欣羊别因为意义破坏了乐趣,后者的回答让她气馁,就此放弃劝说。
  “意义还是很重要,尽管经常找不到它。”
  交还钥匙的时候大丫看见救生员走出游泳馆的大门。他年轻的体魄和体态让情场老手大丫不禁发出难得的感慨:他至少比我小一百岁。她想起一个一般五年左右联系一次的女友,虽然自己人到中年,却不跟中年男人谈恋爱。她的理论是中年男人要多少缺点有多少缺点,跟中年妇女一样,跟他们在一起叫人怎么长进?!所以她的男朋友都是小伙子。大丫从没想自己能这样生活,就像她同样没想过自己不能这样生活一样。她内心自由的感觉是她专栏文章颇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你生活放荡。”丁欣羊有一次开玩笑地说。大丫买了一听冰镇可乐,这是她游完泳的又一大享受。她想起眼前跟自己“放纵”的老张,算起来也有两个月没在一起了。除了偶尔打个电话说几句可说可不说的话,大丫和老张各写各的文章,“人生就是不能什么都有”,这是老张的总结。
  大丫开自行车锁,转身发现救生员站在身后。大丫真想开两句玩笑,比如,到陆地就不用救护之类的。
  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镇定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大牛,听起来像小名,大丫回答说:
  “我没小名儿。”
  “那我跟你说件事。”大牛说。
  大丫看到他运动衫下健硕的身体,脑海里出现一个词——身体贩卖者。
  “你有时间吗?”他又问了一句。
  “没有。”大丫尽量把语气放平稳。
  “那我另外找时间吧。”他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纸片儿,“我的手机。你给我打电话。”他几乎命令的口气伴随着一个几乎纯洁的眼神儿,狠狠碰动了大丫快要僵死的心。她掏出自己的手机说,我现在就给你打吧。
  大丫拨通了号码,但听不见大牛手机的铃声。她问他是不是放震动了。他说:
  “我还没买呐。”
  “行,还是你狠。我老了,玩不起酷了。”话音刚落,大丫就被对方紧紧地搂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大牛已经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靠。”冲着他电影画面般的背影,大丫一时没别的词儿。那以后的几天里,缠着她的是他身上的味道,一股她无法用词语概括的清新。好久以来她觉得自己拥有的安宁,随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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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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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做梦的。那些说自己不做梦的人,只不过是醒来后忘记了做过的梦。丁欣羊的姐夫白中对此有另外的理论,他觉得不做梦说明不用做梦说明生活简单而健康。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他简单而健康的生活罩上了一层黑雾。他做的梦的确很奇怪,甚至在梦里的时候,他还想这么奇怪的梦自己从来没做过,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做。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大厅里,跟许多人一起等待一个国家总统的接见。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胸签,但他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谁。他问旁边的人,人家叫他不要说话。总统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跟每个人握手,轮到白中时,总统脱下自己的裤子交给白中,要他好好保管。白中诚惶诚恐地接过那条厚厚的像棉裤一样的裤子,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总统是个瘦瘦的亚洲人。他对白中说,这裤子是防弹的,你别把它弄坏了,要保存好。总统说完就离开了,留下白中一个人双手托着裤子。渐渐地他觉得累了,就找把椅子坐下来。他刚把裤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立刻传来一个声音:要保存好,要保存好。。。。。。
  他用手去摸裤子,厚厚的裤子居然很柔软。当他把手缩回来时,觉得手上是粘乎乎的东西。他凑近灯光,看不见手上有什么,就是发粘,他坐回到椅子上,身前身后摸摸,到处都是发粘的东西,但他看不见。。。。。可他听见了一个女人声音:我做不到,大石,你救救我,大石,我做不到。
  是妻子丁冰的声音!他醒了,猛地坐起来,脑海里反应的第一个念头是裤子会弄脏的,裤子弄藏了,也就弄坏了。接着他意识到房间里亮着灯,立刻看自己的手,手上有血迹,床边,床下,地下。。。。。。丁冰坐在地上,手上和睡衣上也都是血迹。
  白中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不跳了,但他自己跳了起来,像一大块没有重量的泡沫。他先拨了急救电话,然后抓起自己昨晚没穿的睡裤,把丁冰割开的手腕紧紧缠住。
