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乔木生像个卡通人一样溜出了教室,冲到祥子面前,抱怨祥子为什么不喊醒他,“我昨天还请你吃了一袋卤藕呢。”
付晓非站在窗口看风景,二楼的窗口,风景很不开阔。
楼下淡淡的人群中,付晓非看到林一飞正和几个女生并排走着。林一飞其实长得很像付晓非高中时热恋过的一个女孩,甚至还要漂亮些。那是一次失败的恋爱,付晓非为自己的冒失和冲动付出了代价。从那段日子的某一天开始,那个女孩到底想什么,成为付晓非生命中最重要的谜,可也成为永远与他无关的谜。为了逃离这段感情,付晓非曾想去哈尔滨读大学,甚至更远,可惜没实现。
一年多了,两个人像两只断线的风筝一无牵挂,好极了。在爱情的战争中真诚的心最先死掉,它太沉重了,让你飞不起来。
看着林一飞远去的背影,付晓非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料却甩飞了眼镜。在空中飞行的眼镜看上去很浪漫。
一位路过的胖姑娘被身边飞落的眼镜吓了一跳,抬头看看空荡荡的窗口,似在怀疑有人偷看她。
第四节课的阳光很温暖也很无奈。
班上一个小子在本专业刊物上发表了篇文章,离下课还早,大伙从容不迫地传阅着。淡淡的感慨像水杯中的一滴墨水,搅乱了人们的心情。
孟柯拍拍那小子的肩:“给我看看。”
那小子回头瞧瞧孟柯和乔木生坐在一块,说道:“你俩伙着看吧,小心弄折了。”
乔木生点点头,温柔得像个白痴,孟柯恨不得揍那小子一拳。
付晓非是人文学院的头号球星,也是人文学院足球队的新任队长。
这中午,院学生会的体育部长和他的几个亲信来找付晓非,想和他商量商量院队打联赛的事。体育部长和他的几个亲信长年混迹于人文学院足坛,球踢得臭哄哄,但每次比赛都要霸占好几个主力位置。没办法,这就是生活,体育部长除了虚名,总还是有点权,再说他们大三了。他们的存在使人文学院足球从一支中游球队变成一支烂队,在去年的校内联赛中,人文院排名垫底。
付晓非的梦想是在学期末的校内联赛中表现出色点,好让校队教练相中。可是一支球队好比套在一根缰绳上的马群,几匹瘸腿马的存在肯定让良种马壮志难酬。付晓非早想把他们几个从校队中清洗出去,好确立自己在队内的权威地位,顺便利用他们空出的位子充实几名外援进来。可惜时机尚未成熟,这些日子付晓非一直在想办法打击他们在队中的威信。
“知道什么时候打比赛吗?”体育部长很精神地笑道。
“不知道。”付晓非懒散地答道。
“你小子还不快把人员确定一下。好开始训练啊。”体育部长语气豪爽得近乎粗鲁,听上去却有些底气不足。
“急什么。”付晓非看上去有点着凉,心想这小子年年指望自己在球场上的“熊”姿招揽姑娘们去找他,好不要脸。
“好好,不急不急。”体育部长从椅子上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祥子的肩,暗骂道,他妈的,刁得像个流氓。想当年你大一刚进校,还不是老子选你进的院队。体育部长干生气没办法,毕竟付晓非球踢得好,在队中的地位无人能撼,翅膀当然也就硬了。
付晓非倒了杯开水,和善了许多:“大一的新生球打得不错,你见过没有?”
“见过,还行吧。”
“他们不服气我们大二的,跟我们干了一场球,你猜结果怎样?”
“你们输了?”体育部长心头一喜。
“开玩笑,他们惨败。”
“我说嘛,他们身体还单薄了点。”体育部长心里颇遗憾大一新生没能替自己杀杀付晓非们的威风。
“他们自信得很,他们还瞧不起你们大三的,问你们敢不敢跟他们干一场?”付晓非的激将法像一记耳光,很不给人面子。
“怎么不敢,给个时间。”体育部长声色俱厉地盯着付晓非。
“对对,教训教训他们,下午三点,六对六打个小场。”付晓非丝毫不掩饰自己早有预谋,也不掩饰自己对体育部长的蔑视。
体育部长走了,乔木生问道:“你能保证大一的能打得赢他们吗?”
