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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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塔-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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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蕨类茅草,掉进去就没命了。再说那也是件很苦很累的事。我连自己家的都不想干,更何况是别人的呢?”听他这么一说,我几乎害怕得动摇了。欧阳冬蛊惑我,说:“要是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挑担茶子,那滋味儿我可尝够了。如果挑不动,那人生地不熟的,多丢人呐!还是去辞掉吧!”我义正词严英雄好汉一般,说:“不行!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怎能打破金老师的全盘计划呢?!我要么不答应,既然已经答应,就绝不推辞。”欧阳冬夹着尾巴溜走了。

  10月20日,中午,金新贵老师对我们四个同学说:“如果等到下午再坐车去的话,就要走十多里夜路。还不如早点动身,三十多里路,我们走到下午就到了。”丁聪和房敏异口同声地说:“对!马上就走。”王全盛却面露难色,不置一词。早晨下了点雨,虽然出了一天太阳,但路面依然未干。我们一行五人泥一脚水一脚地向金老师的老家走去。丁聪和房敏走在最前面。我和王全盛跟在金老师的后面。我们走了一程又一程,每过一村,金老师都要告诉我们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尽管如此,我还是只记得去金老师的老家要经过外婆的村口和姨妈的村庄,其它村落的名字我一个也没记住。

  在金老师家的第二天早晨,我们四人起床较晚,七点左右才下床洗脸。无庸质疑这是昨天步行三十多里路的功效。早饭后,我们动身上山摘油茶子。老天爷真给欧阳冬说破了个洞。牛毛细雨飘飞不停。金老师给我们配备了雨具。我土匪一样抢到一顶钢盔。丁聪他们三个都说我戴着它很像越南鬼子。我兴奋不已,觉得头顶钢盔荣耀之至。进山后,我猫着腰直奔山尖。一路上,我作成手持枪支的状态,尽选那些树冠较大,具有隐蔽性的山路潜行。

  到达山顶,金新贵安排我沿着以杉树为标志的山界采摘。从山顶到山脚,全部由我负责。我仿佛保家卫国的边境战士。这油茶山虽然没有欧阳冬说的那样恐怖,但也绝对是阴山背后,险象环生。陡峭的山坡上遍地都是荆棘和指头大小的小竹子。向四周鸟瞰,山窝窝里村落稀疏,交通闭塞。远远的山尖烟雨蒙蒙。仿佛蓬莱仙岛。我沿着山坡采摘下来,渐渐与他们疏散开来。广袤的油茶山静得怕人,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我不时呼喊一声丁聪,或是房敏。听见他们远远的回应,我才继续埋头采撷。我真的害怕与他们失去联系,害怕迷失方向,害怕遭遇豺狼。忽然,我的脚底“啪”的一声,我的解放鞋被尖利的竹子蔸扎破了。庆幸的是没有伤到脚板。我自言自语:“嗨!真是没下火海,却上刀山呐!”

  霜降后的天气已经变得十分阴冷,蒙蒙细雨中,我的双手也冻得红肿麻木了。

  第三天,金老师家又添了两位男宾。金老师说有位是他的岳父,另一位是他弟弟的岳父。席间用餐,我们四个同学变得拘谨起来。仿佛由上宾降格到短工的地位。金新贵老师总是喊那两位泰山大人吃菜。而我们四个同学已被晾在一边,无人招呼。我们觉得老师冷落了我们。

  王全盛跟我坐同一条长板凳。他附在我耳朵边蚊子嗡嗡地说:“人多了,吃饭喝酒都不自在,我们好象是奴隶。还是快点吃完离开餐桌吧!”我微微点头,对在座的客人和主人们说:“你们慢喝酒。”金新贵老师笑笑说:“不喝酒啦?学生时代少喝酒好。”我和王全盛装好饭夹了些菜就到室外胡乱吃饱了。

  第四天早饭后,我们跟着金老师坐了他弟弟的手扶拖拉机到了他们乡的市场上。这天虽不是赶集,但路边或站或坐或蹲的人很多。有些人发出长长的叹息,“这车怎么还没来呢?”“今天等车的人真多啊!”“这东岳墟也太可怜了,24小时就一辆客车,连趟过路车都没有!”。。。。。。

  还有什么比等车更难的事呢?许许多多的人都焦急地向车来的方向移动。各个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到十里外的山峰上,以便尽快看到客车的到来!

  人们终于度日如年的盼来了客车。个个蜂拥而上,仿佛我军战士抢占129高地。车上的人奋力往外挤,地上的人猛烈地往车内钻。我挂在车门上,连喘气的力气也用干净,才挤入车内。我的脚被忙乱的人们踩得钻心的痛。我高声大叫。车里车外乱作一团。有汉子的脚刚从我的脚背踏过,我的衣服又被别人的雨伞挂住了。费尽周折,我终于占领一个座位。环顾四周,发现金老师他们早已旗开得胜,端坐各自的战略要地。静观车变!

