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他沉默许久，终于淡漠的似乎疑惑的开口。
少女望着他，白色的瞳孔淡淡的透出光，她伸出手靠近他，却在半空停住。对着僵硬的他微微勾起嘴角，她放下手，坐在床上。
杀手，是不习惯别人的接触的。
特别是这种仍旧在成长中的杀手。
“糖果，是这个哦。”她摊开右手，魔术般的，原本空着的白皙手掌中出现了一颗漂亮的水果糖。
“糖……果……”他望着少女手心的糖果，轻声咀嚼着这个词。“这个，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同样的水果糖。
“对。”少女笑眯起眼，像漂亮的月牙。那颗糖，是她前几天送给他的。
“这个……？”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嗯？”她声调微扬，纤细的手指很快的剥开了糖纸，将糖果放到嘴里。
“是……食物？”他如此问。
“不，只是糖果。”她是这样告诉他的，看见他只是迷糊的点了点头，她微笑着问道，“饿了吗？”
“……”他琥珀色的眼眸无神的看着她。
“我去准备吃的。”她的手中突然间变出了很多的糖果，放在他的身边，然后便笑着站起身离去。即使是这样与别人对话，也如同没有灵魂的下意识警惕么？“我是零璃，那么……”
——“你是谁呢？”
我是……谁呢？……
少年愣愣的望着空了的房间。
金色的光晕落在床上那些漂亮的糖果上，尼龙的糖纸映着五彩的光华。
——“甜的哟，可以盖掉很多味道。”少女微微勾起嘴角，划开一个漂亮的微笑。她如此对他说着。
他突然想起那个夕阳下的少女所说的话。
“甜的……吗……”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香甜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淡淡的味道晕开在味蕾……
这就是甜吗？
可以盖掉很多味道吗？
可以盖掉，什么味道呢？
……
凉凉的风划过零璃的脸颊，额前的碎发飞扬而起，阳光如水晶般从繁茂的树叶间筛落，空气中混合着后花园里传来的阵阵花香的味道，氤氲而湿润。
“看来你很喜欢那只猫啊。”温润谦和的声音。
透明的玻璃里映出了身后的人的倒影。
他双手抱着一只黑爪子的白猫，酒红色的长发披散，随意站着，高傲如同帝王，嘴角勾着一如往常的放肆张扬着的轻笑，漆黑的眼瞳中只映着她的身影。
“喵~”那只猫一下子挣开了好的怀抱，跳上了零璃的左肩，乖乖趴下。
“影？”零璃挑眉，手中仍旧忙碌着。“想要吃什么？”
“你不是要做甜品么。”好以肯定的口吻陈述。
“嗯，巧克力蛋糕。你要什么？”零璃点头，随后又问了一次。既然问了，肯定是想要吃什么了吧。
“咖喱饭。”好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了那只有些不安分的猫。
“好的。”零璃弯了弯嘴角，手指摸了摸又开始不乖的猫，“牛奶，别闹。”
“别动。”好放下了那只白猫，习惯性的系上零璃背后围裙的绳子，把她白色的发丝理到小碎花头巾的后面。
“嗯？”零璃向后一放松，靠在他怀里。你想说什么？
“璃。”好双手环着她的腰际，微热的气流滑过她的耳边，“这只猫，你想养？”
“不可以养吗？”零璃挑眉。很可爱呢。
“喵？”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名为牛奶的猫疑惑的抬头望去。
“够忍受吗？延长一个生命对于本身来说或许是痛苦的。”好意有所指。
“那是到时候他的选择。”零璃快速的摇晃着手中的筷子，随口应道。
“那么，你想要赋予他真正的思维？”
零璃轻笑了一声，“难道你想要一只傀儡当猫？”
“好吧。”好似乎无奈的回答，眼底满是宠溺，他揉了揉零璃的头发，只是淡淡的笑着。“这可是个辛苦的过程呢。”
“所以你也要帮忙的啊。”
“我养的猫可没有这么麻烦。”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松开了她，蹲下身抱起白猫便往外走，“你要快噢。最近总有乌鸦出没呢。”
“是吗？狐狸可是很喜欢玩乌鸦的。”零璃高深莫测的勾了勾嘴角。
“家养狐狸正忙着追人呢。”他似调侃的语调从门帘外传来。
“呵……”微微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他们同时笑出声来。
“没关系，狐狸是狡猾的生物。”零璃淡淡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至少，他还是知道以主人的命令优先，他是家养的，不是吗？”
“当然。”好看着从窗外飞进来的一张纸鹤，仰起头往湛蓝的晴朗天空望去，“娃娃找你呢。”
“嗯？晚饭吃什么？”瞥了一眼好解开的纸鹤，零璃只是问了个不搭干的问题。
“你不是想要准备的丰盛点欢迎新来的这只猫么。”好随口点破她的意思。
“所以啊，应该用什么菜式呢？”
“用你平时做的，不是最好吗？”
“诶？为什么……”
好只是挑了挑眉，微笑着，并不说什么。
只有家常菜才是最温暖、最好吃的，不是吗？
那只猫真正所希望能吃到的，也是这样的东西吧。
有种淡淡的、暖暖的、幸福的感觉。
……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萦绕着的光线有种奇异的柔和。
棕褐色的巧克力蛋糕装在浅褐色花纹的瓷盘里，很快便被他吃完。
“好吃吗？”零璃双手支撑着下巴，嘴角是浅浅和和的笑容。
“嗯？”银白发色的少年疑惑着抬头，然后很轻的点了点头，“嗯。”
“还想吃吗？”