  这时,他才朝丁冰望了第一眼。她满脸泪水,眼神像做了错事的狗,期望着,哪怕听到责备。白中呆住了:他在丁冰的眼神中几乎是肯定地看到了对他的责备。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罩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丁冰头一歪晕了过去,白中才冲过去,把丁冰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涌了出来。
  丁欣羊赶到急救室,看见白中一个人坐在走廊的蓝色塑料椅子上,头埋在手里。她在他旁边坐下来,他睡衣外面穿了一件风衣。
  “脱离危险了。”他看见丁欣羊说。她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仿佛是在感谢姐姐的获救。
  “我没给你父母打电话。”他疲惫地说。
  丁欣羊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你回去换换衣服吧,我在这里。”她说。
  丁欣羊来到姐姐的床边,她仰面睡着,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已经四十几岁的丁冰,脸上依然有少女的神情。她的睡相那么安宁,仿佛是过度疲倦之后终于获得了休息。丁欣羊突然又想哭,丁冰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她不知道是什么推着姐姐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们是同父异母,但彼此感情颇为深厚。但丁冰是个极为寡言的女人,因此她们的相知的来源是过去的一段共同的生活,而不是真正的相互了解。在她看来,姐姐丁冰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或者任性的女人,所以她想不出,丁冰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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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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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日记,对朱大者来说,看和拿是有两件有区别的事。如果说拿别人日记是他百无聊赖中的无聊之举,带着拿来的日记回家之后,在这件事情上的劲头也过去了。哪怕这个叫丁欣羊的女人求他看看这日记,他也很难马上答应,不情愿。但是,在失眠的夜晚,睁眼儿望屋顶腻了之后,他还是抓过日记读了几篇。
  日记中写的事情差不多都可以称得上隐私,因为总是连带着歉疚之类的情感。但他从不做道德上的判断,隐私的效果就没了。好像在大街上性交跟兴趣有关跟教养没关,总之,朱大者觉得丁欣羊属于“过敏人”,不然是可以活得很幸福的。
  比如。
  她和一位异地有家室的先生保持了两年所谓的精神层次上的体贴关系,互相倾诉。一般是她出差到他的城市,他们在一个固定的咖啡馆见面畅聊。有一次那先生感慨地把这个咖啡馆称为他们的精神家园,把小丁感动得够戗,也把朱大者气得够戗。后来这先生出差到了丁欣羊的城市,他们约好到小丁家里小聚。当丁欣羊准备好了晚餐和晚餐的气氛用品,那人在飞机场打来电话说他不来了,而且他不想解释,但希望得到理解。结果是小丁同志伤心欲绝,打电话把一个一直喜欢她的朋友找来睡了一觉,然后立刻良心泛滥,伤心变成内疚。
  女人居然混乱到这种程度!朱大者生气了。
  女人为什么不能不动感情地判断男人,胆小鬼就是胆小鬼,好先生就是好先生。他觉得这个丁欣羊和别的女人都还没明白,痛苦是精神夸张的产物,如果大家都像运动员感受创伤那样去感受一切,就只有疼痛,没有痛苦。
  弱智。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就把日记扔到一边儿去了。
  过两天,他又捡起来看了一篇儿,看之前先骂自己弱智,但还是得承认,她的文字对他有那么点儿吸引力。
  和刘岸离婚的那一年,是个少见的暖秋,入了十月,街上的女人还穿着薄裙。(正好和今年相反,朱大者的咕哝。)
  第一次去离婚的地方是办手续。树上的叶子黄的黄,绿的绿,都还没落。在暖融融的天气里,行人的步履也缓慢了,仿佛一切都很舒展,享受着成熟季节里的安详。
  第二次去离婚的地方是取结果。街上忽然刮起了一阵暖风,叶子被纷纷吹落,黄的,绿的。。。。。。有一片黄叶子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把它拿在手里,然后告诉我,在我的头上也有一片绿的。
  我没有把它拿下来。他说,去吃饭吧,我说,不了。
  当我回到那个临时租借的小房子里,看着地上还没打开的行李包和装书的纸箱,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居然也不痛苦,好像正在经历一件还没真正明白的事情。
  第二天,刘岸来电话,他说看着我顶着那片叶子,走远了,心里很不好受。
  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把那片绿色的叶子吹落了,从我的头上把它吹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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