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路德金还伟大，他们还不是冲着钞票来的，义务劳动——打死他们都不来。
我无聊得要死，屁股在硬邦邦的板凳上磨来磨去磨成李白的针。我当时坐在一个楚汉交界的位置，右手边是金丝猴，左手边是五班貌似天鹅的女生，长发披肩。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5章：猴眼看人低
金丝猴是个阔家少爷，一出生像贾宝玉嘴含钻石。有钱人都戴有颐指气使的面具，金丝猴可不像四眼猴那么狂妄自大，他是用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来彰显自己的煊赫，使你在他的影子里自惭形秽地对其产生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他正在玩手机游戏。他身上是手机、学习机、随身听一个都不少；我是一个都少。唉，我的老爸，你太让儿子丢脸了，本来我有惟一值得炫鬻夸耀的“光”，现在我像一身寒酸味的无产者。我在广告上见过他的手机，是专为商业成功人士打造的。对金丝猴来说，这手机充其量是添加了手表功能的俄罗斯方块。他打游戏时，间或用手指将眼镜往鼻梁上方推。那镜框镶金的，决不是镀的。有钱人都有个优点：身外之物全是货真价实。
哎。他叹了一口。他总是唉声叹气，而且叹的气又长又粗，财大气粗就这个意思，像在宣泄命途乖舛，像他这种能呼风唤雨的有钱人怎会有烦恼，他喜欢装腔作势引起你对他刮目相看。有钱人真正无法满足的不是钱，而是虚荣心。
我仍旧目不转睛看着怪兽，不施舍金丝猴目光。遇到他这家伙，你要是搭理上他，那你的自尊心肯定会彻底瓦解。越屌的人，我们就越不屌他。
他还是老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不能枉费了刚才那一声别有心机的“哎”。
“你觉得报告有趣吗？”他对自己的手机说。
他的意图是想让我注意他的手机，根本不在乎我对这场报告有没有兴趣。
“不仅有趣，而且受益匪浅。”我说。
我突然觉得怪兽顺眼起来了。你要是说没趣，那就你就完蛋了，说有趣也完蛋，只是完蛋得没那么快。
“听这种报告，真浪费我的时间。”他说。
用起高端手机还真把自己当成高端人士。高处不胜寒，担心感冒啊。我挪了挪屁股。这椅子比花岗岩还坚硬。空气实在太闷了。礼堂为了摆阔绰，把电扇吊得老高，一点风都传不下来。像这种华而不实的装潢在紫金处处可见。
“你要试试这游戏吗，很带劲。”他和蔼可亲、屈尊降贵说。
你别妄想玩他的手机，他丝毫没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你注意他的手机，然后请你给予垂涎的赞美。我若是现在身上有一部中等的手机，还真没脸拿出来丢人现眼。
我说“No”，懒得鸟他。他找错人了，我不稀罕他的一切，没什么值得我羡慕，反而觉得他可怜。像他这种钱包鼓鼓、脑袋空空的纨绔子弟都很可怜。
为了避开金丝猴的骚扰，我得找些事做。你一本正经地听报告，他就觉得你什么都没做。我再次把余光投向左边的天鹅。只要有异性近距离接触你，总会激发起你的兴致和魅力。我转头找人似的看了她一眼，终于将她看清——嚄，满脸像火山熔岩喷发的青春痘，像蟾蜍！我的兴致啊一江春水向东流。但现在她对我来说是块资源，得利用一下。
第16章：早恋的要跳楼
“嘿，你是五班的吗。”
我几乎把整个身体攲侧过去，拿*对着金丝猴。金丝猴闭嘴了，他有一套装摸做样的素养。
“嗯。”
蟾蜍学蚊子叫了一声，同时脸上如火烧云般呈现出一片绯红。她不知道自己正帮我解围，以为我在搭讪。她没好意思地看我眼睛，我也好没意思地看向她。
“台上的那个教授，我认识。”我打趣说。我要是情绪对头喜欢开玩笑，不至于使自己腻烦，也使别人快乐。
“真的吗？”
“他是我伯父的一个朋友，前不久他在二中作过报告，穿得还是那套西装，或许他有两套一样的也说不定，你知道的，那种人穿衣打扮一辈子只有一种黑色风格，他演讲时用的仍是那么几个手势，职业化……”
她相信了。没理由不信我，我说的不假，跟怪兽一样，能自圆其说的假命题都是真命题。但她的回应仅仅是“嗯”几下。
丫的，蟾蜍还装什么纯情！把我仅存的一些兴致都消磨殆尽了。
这时怪兽分析起一个案例。案例内容对别人来说耸人听闻，对我来说平淡无奇。说的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坠入爱河（Amay不要老看小白鼠，注意听，说你呢），盲目恋爱，意外怀孕，被爱抛弃，跳楼自杀。简单的故事配备了繁冗的评论和忠告，听得我想跳楼自杀。
“早恋就像朵含苞等放的玫瑰，过早的催化只会使他凋谢，预支的幸福和快乐在今后终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怪兽用诗人的口吻说。
