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要感谢小妈。
苏缡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都一般,而且都偏科偏得厉害。教过她的老师们都在说什么“苏缡考不上初中”、“苏缡考不上高中”、“苏缡考不上大学”。可是在苏缡父亲紧张的叫嚣声中,小妈只是说:“随她去吧,苏缡的兴趣不在那里。她喜欢看书就随她看,她喜欢写东西就随她写。她不喜欢数学、物理就算了,强迫是没有用的。”
在小妈的眼中,世人认为的前途、事业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苏缡的兴趣、苏缡的快乐。也是因为这样,苏缡才可以在高三那年继续偏科、继续求学、继续着没有压力、自由自在的生活。然后,就在小妈“随她去吧,随她去吧”的声音中,苏缡考上了初中、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最好的成绩,却足以让小妈骄傲了很久。
其实从苏缡懂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苏缡六岁那年,她的父亲为苏缡带来了小妈。苏缡从那时起就一直这样称呼着这位女子,因为小妈只比苏缡大了十七岁。在苏缡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忽然对苏缡说他要和小妈离婚、并要带苏缡走。
苏缡问他为什么。苏缡的父亲说,苏缡的亲生母亲现在在加拿大,当年因为种种误会而分开,现在他找到她了,他要去找她,因为他一直爱着她。第25节:傻傻爱上你(25)
苏缡那时很冷静地问:“那小妈呢?”苏缡对那个远在加拿大的母亲一无所知。苏缡只知道,陪伴自己长大的,是小妈。
苏缡的父亲沉默了很久,才说他对不起小妈,但他更对不起苏缡的母亲,他欠小妈的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好。”苏缡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坚定地说了句,“那么你去加拿大吧,你去还你欠那个人的债。我留下,你欠小妈的债,我替你还。”
苏缡也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但就是留了下来。苏缡也曾经问过小妈,为什么当年她会选择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呢?
小妈说,当年她和苏缡的父亲经人介绍见面时,苏缡的父亲迟到了。当她不耐地准备离开时,苏缡的父亲满头大汗地跑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苏缡,笨拙地对她解释:因为小苏缡哭了,他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就带着她一起来了,所以才会迟到的。
小妈说,那一刻,苏缡的父亲眼里满满的都是为人父的慈爱,诚恳得令人心动。因为这个眼神,她最终决定嫁给这个男人。
小妈还对苏缡说,有的时候,也许只是一个眼神或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决定了心灵一生的归属,爱情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苏缡对小妈的说法不太能理解,但她一直庆幸当年选择了留下来、留在小妈的身边。因为小妈,才会有今天快乐自由的苏缡。
苏缡知道,是因为小妈的缘故,当年纪承?才会常常跑到她家来;珂珂在四年前,也是小妈的缘故才会最终选择留下。他们都爱她的小妈,无论是珂珂、纪承?,还是她自己……
苏缡拎着买好的料酒晃出小小的杂货店,沿着冷清的人行道慢慢逛回家。
沿途,苏缡被电子看板上的音乐MV所吸引。在MV里面,年轻的女歌手在草地上弹着钢琴,钢琴的敲击声伴着歌声:
“If I could fall in to your sky;
do you thank time wonld pass me by;
Cause you know I‘d walk a thousand miles;
If I could just see you tonight……”
里面绿油油的草地让苏缡再次坠入了回忆中:学校旁的大草坪,明亮的星星,窗户旁的身影,那支被唱过的老歌,高高的过街天桥,可以看到石头的小溪,还有那被施了魔法的天台,都一一地从苏缡的眼前闪过。它们常常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苏缡的眼前,仿佛有生命一般。每当苏缡就快要把它们忘记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地跳出来、狠狠地踢着苏缡的脑袋,提醒着它们的存在。
一千英尺啊……苏缡抬起头,三月的阳光温暖而慵懒,在地球的另一端、在遥远的苏格兰,应该已经是花朵初现的季节。在苏缡的梦中,常常会遇到穿着花格裙的男人,铺满绿色的草地的一望无际的山坡,男人手中散发麦香的威士忌,吹奏悠远曲调的风笛手,奔跑着的长毛牧羊犬,这一切都那么陌生,但却又如此的亲切。
第26节:傻傻爱上你(26)
