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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啊，混蛋！”
“这是我的爱的表现。”
我嘻嘻一笑。环咬住嘴唇，满脸通红地怒吼：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爱呢！还给你！”
环毫不留情地踢了我侧腹一脚。我转身闪开，冲进瓢泼大雨里。
“这样正好，冲冲脑袋吧，白痴。”
环忿忿地消失在主屋里。我在心里冷笑。我在做什么啊，竟然吻了环。和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只是……因为这个安慰自己的男人感到开心而已。只有这个理由。
突然，雨小了。雨只是不淋我。这是不可能的。一把伞撑在我的头上。仍然坐在水洼里，我抬起头。
“你在干什么，杜纪？”
淳也莫名其妙的脸。旁边是女孩的脸。我没事的，肯定能笑出来。这么想着，我真的笑了，一如既往。
“和环吵架了。”
淳也轻轻地叹气。
“环一旦闹别扭，就怎么也顺不过气了。虽然我不清楚是你们谁的错，不过先道歉的人就赢了哦。”
“是吗。”
淳也对我伸出手。我微微用力，紧紧地握住那只手，那唯一得到允许的部分。好温暖。当然了。目光对上森山京子，我放开了淳也的手。
“不快点换衣服的话会感冒哦。”
背对淳也，我挥挥右手当作回答，走进主屋。
打那天起，一个礼拜之内环都没有跟我说过话。
连耀武扬威的暑气都开始悄悄潜伏的九月，在我因为课程太无聊低头打哈欠的时候，旁边的淳也轻轻搭上我的肩膀。“啊？”我抬起头。那个盛夏的噩梦在我心里已经净化了多一半，看到淳也和森山京子也不再有想杀人这么危险的念头。可是胸口仍然阵阵抽痛。
“杜纪啊，你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孩吧？”
一副断定没有的口吻。
“京子有个朋友对你很有好感哦，想跟你见一面。”
淳也穿着浅蓝色看起来很柔软的衬衫，还有深色的牛仔裤。这家伙不知道我为这清爽的模样着迷吧。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把恋人的朋友介绍给我。就跟在眼前举起一张写着“无法理解”的纸条一样。
“这礼拜天我们去四人约会吧。”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想看你和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我还不如去死。
“我就不用了，介绍给环吧。”
淳也盯着苦笑的我。
“那个女孩说喜欢的是你，不是环啊。没什么关系吧，只是见个面而已。还是说你有其他不想去的理由吗？”
“没什么。”
因为还在上课，四人约会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我被讲台上的讲师瞪了一眼。
我刚为结束对话松了口气，下课走出教室，淳也又提起这个话题。
“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了。”
坦然的声音。没法打哈哈混过去了……觉悟到这一点，我也反问有和贵干。
淳也看看周围，似乎很在意旁人，小声问道：
“难道……杜纪不喜欢女生？”
外面明明很热，我却浑身发凉。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是不是没法喜欢女生，而是喜欢男生啊？”
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被他知道了……我一直看着他这件事……那白皙的脖子，像女孩子一样纤细的手腕。脑中风暴骤起，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我的沉默被淳也当成肯定。
“果然是这样。我看到了。夏天集训的时候，我看到杜纪……那个……吻了环，然后被打跑。”
“等、等一下！”
要是环就搞错人了。我喜欢的是眼前的你啊。
“那是个误会啦，误会。那只是一种爱的表现啦。只是捉弄一下环，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别有什么奇怪的误会哦。你告诉环试试，他肯定会抓狂的。”
“所以我才最先问你嘛。你说那是爱的表现，可你从来没对我做过同样的事不是吗。我明明是你最好的朋友……”
“什么？你想吻我吗？”
淳也脸红了。
“也不是啦。但这不是很奇怪吗，男人和男人……那个……接吻，感觉好恶心。”
恶心……你是这么看待的吗？那男人之间的亲热就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异世界了吧。
如果我这样说，你会有什么反应呢？“我每天晚上都在梦里抱你。”“梦里的你特别听话，无论我说什么都照做。比如我叫你‘脱光’，你就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
“对和男人有过接吻经验的人来说……”
淳也看着我。
“男人女人都一样哦。”
我尽可能轻松地说。淳也的表情还是僵硬了。
“不过还是很奇怪啊。人类注定男女在一起，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呢？最重要的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是生不了孩子吗？这不是违反自然法则的禁忌吗？”
“别讲大道理了。”
“是吗？”
这是淳也的心声。它将我想说的话套上坚固的锁链加上铅坠，永远沉入暗无天日的海底。
“你女朋友的朋友……见一面也无所谓。”
破罐破摔了。我脸上在笑，心里伤痕累累。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我已经无所谓了。跟女生交往吧。最终不管怎样，我都没有希望了……和环说的一样。
