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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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凉-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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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泽又是那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啊,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你当然不希望有事情影响到你,他们问你关於我的问题你当然会烦,你总不能说你有个同性恋的弟弟吧。”
我想告诉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却发觉我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微微弯下腰,脸贴近了我的脸,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要吻下来。然後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沈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薄凉,从未变过。”
薄凉,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我。
而後他果然还是跟著我回了家,令我和父母都非常惊异的是,他貌似很诚恳地道歉,并且说他不会再搞同性恋,说那只是一时觉得好玩,现在他要安心下来学习备考,要父母不要再担心。
他说他一定会做一个正常的男生。
我突然想到之前高二分文理班的时候,沈言泽一定要跟我一样选文科,我们学校是注重理科的,文科班只有一个班,他如果也选了文科那麽我们又是一个班。
我不想再与他同班,我性格本就安静内向许多,在班上并不引人注意,而沈言泽不一样,走哪都是核心人物。之前在一个班上,班里的同学向外班同学介绍我都是说这是沈言泽的哥哥,都会说诶沈言你的名字怎麽比你弟弟少一个字,而沈言泽只要下课一来找我聊天,就有一堆人围过来一起聊,而只要他一走开,那一堆人也一起散开。
我讨厌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并不存在,只是附庸在别人身上般。
出於私心我劝沈言泽去选理科,我对他说你头脑灵活,跟我不同,你学理科会有很好的发展前途,也是找了一堆理由。
当时沈言泽只是很认真地看著我,而後轻轻道:“好,那我就选理科。”
那是我没有意识到,现在我才发觉,好像只要是我希望他去做的事,他都会做。
他突然转变态度,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告诉他,这不是我想要的?而他说他会做一个正常的男生,是不是也是因为我说,拜托你恢复正常?
我该怎麽跟他解释,我所说的正常,只是希望他变回以前那个模样。
那个笑起来堪比日光的沈言泽。