现在,苏缡终于知道了,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叫做“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国家,在它最大的岛的北部,有一块有着五百一十万人口的地方。那里气候潮湿、绿草如茵,生活着顽强不屈的人民,他们呢喃着迷人的盖尔语方言,讲述着动人的神秘传说。美丽的首府爱丁堡,工业城市的格拉斯哥,高尔夫圣地的圣安德鲁斯,有着清澈河流制造威士忌的皮特洛斯,住着尼斯湖水怪的因弗内斯,还有浪漫的斯凯岛,威廉王的要塞威廉古堡,港口城市马莱格和奥本和有着神秘的巨石阵的小岛。被山脉分隔开的、风景美丽的北部高地与现代的南部低地,不仅地理状况不同,语言与生活也有细微差别。而这个美丽而迷人的地方,叫做苏格兰。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苏缡常常这样想,就算烂熟于心,它仍然遥远无比,一千英尺,不,也许比一千英尺还要远,远得把苏缡思念的心都撕裂了。
钢琴的敲击声仍然断断续续地传入耳朵,狠狠地敲打着苏缡脆弱的神经——
“and Is till meed you;
and Is till miss you;
and Idon‘t want to let you know;
I;I;drown in your memory……”
女歌手不停地唱着,唱着,三月的阳光竟然已经明亮得慑人。苏缡抬起手遮住眼睛,四年的时间啊,仿若白驹过隙,快得就像仅仅是光线从张开的手指中穿过一般。苏缡感到一阵阵的昏眩,手中的酒瓶滑落,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液体和碎片四散飞窜。
苏缡茫然地蹲下,无意识地捡拾着,尖锐的碎片在她的手上划出深深的伤口,鲜红的液体缓缓地滴落地面,并迅速地被地面吸收,晕开模糊的痕迹。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回忆传了过来。
苏缡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略带羞涩的男孩穿着高中校服,眼底有着浅浅的担忧。如此的年轻呵,苏缡的视线被阳光刺得模糊一片。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在恍惚中看到了纪承?年轻微笑的脸庞。
可是——不是的,不是的,苏缡在心中拼命对自己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他,不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是的……
苏缡狠狠地摇着头,试图丢掉那些模糊的面孔、清晰的记忆。直到那一刻,苏缡才明白,原来思念比任何划在身上的伤口,都要痛……
Hermantleso Green
“Are you ok?”空中小姐亲切地询问。
在一瞬间,这句话让纪承?恍惚地误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四年前在飞机上痛哭的男孩。
他安抚地对空中小姐摆摆手,空中小姐挂着甜美的笑容离去了。这笑容,四年来仿佛未曾改变。第27节:傻傻爱上你(27)
纪承?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从小窗户里,看到飞机穿过云层。飞机上的广播放着轻柔的歌曲,是一首爱尔兰的民谣——《Hermatleso green》。
纪承?轻轻地跟着广播哼唱起来。在爱丁堡时,他就听过这首歌,它是每一个爱尔兰战士回家时必唱的歌曲,祈望他的爱人仍在他的家乡等待着他的归来。全世界的人也许各自的相貌会不同,但感情却是相通的,这首歌爱尔兰人唱,苏格兰人也唱,他也唱。而可笑的是,纪承?发现,他也怀着同样忐忑不安的心情,祈望家乡一切如昔,祈望家乡的那个女孩仍在等待。
直到这一刻,纪承?才真切地体会到:他要回家了,经历了一千四百零六十一天的等待,他终于可以回家去了。
他的心里兴奋、期待又害怕,还非常忐忑不安。融不进苏格兰的生活,并不是因为不习惯,其实他很喜欢苏格兰,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周围的环境,都让他感到舒适。可是,他的心里总是不安,空空荡荡的,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家啊!但是,当他回到了家,看到一切都有序地进行,那他该怎么办?大家都活在现在,而他却活在四年前的过去。“后来”……还会有他的位置吗?
纪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多愁善感得都不像他自己了。他轻轻地笑了,浑然不知那温柔的样子一瞬间掳获了不少视线。空中小姐了然地点点头,这个英挺的大男孩一定是坠入爱河了,只有热恋中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
纪承?轻轻地笑,只因为他想起了苏缡。他在幻想着,如果苏缡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又会扯扯嘴角,一脸受不了地说:“别像个傻瓜一样,好不好?!”
苏缡,纪承?在起雾的机窗上随手画着,却写出了这个名字。苏缡啊,我也许在第一次看到你时就爱上你了,连我自己都不自知呢!你知道吗?我常常会想起你,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快乐还是悲伤,想得连心都痛起来了……纪承?对着机窗上的名字默默倾诉。
纪承?记得他曾对苏缡说,她是好得不够优秀、坏得不够彻底,却又不甘于平凡的人。他还记得苏缡当时震惊的表情,他真的很后悔这样说。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谁又不是这样呢!
纪承?觉得自己很卑鄙,他在说了这样的话以后,又留了那样一封信给她。他知道,苏缡一定不会忘记他。不论是出于讨厌、愤怒或是其他什么的原因,苏缡一定会在心里为他保留一个位置。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