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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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娘传-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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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你也听到风声了。他们说是我把姑娘推到池子里,我说不是我做的,可没人信,甚至连他都不信。我不想冤死在那儿,所以我逃了。那天晚上很冷,他们想把我关到水牢去。好在青玉帮我脱身,我才逃出了那个笼子,没想到在半路上会遇见你……”

她极为平常地说完这番话,似乎这是别人的故事,与她丝毫无关。可这要比泪珠更让潘逸心疼,他凝视她的眼,眉间染了故事中的悲伤。

“我信你,我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里去。刚才我不高兴,是因为……”

说着,他又咬唇垂眸,连呼吸都乱了。看着他,小鱼蹙起眉头,她轻轻地将他抱住,唇贴上他的额。

“我想我得走了。”

听到这梦呓般的话,潘逸不觉得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悲从中来,他收紧臂膀,仿佛在将她埋入自己的血肉心骨里。

“他不会知道你在这儿,绝对不会!就算他知道,我一定会求他成全。”

“别!”

小鱼几乎惊叫,她松开紧抱着他的双手,极为严肃地看着他的墨瞳。

“千万别这么做!千万别!”

她一字一句咬得分外清楚,而潘逸却不明白,他天真以为凭他与荣灏的情谊,荣灏定会成全。

他的心思太单纯了,小鱼于心不忍,她柔缓了眼神,过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早晚都要走。”

潘逸像是听不懂,仰着头可怜地看着她,他在用眼神乞求她留下,可她却像是无动于衷。

小鱼说:“我走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那件我没做过的事。我走是因为要去找杀害我父母的人,他在周国,我得去那里。”

“报仇真得那么重要吗?难道比我还要重要?”

潘逸只问了前半句话,而半面后话,成了含糊不清的哽咽。

小鱼摇头,几分无奈几分悲戚。

“你不明白,因为你没看见过至亲死在你面前,也没闻过血腥的土烧焦后是什么味道。而这些我都记得清楚。我时常会看到爹娘,还有我的族人,他们就站在这里问我何时回去,我没办法告诉他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话化作气声散在了她的唇边,看那滴泪垂下,潘逸不禁吮上,舌头轻触,将她的苦涩尝遍。

没办法再留住她了,哪怕用铁链栓住,她也会挣脱而去。可是她走了,他该怎么办?光阴流逝,他会不会就像这里的沙,随风消散,而她再也记不起。

“你怎能忍心?你怎能忍心!”他在她耳畔质问,语中、眼中都带着被弃的恨。

小鱼只字未回,她心里想让他恨,恨到决裂她便高兴了。可触碰到他的墨丝、他的唇畔,她又无法舍弃,缠着他迷着他,恨不能与他化成水,不分彼此。

温柔的吻最终成了野兽的厮咬,他将她的衣撕得支离破碎。他绝望、他憎恨,他啃噬她的肉,想要将她一块一块吞到腹中。而她甘愿承受他的粗野,就如祭品任他肆虐。

终于,他累了,使光了混身力气,筋疲力尽地倒下了。绝望与憎恨过后只剩一片柔情,他软在她的身上轻泣,就像个小娃虚弱不堪。小鱼紧拥着他,不知不觉泪眼朦胧,可她不想让他见着自己哭,便悄悄把泪拭在枕角。

“你还记得吗?去年也是这般时候,我和你遇上了,我喜欢你的眼睛,干净得能见底……”

潘逸说起了一年前的初遇,抿着回忆,吮吸其中丝丝甘甜。小鱼躺在他的臂弯想着那时情景,或许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已经喜欢上了,只是她自个不知。

潘逸又说起了那盆雨中牡丹,还有那次日落,惟独没提他离开的那晚。那一晚是他俩的分水岭,若当初他没走,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般。笑凝在唇角,思绪逐渐飘远,他想像自己回到了那日花前月下,送她那支梅花簪子。

“若你回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块儿吗?”他不禁轻问,眼神迷离不知在望着什么。

小鱼没回,只是靠上他的胸口,然后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上。隔着温热的肌肤,他感觉到手底下的跳动,就好像和他的心一样,强而有力。

一缕光微微地探亮窗纸,天已经亮了。潘逸懒得起身,心想他们还有一天的辰光,然而三声晨鼓惊扰了甜梦,听到外面嚣闹就知燕王府的人到了。

☆、第29章 我是感谢大家的第29章

比起平日的大排场,这次荣灏真可谓不动声色,此行他只带了两名随行侍卫,衣物也不过两三件。到将军府时,潘逸与潘老将军已经候在门处,他莞尔而笑,一个翻身下了马。

“王爷突然来访,老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潘将军拱手敬道。荣灏抬手虚扶,寒暄几句后就把目光移到潘逸身上。

“几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般?”