  车外的人们仍在想尽一切办法上车。车窗上时时有人爬进来。我听到有一位老者叹息道:“唉!真不该上来,早知道这么挤,早走路好啦!”吵嚷嚷的车内上演着人间悲剧一般。“喂!我们下车吧?”“哎呀!老表!我快给你压死了!”“哎哟!我的脚快断了!”“我的孩子!别踩着我的孩子!”。。。。。。小孩的啼哭,老人的哀叹,妇女的呼救,响遏行云。我前后的椅子靠背上也坐满了人。我被挤得满头大汗,像一粒榨出油的茶子。我不时地咆哮,“要死人啦!连口气都没地方吐!”我突然在椅子边摸到了一个人头!太恐怖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三章 告别十六岁的爱
在洛厚中学教我政治的老师名叫鲁正直。这里的同学都说他是“鲁迅”。他经常在课堂上对待敌人一样,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刺得不听课的同学体无完肤。心怀鬼胎的同学见他就害怕,有如老鼠见了猫。由于他普通话停顿太多,时常出现遣词造句中断很久才冒出一个准确的语汇。我对他的课也缺乏了兴趣,甚至觉得他的学识不够渊博。他每节课都搜肠刮肚地寻找新颖的词语,让我怀疑他是故弄玄虚顾盼自雄。然而,今天这节课又吊起我的胃口。

  鲁正直的开场白说得很长。他说:“政治这门课非常重要。我现在还在学习《政治经济学》。我爱人做布匹生意,原先总是进便宜的货,企图薄利多销。布确实卖了很多,但钱却赚得很少。我运用《政治经济学》里的知识知导她多进质量好的价格高的布匹。结果,卖的价钱高,利润也高。虽然销售量低一点,但赚的钱却多很多。由此可见,政治这门课程关系到国计民生,非学好不可!有部分同学学习态度不端正,学习目的不明确。竟然连作业也不交!你们不交作业,对我来说是毫无半点坏处,反而是恰到好处。我少批改十多位同学的作业,减轻了我的负担。而你们呢?”他稍做停顿,又说,“不要自认为自己聪明,能避过交作业这一关。而应当明白:不聪明者,往往自作聪明!”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同学们一眼,又说:“现在,我们又来学习这门厌烦的功课!”

  鲁正直那句“不聪明者,往往自作聪明”的话仿佛一支劲猛的利箭,直插我的心窝。这段时间,我一直心绪不宁。朋友太少,满腔的私房话无处倾吐。我又想到意念中的郁心香。我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她能容纳我内心的一切苦楚,又不为外人知道吗?也许这就是成年人所说的知音吧?自古就有“知音难寻”的说法,我向哪去寻找呢?我只好又给郁心香写信了。并且孤胆英雄一般投寄出去。我天真地幻想着:郁心香家里的人收到信后,肯定是先由她来拆。她父亲在外地工作,他母亲识字不多。她又是老大,当然所有的来信都由她首先过目。

  我又在久久的期盼中度日了。

  在洛厚中学将近两个月,我除了结识了欧阳冬,丁聪、房敏、王全盛同学外,还跟另一个从外地转学来的人交上朋友。他名叫黄龙。后来,我几乎跟他混得形影不离。他无论走向哪儿,都要缠着我一起去。有一次,他喊我去商店。我本有一叠厚厚的作业要做,但他生拉硬拽地绑架人质一样,硬是缠了我同行。在商店里逛了几圈,什么也没买就回学校了。

  等到下午,他又约我去商店。我十分生气地拒绝了他,“你去吧!买瓶珍珠霜也要两个人抬吗?”黄龙仍旧不死心,说:“哎呀!一个人去没味道哩。”我毫不留情地说:“什么味道呢?你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么?!当今又没有豺狼虎豹!”黄龙这才故作咬牙瞪眼的状态独自前往。

  黄龙一表人才,衣冠楚楚。身子稍显单薄,但凭一副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脸皮子就足以称其为帅哥了。跟他相比,我自惭形秽。但他的言行举止令我不快。

  又有一天,他约我去买裤衩。当我们靠近摆裤衩的柜台时,黄龙说:“买裤衩没意思。还是不买了。”这世界上怎么长出他这种奇人呢?我觉得自己要是死鬼也会被他气得七孔流血。我怕他呆会儿又缠我回头,就主动给他买下。我从女服务员那接过裤衩,递给黄龙。可黄龙不接。走出商店,他才接过提着。忽然,他发现前面走来一群男男女女,他又急忙把袋子塞给我。我心里纳闷:哪儿来了一群认识他的抢劫犯不成?后来,我问他刚才为什么紧张兮兮的?黄龙羞涩地笑着说:“人多了,拿东西不雅观。”“屁话!你要雅观,我就不要雅观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真善美,假丑恶!”我师长一样教训他。

  黄龙家里很有钱。因为他们家乡的山沟里盛产有色金属。所以,运气好的投资采矿,很容易成为暴发户。他家也就是这几年投资采矿才成为万元户的。我觉得他即便没有纨绔气息,也存在花花公子的脾性。他说面包早就吃腻了,面包的气味也闻不得;他说米饭要用高压锅煮的才好吃;他说穿解放鞋太土了;他说在女生面前别乱说话;他说在市场人多的地方吃东西很不雅观。。。。。。。等等等等。我几乎觉得他是一位少年绅士。此时的农村还有不计其数的人没有吃过书本里的面包,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家还是用铁锅做饭,还有上亿的人们仍旧穿着解放鞋。我家便是这一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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