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梦8: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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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梦8:无心睡眠-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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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去烧饭了。”她冷淡看着白岫,等他情绪稳定,应着和她一同回家。   

  但是没有,白岫怔怔地回看她,眼里那种悲哀越发浓重,看得她心头也沉甸甸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样说。   

  僵了半晌,白岫蓦地转身而去,烛雁一愣,眼睁睁见他跑了出去。   

  兄长没有回家,一日两夜,踪影全无。   

  当天以为他跑去哪里散心,也没在意,直到半夜还没回来,挨家问过,都说不曾看见。不安睡了一夜,忖着第二天怎么也该回来了,但又是一整天,仍然不见人影。   

  烛雁又急又气,要是爹爹知道大哥跑丢了,非将她赶出家门不可!   

  邻屯的尼满捎来消息,一天前他看见白岫一个人往东玄岭去了,老远喊他也不回头。   

  烛雁到院里对大黄训话:都是你不好,你要是乖一点,大哥说不定惦着你,就不会自己跑那么远不回家!   

  大黄委屈蹲在墙角哼:明明你们吵架,关我什么事?   

  东玄岭是产参地,爹爹就是随参队到那里采参,大哥去东玄岭干什么?上山找爹吗?   

  谷雨早都过了,天却骤冷起来,云层厚得像陈旧被子里滚了团的棉絮,暗沉沉压在头顶。西风又冷彻彻地刮起来,吹得地上的雪粒子扭成了蛇形,在山坡荒地间蜿蜒着窜行。     

第51节:云出曲(18)     

  烛雁多年没有进山,以前有大人们领着,尚且艰苦乏累,何况如今独自寻人。老林子里的积雪还未化净,到处冰冷潮湿,一天下来已是疲惫不堪,还要惦念着白岫离家时仅着家居薄衫,他若傻乎乎在山里乱走,没寻到爹前就已经冻死了。   

  冻死活该!免得她费心费力吃尽苦头,还要担忧牵挂心急如焚!   

  根据林里树干上的标记,她迷了一次路又找回正途,经过一处参客留下的窝棚,没有新住过人的痕迹。她心里已有些焦躁,大哥没找到窝棚吗?这两三天他在哪里歇脚?   

  找到第二处窝棚时已经快深夜了,她又冷又饿,忍不住瑟缩发抖,踉跄靠在树上悲惨思量:很好!如果她也冻死在外头,可真就一了百了。再也不必操心,不必为嫁人发愁,不必老为爹爹偏心而不甘……   

  唉,她还不到二十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埋葬在这深山老林里么?   

  挣扎着爬了半面坡地,来到窝棚跟前,冻僵的手指已几乎不能弯曲,喘息着咬牙摸出火刀火石,挨到窝棚里时却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里面有人!   

  火刀火石掉在地上,她瞠大眼,瞪着模糊的黑影慢慢从窝棚里出来。   

  “烛雁……”   

  那人低低唤她。   

  她瑟瑟抖着,然后扑过去一巴掌掴过去。   

  已经疲累至全身发虚,这一掌掴在脸上软绵绵无力,那人拖住她瘫下去的身躯,将她搂进怀里。   

  “放开,凉得要命!”烛雁挣着,触到他冰冷的怀抱,用力推搡,甚至掐他手臂,“怎么都不点火,这么冷、这么冷……”   

  “烛雁别哭。”温柔的声音,多么好听。   

  “我哭什么,你死就死,与我什么关系!”狠狠地骂,嗓音喑哑。兄长身体冰得像涧里的溪水,使出全力抱他勒紧他,牙齿格格地呜咽,“大哥,你冷不冷……”   

  白岫抱着烛雁,脸颊贴着脸颊,霜意的眉,柔软的眼,湿湿的腮,将泪水都沾在自己面上。小小的烛雁,可怜的孩子,这样黑的夜,她怎么摸上来的?   

  “火石……大哥,我去生堆火!”她颤颤地,找到白岫,反倒站不稳,只能勉强攀住兄长。她不是娇弱的姑娘,此刻却连平常一句话也带着哭调,“火石,在地上……”   

  兄长解了夹衣,将自己按在他怀里,还好还好,他外头冰冷,衣里还是热的。烛雁急忙推他,本就穿得少,再纳了自己一身寒气,那怎么得了!   