5

  世界好像又回到正轨了。
  可是果然只是好像。
  
  沈言泽终於去学校了,在几个月来我们第一次并肩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我是何其尴尬。
  他一语不发,走在我左边。我最近总是失眠,困得要死,而且咽喉痛(估计是头天晚上出门找沈言泽是只穿了那麽一点,所以感冒了),并且也确实是不知道可以讲些什麽。
  我们沈默地走了一路,我是尴尬了一路,不知道沈言泽是怎样的感觉。
  学校为了给高三一个良好安静的学习环境,高三的班级全部是在新教学楼。但是新教学楼有六层楼,一个年级是十六个班,填不满一栋楼,因而二楼和顶楼都空了出来,一楼本就是大堂,没有教室。
  空出来的教室也会有用处,有时会设为少数人的自习室。比如迟到的高三学生。
  我和沈言泽终究是没有善终,之前从不迟到的我们,今天居然迟到了。
  原因我想很简单,我们今天本就出门比平时晚十分锺(我实在是起不来,沈言泽则是为了等我)。而在路上,我因为觉得不适想要让沈言泽走在我前面,所以放慢了脚步,谁知道我一放慢,他也放慢,於是我再放慢,然後他也再放慢……总之我们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三倍。
  不迟到才怪。
  在大门口被记了名字,听了一通训,然後一群迟到的高三学生跟著其中一个学校主任到新教学楼二楼的一间空教室,那主任要我们先打扫自习室的卫生,然後又是讲了几个关於什麽前几届高三的谁谁谁也是早上迟到了,别人不顶嘴也不拿自己是高三的学生为借口,二话不说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就开始自习,他身边的人都在闲聊,他一点也不受影响,後来这个谁谁谁考上了清华这之类的陈腔滥调的故事。
  我是第一次迟到,所以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然後我听见站在我身後的那个男生很小声地嘟嚷了句:“妈的前几次说是考上复旦,上上次说靠上北大,上次是浙大,这次又清华了。”
  一堆废话说完後,他就离开了,说还是老规矩,在这里自习两堂课,然後才能回班。
  他出了教室大概半分锺後,教室里就嗡嗡响成一片。
  认识的人开始闲聊起来,没有认识的就开始玩起手机。沈言泽坐在我前面,而他真不愧是交际大腕,这高三迟到的九个人中,就有六个人(其中一人和他同班,还有五人我不认识)隔著好几张桌子问他怎麽两三个月没见到他人影。
  沈言泽笑得很爽朗,“哎呀,太恐怖了。生了场大病,差点就一病不起了。”
  “你干脆就一病不起算了,这人间或还又少一个。”其中一个男生跟他开著玩笑。
  “你这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我都差点病死了,平时哥真是白疼你了!”他也佯装生气。
  他们哄闹一堂,我在一边百无聊赖。这个人群中的焦点是我的弟弟,我却连围观焦点的人都不是。
  而且听著沈言泽对自己所谓的病夸夸其谈,我心里就不是滋味。自习是自习不进去的,想到早餐还没吃,我从书包里把钱包掏出来塞进外套口袋里,就准备去学校食堂那边的超市。
  刚一出教室,沈言泽就跟上来了。
  “你去哪?”
  “去超市,买东西吃啊。”我回答得天经地义。
  “……我也没吃早餐。”
  “那你想吃就一起去啊。”
  “我是说,你知道我也没吃早餐,你刚才为什麽不叫我一起去?”他质问我。
  我本想说你们聊得那麽high,我怎麽好打断。想想算了,这种理由显得我好没用。
  自己的亲弟弟在跟别人说话都没办法打断,太没用了。
  “你之前至少不管做什麽都还会顾及到我还会想到我,现在你就完全当我不存在了麽?”
  我被他步步紧逼得莫名其妙,“我说你要不要从这样一件无心的小事上钻得这麽深奥啊?”
  只不过是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我看他又要回嘴,马上打断他:“好好,是我不对,你肚子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这样可以了吧?”
  说完我就转身走开,他也沈著脸跟了上来。
  从新教学楼到食堂,要穿过大操场和篮球场,几百米的距离,又是一路无语。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就是宁愿自己一个人待著,没有人可以说话,也不愿两个人待著没有话讲。
  超市是在食堂内部,我随意抓了包饼干和一听可乐就去付账了,然後就出了超市,随意挑了食堂内的一张餐桌旁坐下。沈言泽跟著我,也在我对面坐下来。
  我这才发现他只买了一块巧克力和一瓶矿泉水。
  “你就吃这?”我问道。
  他无所谓地回答:“我不太想吃东西。”
  “你之前不是挺能吃的麽?”我记得他之前早餐可以吃下一碗汤粉和一笼小笼包的,他属於早上起床後会很饿的那种类型。
  他轻声笑了一下,略带嘲讽的,“两三个月内注射个十几次阿扑吗啡,还被一变态心理医生折腾来折腾去,谁要还食欲大增那我马上跟他磕头叫他爷爷。”他边撕开巧克力的包装锡纸,边嘴边挂著嘲笑道:“他不停地告诉我我是变态,他说你要明白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你就一个性变态,你这样是反人类的,是危害社会的,他说他是来纠正我的,是来帮助我。给我看一堆男同性恋的图片和录像,看我勃起了就马上注射阿扑吗啡,我根本每天都不敢吃太多东西,一吃东西就想到注射阿扑吗啡後那种恶心感,就想到那个心理医生每天跟我说的狗屁话,我就想吐。”
  “……”
  我真他妈没话找话,要知道我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就是和他讨论这两三个月来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我低著头,闷声不响往口里塞饼干,而幸好他也没再说下去。
  其实我今天凌晨失眠的时候就在想,我是否应该再郑重其事地道个歉。虽然昨晚在车站我跟他说了对不起,但连我都觉得太敷衍。
  只是就算我道歉,我都觉得这依然改变不了我是个罪人的事实,他会就这样轻飘飘地接受麽。
  待我们回去後,一堂课也下了,另一堂自习课他与那些他认识的同学谈天聊地,我不想那麽没有存在感地待在他们之中,於是换到教室後面的一个角落坐下。
  沈言泽只是回头瞟了我一眼,没有对我说什麽,又转而与其他人笑著畅谈。
  我强迫自己把世界史复习了一章,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我关上书,发现什麽都没记住。
  我们高三文科班因为只有一个班,所以班级号就是排在最末,高三15班,之所以没有排到16,是因为16班是一个理科复读班。我们的教室就在五楼走廊尾倒数第二间。
  而沈言泽则是在理科实验班,这个班的另外一个名字是清华北大班,自然不是说进了这个班就可以读清华北大,只不过也这个名字来寓意此班同学的强大以及发展前途。
  之前沈言泽没去学校的时候,我母亲到学校请假,毕竟时间太长,光凭我来请假老师恐怕就会觉得不太有说服力,所以那次我母亲亲自去了趟。沈言泽的班主任就跟母亲说,他却了太多课,也许会跟不上来,等他来上课之後的那次月考,如果成绩不理想的话,他可能就要从理科实验班分出去了。
  在我们学校实验班排第一,後面跟著两个重点班,然後是几个快班,这样依次往後。到了高二分文理科後,班上人数不是固定不变的,会根据每个月月考成绩来决定你是留下还是去哪。
  所以文科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担心这样的变动。
  十二月月考在下个星期,沈言泽现在还身在实验班,实验班自然就是1班,教室也在三楼第一间。
  之前中午放学後,他每天都会在三楼的楼梯口那等著我下来一起去吃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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