“应该没问题,不行我也上嘛。”接着付晓非又让乔木生和祥子尽可能多找些人去看球。付晓非觉得体育部长他们必败。
吃过饭,付晓非又特意找到自己的大一亲信,坚定了番必胜信念。
几天以来,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这天又下起小雨来。比赛进行得也不愉快。
争夺球队发言权的战斗打响了,双方的拼抢异常凶狠,看上去像一帮狂犬病患者,哪里有球,哪里就呈犬牙交错状。付晓非率领他的大一亲信进行了还算有序的攻防,渐渐地占据了上风。
场地泥泞,脚们不免拖泥带水,弄得都不便跳跃。付晓非的腿成了体育部长的沙袋,紧躲慢躲,还是被他狠狠端了几脚。每次端完,体育部长总是很内疚地拍拍一瘸一拐的付晓非,再亲热地模模付晓非的头发。刚开始付晓非没在意,桑特拉齐说过:“在球场上要尊重对手。”可自己毕竟是血肉之躯,被别人再一再二地猛端,不免要生肝火。比赛还在继续,付晓非打算等哪回自己和体育部长争头球时给他腮帮子一铁肘。
“哎,哎,你们停下来,不能在这儿打比赛。”几个体育系的男生走来大声喊。
体育系的小伙子们讲话,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们的话就是命令。
在刚才的比赛中,部长同学一人踢了不下十脚球,要不是一记歪打正着的好球,他小子差点成了臭球专业户。乔木生、祥子和一帮别有用心的看客对于部长的表现,表情做得十分夸张,再加点指手划脚的动作,弄得部长好生难堪。面对体育系小伙的进攻,部长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出出头,找点面子。
“同学,我们先来这儿打比赛啊。”体育部长说。
“什么你们先来的,赶紧让开,我们要用这块场地。”
部长看体育系只有几个人,而人文学院在这儿站着的不下几十号人,就勇敢地凑上去,温和地说:“等我们打完球就让开好不好?”
部长的几个亲信都是大三的,也都勇敢地围了上去,借助付晓非们的人数优势向体育系施加压力的同时,也向付晓非们示威。
部长作为人文学院学生会的老大哥,似乎想与体育系的几个学生讲讲道理,却做梦也没想到这几个体育系的小伙子是散打专业的,而且他们刚上完跌打骨伤学课,正想找个对手练练呢。于是有个鼻子几乎是横着长的散打小伙,绕到部长和他的亲信背后狠狠推了一把部长,部长没防备,身子向前一倾,“亲”了面前的一个小伙一口。
“你这是干什么?”被“亲”的小伙朝后退一步,右手顺势就给了部长一记冲拳。部长的鼻子顿时两行红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又惨遭一记扫堂腿,仰面栽倒,像棵被锯倒的树一样,一动不动。
“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付晓非和几个人忙上前去拉架。
“他先动的手,你们也都看见了吧。”打人的小伙子振振有词说。
球赛是当然打不成了,众人扶着遭到巨创的体育部长回到寝室。
一进寝室门,部长似才清醒过来,他发狂地叫道:“妈的,这成什么世道了!斧子,有没有斧子?”一边踢翻几只椅子,“给我把斧子,我要去砍死他们!”众人毫无目的七手八脚地拉扯他,仿佛是阻止他找什么斧子,其实鬼才知道有什么斧子的。付晓非嘴里说算了吧,心里却嘀咕:你怎么不说来杆机枪呢,机枪不更来劲嘛。
正热闹时,院里的辅导员来了,不晓得谁给他打了电话的。据传他老婆丑得令人难忘,关于怎么和颇有几分姿色的他结了婚,是个七嘴八舌的谜。
辅导员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后,用演员一样的冷峻目光盯着部长说:“你冷静一点,都大三了,还这么幼稚!”
付晓非在遗憾自己的计划没有实现。
“你真的遇到了?”乔木生话问完了,嘴还半张着。
“骗你干吗。”大邦端着饭缸,往嘴里塞了一块鸡骨头肉。
大邦是广告班上最健壮的男生。
“讲讲吧,求求你了。”乔木生一脸急切。
“有什么好讲的,我又不是看到了外星人。”鸡骨头好难啃,大邦叹口气,放弃了。 “木生,别傻看我,你饭都冷了。”
“嗨,其实很简单,我站在那儿,人家就走来问我:‘先生,要不要陪看?’完了,就这样。”大邦笑笑说。
原来,大邦昨天下午去校门外不远处一家高档投影厅看投影时,遇到了陪看女。
“你站在哪儿?”
“投影厅不是有个卖票的大厅吗?就那儿。”
“跟你谈钱的事了吗?”
“废话,十块钱陪你看一场。”
“哇,十块钱,太便宜了吧。”木生惊得牙都松动了。
“你还要给她买票,肯定还要给她吃东西啦。”
“哪能用多少钱呢?”乔木生似又有些失望,“长得漂亮吗?”
“漂亮?”大邦哈哈大笑,“十块钱能漂亮吗,她就赚你的个小费,不过倒是很年轻。”大邦认真地总结道。
“可能是打工妹。”乔木生举了勺子,吞了一片土豆。费力地嚼了半天,向大邦赔了个笑脸问道:“你摸她了吗?”
大邦睁大眼睛,像是被鸡骨头崩断了牙齿,说:“放屁,哪个跟你讲我要她陪看了的,我是看投影出来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