“……嗯。”他抬头，很肯定的点头。
“喜欢吃甜品吗？”零璃又端出一份放在他面前，微笑着开口询问。
“‘喜欢’？”那是什么？
“唔……对它感兴趣吗？”零璃思索了一番，指了指桌上新的一份甜品。
“……嗯。”
“是什么味道的？”
“……”这一次，他沉默了，并没有回答，琥珀色的眼瞳中突然出现莫名的光彩，只是一瞬间而已。
什么味道的？
就是甜的吧。
但是……
很淡，很暖……
好像那个被名为幸福的词汇。
好像可以忘记所有的事，忘记他是个杀手，忘记他不该拥有任何感情，忘记他的训练，忘记他的家人带个他的恐惧……
他只记得那一刻，他觉得什么味道都被甜给盖掉了，包括他本身的味道，那种活在黑暗深处的人类的味道。
只有一种软软的香甜，一种或许名为幸福的味道。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零璃的笑容很柔和，像是温暖的白色。
“……奇犽……”他低下头去，碎碎的刘海遮住眼眸，“……揍……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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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奏章
〖其实白色也可以很漂亮，其实黑色也可以很温柔。〗
“下雨了呢。”零璃伸出手，一滴雨落在掌心。
“所以不要穿这么少。”好有些不满的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又不冷。”零璃撇了撇嘴。
“那也不行。”他轻轻往她的额头一敲，有些心疼的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她的体温低于常人，冰凉的让人觉得莫名的心伤。
好掌心的温度传来，仿佛是抱着暖暖的抱枕。
零璃望了眼窗外骤然下大的雷雨，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你的猫已经开始明白了不是吗。”已经开始觉醒本身的思维，那么，你又在担心什么？
“这么大的雨总会有乌鸦躲在屋檐下的。”零璃似乎有些疲惫的闭上眼，靠近他怀里。黑色的乌鸦一直在等待着……
“但是这样的效果不是更好么，现场教育。”好轻笑。
“也是呢……”
——“你的天职是当职业杀手。”
——“你是个没有人性的黑暗傀儡。”
——“你本身没有任何欲望，也没有任何企图。”
——“唯一能让你感到快乐感觉的事就是看到别人死在你的手下。”
——为什么……
——为什么要当杀手……
——为什么不能和普通人一样……
——为什么不可以有自己想要的……
——为什么要杀人……
——哥哥……爸爸……为什么……
黑色的仿佛跨越不了的山，仿佛走不出去的……黑暗。
黑色的，乌鸦，群飞，掩盖了整个世界。
望着前方，终究是逐渐陷于黑暗，再也走不出去。
——“阿奇，你只是个杀手。”
——“你没有资格想要什么。”
——杀手……杀手……不……我不要当杀手……我不想杀人……
血色，蔓延。
眼前事鲜红色的、暗红色的、墨色的……连成一片……人影在眼前不断的晃动，不停的倒下去……
惨叫声、哭喊声、尖叫声，连绵不绝，四处逃窜的人，瑟瑟发抖的孩子……耳边是那些人临死的惨叫。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自己的嗅觉。
这个世界，只有黑暗以及，鲜血。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那个阴影的角落里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一道深紫色闪电瞬间划破了天空。
“轰隆隆！”紧接着，雷声骤然响起来。
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敲打在玻璃窗上，如同敲鼓一般劈里啪啦直响。
“呼……呼……”躺在床上的少年猛然坐起身，银色的短发因满额的冷汗而粘在额上，他喘着气，似乎刚经历窒息，右手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领。
“奇犽？”有些耳熟温润嗓音响在耳边，他涣散的眼神聚焦，“……店长……大人……”他下意识的吐出那个尊敬的称呼。
“醒了吗？”站在门口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浅笑着，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他漆黑的眼眸中荡漾着如同夜空的星光点点，温柔如水的光芒，笑容慵懒而漫不经心，弧度却真实而温暖。
“……”奇犽看着他渐渐平静。
“璃在准备早餐。”好浅浅笑着，回答了他想要知道的。
“……”奇犽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还很早，你还要睡一会吗。”好走上前，白皙修长的手掌摸上了奇犽的银发。
“嗯……”奇犽突然觉得一阵困倦，倒了下去。
“没事的。”谦和温润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
看来乌鸦飞进来了呢。
好浅笑着看着奇犽再次睡去，冷漠的瞥了一眼那个空空的阴影角落。璃想要的，没有人可以阻碍。
既然是璃认同的人，就不容许任何人逼迫他做任何事。
他漆黑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