台下早恋的孩子开始哂笑他不懂他们爱情的浪漫和伟大了。我讥讽说：“学生犯了错，责任全归咎于学生，老师从不检讨自己，是不是教育出了问题，若是学生出了好成绩，又全归功于校方教导有方，瞧，这就是教育方针，可歌可泣啊。”
“不过教授刚才说，‘你身边有好多不错的男孩，不必去爱他们，而是去感受他们身上的优点。’很有道理。”蟾蜍抚了一下头发，轻声说。
嘿，你要为之高兴。她终于说出一个长句，尽管大半引用怪兽的话。你怎么连怪兽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也信呢，你自己的脑子呢。她的话听起来很不干净，其中藏有什么针对性的暗示。我摆正了身体，瞥了金丝猴一眼，他正埋头*。死猴子，不好好听报告，以后肯定要把女孩子搞意外怀孕，吓得你跳楼。
“你认识那个女孩？她说的蛮有道理的。”金丝猴说。
我顿时头皮发麻。他应该效力于美国中央情报局。小布什，想知道本拉登的下落吗，请问金丝猴。
“别吵！”我凶了他两个字。却把蟾蜍吓了一跳。
第17章：青菜炒菜青虫
我微闭眼睛，默数绵羊。突然无端地陷入对“光”的思念中，千回百转的思念，用媚俗的话说：它是我心头上的一道无法愈合的旧伤口啦。心理学家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我他妈的想冲上台去把怪兽一脚踹飞，我最心爱的“光”没了，你他妈的啰啰嗦嗦的大谈特谈什么青年少犯罪——你放屁！我爸那头猪才有必要来听听你的犯罪报告。
怪兽放完屁，站起微微欠身。一个敷衍了事的鞠躬，还是我们当上帝的热情，掌声如雷贯耳，此起彼伏，个个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仿佛回到1949年的全国解放。
早过了晚餐时间。学生的时间是操控在老师股掌里的骰子，拖堂是老师超值（学费）的回礼，他才不管你肿胀的膀胱有多郁闷。怪兽自己不感觉饿是不会罢休的，校长已经为他准备了满汉全席和桑拿浴呢。礼堂门外双脚站得麻痹的迎宾小姐，露出白牙森森的笑容。
走进学生食堂，迎面而来的是唬人的巨幅标语：“合理搭配，健康饮食，营养均衡，茁壮成长。”等你亲口尝过就知道什么叫“终身难忘”：猪淋巴冒充五花肉，豆芽是土豆发的芽，青菜炒菜青虫，牛杂肠里还有粪……这种烧法叫“原汁原味”。把学生当成北极爱斯基摩人？总之伙食原则是：吃不死人。
精明的老师们另起炉灶，学生食堂隔壁是窗明几净的教工食堂，里头标语的唬死人：“禁止学生就餐。”学校从学生口袋里捞钱很有办法，比校外流动商贩还鬼精。在中国，校长才是最成功的商人。从“犯罪经济学”里看校领导、老师、学生三者间的利害关系是：A是幕后的主谋；B是受主谋雇佣的工具；C是被工具常年勒索的人质。
食堂偶尔会喂我们一顿好的，那是看在从上头教育局里莅临来检查指导工作的领导脸面上。那时全校在校长的口谕下同流合污，为学校能评上先进、评上优，教思想政治的老师亲自出马教我们如何集体对上级领导忽悠。瞧，教育，连教育我们做真人的勇气都没有。但那天的伙食真的感人肺腑：免费的汤水简直是燕窝，菜叶连虫眼也没有，鸡腿上面真的是肉不是肿瘤。我们吃得热泪盈眶。领导看得喜气洋洋。第二天恢复原貌，同学叫苦连天，领导扬长而去。
打饭规则：一个“抢”字。自觉自愿排队的傻瓜只能打到洗碗水；打好饭菜接着抢座位。这些都是应试教育的良好体现。
第18章：骑猪难下
我捏着湿漉漉的餐盘打了五角钱的饭，然后在菜窗前徘徊了千百个来回。这么难吃的菜，我今天要选哪一样来折磨自己呢？我要了一个看不到蛋黄的荷包蛋，一个没削皮的黄瓜与泛白的黑木耳与看不到火腿的肠混炒的菜，好神奇，味道果然不同反响。
吃饭不是享受，而是劳驾牙齿成全嗷嗷待哺的胃。我扒了一口泔水味的饭到嘴里，看到不远处坐着肥猪，对他来说世上仅有两种东西：能吃的，不能吃的。看一眼他的球形身材，再看一眼非洲难民，就对照出他的脂肪有多罪恶了。他打的饭菜够我吃好几顿，他还打了食堂免费提供的菜汤——那是厨子的刷锅水，除了毛毛虫那类人，谁都不吃。
Amay用餐后看见我，走过来给我展示她在礼堂的收获，手机里几百张照片全是小白鼠的毛茸茸的侧耳与后脑。
我说：“他没脸见人？”
“你去死吧！”
Amay一把夺回她的手机，还拍了下我的脑袋，跟姐妹们走了。
每次吃完饭，衣服上都会留下一股令人窒息的油烟味。我猜测，厨房里没装油烟机。鬼知道。紫金里头处处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食堂回到宿舍楼必须经过运动场。这是紫金的经典设计，为我们健康着想，他们才不管你撑着肚子走上几百米会不会患盲肠炎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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