他语中含笑,就如昔日亲昵。或许是心虚作崇,潘逸略有仓惶,然而想到小鱼本应是他的,是这人抢了去,又觉得该愧欠的人是他。

“飞沙走石之处,哪里吃得到燕王府的桂花糕?自然就瘦了。”潘逸戏谑,神色无异。

荣灏挑起凤眸沉默片刻,随后一声轻笑,熟络地搭上他肩膀。

“好久没聚,今天你可得陪我多喝几杯酒。”

话落,他便把潘逸拉入将军府。

平洲自然比不上辽城,连将军府都显得寒酸。端上的茶色如红绣,喝到嘴里涩得很。不过荣灏仍是高兴,坐下想与潘逸畅谈。长途劳累,没多久他又抵不住倦意先入客室小憩。榻有些硬,可他一沾上去就睡着了,直到晌午用饭才露脸。

入堂用饭时,荣灏换了身祥云纹景蓝袍,肩上还搭根银狐毛围,他走路脚步轻稳,腰间玉佩瑽瑢,仪态风姿卓尔不群。可惜旁边伺候的都是婆子小厮,就算为他神魂颠倒,他也起不了兴致。

荣灏颇感无趣,草草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去书房与众将商议。所谓商议要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接着他就勾上潘逸,煞有介事道:“初来乍到,不知民风如何。要不你陪我去巡察一番?”

醉翁之意不在酒。听完此话,潘逸隐约有丝不祥之感,但荣灏缠得紧,明里推脱反而虚掩,他也只能带他出府“巡察”。

平洲放眼是沙,行人或披头纱或戴帷幕,擦肩而过也见不着真容。荣灏觉得新奇,以帕捂住口鼻在城中晃了好一圈,见到风姿绰约之人便瞥上几眼,没什么兴趣又不看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荣灏似乎没找到好玩好看之处,又和潘逸道:“听闻这里有个地方热闹,你带我瞧瞧去。”

若说平洲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百花巷。一到晚上两排红灯笼直通到巷底,如有客进屋,门前的灯便灭了,三更过后这条巷子难见光亮,轻吟娇啼浮在半空。

小鱼就住在百花巷的最里头,门前未挂灯笼。

这大白天的,百花巷依然热闹,时有兵卒商贩进出,偶见几个妖娆妇人站在门处或拿凳子坐着。

这里的庸脂俗粉自然不能与荣灏的姬妾比,荣灏却兴致勃勃,冲在前头越走越深。潘逸忐忑不已,心就似被他的脚步悬着,步子越快就跳得越厉害。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潘逸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与他挑明,以后也不必躲躲藏藏。可正当他想要开口,荣灏突然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月楼,道:“这里有处小馆儿,我们进去坐会。”

潘逸回神,点头道好,紧接着就随荣灏身后入了门。

小馆虽比不上青楼,但比窑子强百倍,里面倒有几个艺貌皆备的姑娘。荣灏一坐下,老鸨就殷勤端上好茶好点,然后叫来最拿得出手的姑娘作陪。

难得见如此体面俊雅的客,姑娘心里欢喜,小曲唱得卖力,可荣灏未细心听,一面喝茶一面与潘逸聊着。他侧首望眼窗外,恰巧见对面小楼拉起帘,珠圆玉润的身子一晃而过,倒有几分香艳。

荣灏轻笑出声,微眯的眸似有所思。他说:“虽说大漠风光无限,可我还是喜欢山明水秀。两年如白马过隙,也不知那处是何模样。”

很少见他感慨,潘逸收回神绪,恭敬回道:“上次回都有见陛下,陛下龙体康安,还问起你。”

荣灏自嘲似地轻哼,拂袖一挥,就把此话抹了。

“罢了,没什么好提。倒是你不在我闷得慌,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潘逸心弦一颤,没料他会说出这话。

荣灏见他不答,略有不悦,嗓音又沉了几分,问:“莫非你不想回去?为何?”

荣灏咄咄逼人,几乎不留喘息余地。潘逸是不想回去,他与小鱼过得自在,为何要回那里?再说若是今天能瞒得了,或许小鱼就不会走,那他们能继续自由自在。

潘逸心怀侥幸,想到此处不免高兴。他几乎脱口而出道:“如今此处时有敌偷袭,只怕难以抽身,待平定边疆我再和你回去。”

平定边疆不知几时,他答应了就像没答应。荣灏的眸微暗,目光如剑芒,逼向他的眼睛。

潘逸不太会说谎,在荣灏面前更是老实得很。这次他鼓足了气不逃不避,没有被他的威严冷厉吓退回去。

荣灏起了怒意,品茶的薄唇抿得紧,然而杯盏放下刹那,他又缓了神色,无奈且无助地说:“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燕王府闹得鸡飞狗跳,我连说话的人都没,堂堂王爷做到这份上也真是糟心!”

潘逸一脸迷茫,像是不明白。不过听到那句“我连说话的人都没”他不禁起了愧疚。荣灏信他,他却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

姑娘刚唱完两首曲,走到他俩跟前欠身施身。潘逸回过神,摸摸兜身无分文。荣灏便拿出碎银打赏,让姑娘再唱几曲。

姑娘刚张嘴想要吊嗓,就听到有女人在喊:“你这是去哪儿呀?刚烧了羊奶茶,进来喝些?”

“不了,有事呢……”

这一问一答极为平常,而潘逸听后顿时浑身发寒,整个人僵在那处。荣灏愣了下,回过神后他弹起身,如飞火流星冲出门。

一抹灰影擦肩而过,拐了个弯进了岔道。不过一瞥,荣灏便觉得眼熟,不顾众目睽睽,急忙追过去。而这时,一只手却拉住了他,力道大得似要把他胳膊拧下。

“殿下,你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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