“就算杜纪你跟他表白，等他明白过来也要花上十年哦。”
那一天，淳也女友森山京子的朋友没有在钟楼前出现。“她有事来不了”，走到一旁给那个朋友打完手机，她一脸愧疚地对我道歉。我本来就不在乎，听到那个女孩来不了了，反倒放下心。
“真没办法。那我这就回去了。不好给你们两个人捣乱……”
我在心里庆幸，转身背对他们俩。我再也不想看到淳也被女生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庙崎？”
我几乎同时和淳也说出一声“咦”。
“抱歉把你叫到这里来。如果不嫌弃的话……淳也，没问题吧？”
“当然好啊。”
刚才那声“咦”算怎么回事啊！淳也已经是笑容满面。
“那我来开车。”
淳也在暑假里拿到了驾驶执照。看起来是森山京子缠着他要两个人去兜风。当淳也的身影消失在停车场那头，她小声但清晰地说：
“其实，那个想介绍给小野寺同学的女生是不存在的。”
“什么？那……”
森山京子像享受恶作剧的小孩一样，对着我笑。
“那是叫小野寺同学出来的借口。因为我很感兴趣嘛。”
“对我？”
“超级在意呢。我是不是太坏了？”
“没什么……”
又有种要起风的预感。令人不快的风。被心里的不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我仍然在对她笑。
“骗人的吧。”
我和森山京子交往这事没多久就被淳也知道了。我从没打算掩饰，森山京子脚踏两条船不到一个月，就告诉了淳也事实真相。
“我在和小野寺同学交往。我好像喜欢上他了。虽然淳也是个好人，但还是不够。对不起啦！”
说完不到三十分钟，淳也就一路闯进我住的公寓。门铃被一次又一次恶作剧似的反复地按响，我大声怒骂着打开门，气喘吁吁、头发散乱的淳也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骗人的吧。”
按门铃的是淳也，吓了我一跳。
“别在玄关呆着，进来吧。”
淳也摇头。
“在这里就行了……就这里。问完我立刻就走。杜纪，听说你和京子交往，这是骗人的吧？”
我皱起眉头。淳也目光灼灼，等待我的答案。这一刻他在等我。我没有不可思议的感觉，也没有罪恶感。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已经在心里把抢淳也女朋友的行为正当化了。都是因为你太后知后觉还不接受我……这是惩罚。
“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说法相当过分。就算是真的，淳也在等的也是我的道歉吧。淳也咬住线条漂亮的嘴唇，脸红了。
“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淳也的声音在发抖。
“还要我道歉？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非得跟你道歉不可？那个女人抛弃你，你自己也有责任，别都推到我身上。而且……那种女人有哪里好？爱说谎又任性……会对那种女人认真的人，我实在无法理解。”
“真是抱歉啊！这就是对好朋友说的话吗？这是……”
“我没当你是好朋友。”
这句话似乎相当有威力。淳也睁大眼睛，握紧的拳头不停颤抖。沉默仍在继续，忍不下去的是我。
“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我不想见到淳也。淳也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突然往我脸上打了一拳。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我当场坐了下去。
“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反射性地拉住正要出去的淳也。才一抓住肩膀，淳也回头就打算打第二拳，被我抓住反拧上来，淳也叫了出来。
“是你的错。我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从根本上说都是你的错。”
“放手！疼死了，你这个……”
淳也咬住我的右手，毫不留情地。我仍然没有放手。想到一旦放手大概就真的完了，被淳也咬的地方自然就不疼了。我们滚倒在窄小的玄关。淳也压在我身上双脚乱蹬，我注视着淳也近在咫尺的脸。
为我而生气的脸好漂亮。即使是快哭出来的表情，仍然很可爱。
“好……喜欢。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我本没打算说出来，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淳也停止挣扎，盯着我不放。
“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要说起来，我也已经决定放弃了。杜纪你是我的好朋友，还有京子……虽然我真的很喜欢她，但被你抢走那也没有办法。只是，瞒着我实在太卑鄙了。”
啊啊，这个男人！到底要呆到什么程度！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表白的对象就是眼前的你啊！混蛋！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得要死。”
“这种话不是应该对本人说吗。跟我说也没用啊。”
所以我才对当事人说啊。说不通就用实际行动。我不管了！爱怎样怎样！
漂亮的脸，还有下巴的轮廓。伸出双手包住，我动作缓慢地吻上他的唇。温暖的触感。淳也惊讶得连眼睛都忘了闭上。我的舌尖探入淳也口中，迷茫不解从交缠的舌传了过来。
比起用说的，快点明白过来吧！我来告诉你事实。追上他抓住，被逃掉然后再追，我不停地重复同样的动作。放开淳也的唇，我把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