  挣也挣不动,大哥固执得让她气馁,只能静静靠着,过了好一阵,才忍不住道,“好了,我暖和了。”   

  白岫终于放开她,她赶快把兄长衣襟掩上,催道:“我找柴生火,大哥你去坐一下。”   

  “我来。”白岫捡起火刀火石给她,自己到周围去折树枝。   

  两人忙一阵,生起一堆火,烛雁将兄长塞到窝棚里坐,才得空打量他。   

  有些憔悴了,但精神还好。他的功夫底子佳,虽穿得少,看来也没怎样冷。捏捏他单薄的夹衣,不禁气恨,怎就没干脆冻僵了他,那么能走,害自己辛辛苦苦寻得快挖地三尺。   

  “多久没吃东西了?”从食袋里翻出干粮,自己也才觉饿,气咻咻啃了一口才给白岫。   

  他默默递过来让她继续咬,烛雁在他手背咬了一口,哼了声取出另一块自己吃。   

  “我上山看到第一个窝棚,怎么没在那里住?”   

  “忘了。”   

  “忘了?”烛雁瞪他,“夜里住什么地方?”   

  白岫低声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到这里时,有点饿,又没有火烧东西吃,只好先睡一天。”   

  睡一天忍饿……烛雁想要用力掐醒大哥,然而掐到自己手心麻木,却只觉心口发虚地疼。   

  “没有东西吃,怎么不下山!”   

  白岫不出声,慢慢嚼着干粮。烛雁搂一搂他削挺的肩,叹口气软声道:“你进山干什么,找爹吗?”   

  他黯然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不要找了,汉庭哥说带你一起出门,让我告诉你,那天是他不好,叫你别放在心上。”   

  白岫顿住,缓缓看过来,烛雁揉揉他的下巴,有点小胡碴冒头。她好玩地笑,才乍想起自己的眉,刚才在他脸上怀里蹭了又蹭,赶快摸一摸,抱怨着:“是不是都擦掉了?”   

  “没有,还在呢。”他微微露出笑意,指尖划过妹子眉梢。   

  “明天下山吧,大家都很担心你。加新嘎在生病,不然泰占哥就一起来找你了。”   

  “我想去找爹。”   

  “找爹干吗?他要是知道你和我一起到省城,会拖着你不准你去。”或者,不放心地一同巴巴跟去。   

  “我去跟爹说……”他停下,忽然转了话问,“爹很疼我,为什么不把你嫁给我?”   

  烛雁一口干粮噎在喉咙,古怪盯了他半晌,含糊道:“大哥,你又瞎想什么,快吃……唔,硬的话,就在火上烤一下。”   

  “为什么?”他执意问,不听她敷衍。   

  烛雁被问得没法,只得掰道:“大哥又聪明生得又俊,爹怎么舍得给我糟蹋。”呸呸,只怕阿爹还真是这样想。她傻里傻气的大哥呵,最近对婚姻嫁娶还真是热衷,而且目标直指自己。他懂得什么呢,只是不想和她分开吧。   

  “烛雁很好。”他认真而虔诚地道,“很好很好。”   

  “嗯,很好很好。”烛雁忍不住学他,笑他。   

  白岫眼里柔和,缓缓靠过来,额头贴着她。烛雁正笑着,要抬头和他说一句什么,他的唇已经压下来,覆在她唇角。   

  烛雁心念一恍,手比念头更快地伸出,捂住他的亲吻,郑重坚定地告诫他:“大哥,不应该!”   

  不应该——   

  手掌上方,白岫的目光深深,悲伤地看着她。   

  烛雁心里蓦痛,那个有着清澈眼神单纯笑容的兄长哪里去了?眼前的人,瞳里这样忧伤,面孔这样陌生,他想要怎么样?亲一亲抱一抱之后呢?难不成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他是亲人,却并不曾认为有一天会与她有……其他关系。   

  白岫轻柔拉开她的手,幽幽地问道:“烛雁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强笑:“谁说不喜欢……”   

  “不是平时的喜欢,是可以做夫妻的那种。”   

  大哥连这个都知道?她都不太明白唉。   

  她有些结舌:“那个、我从来没想过……”   

  从来没想过,大哥忽然有一天开了心窍,想要和她做夫妻……   

  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食不知味地吃完干粮,慌乱地催着:“赶快睡一下,不然天都亮了!”于是和白岫挤在窝棚里,将就着并肩而卧。   

  山林的夜,漆黑而寂静,深幽清冷的空旷。只有窝棚前的火堆,温暖地燃烧着,偶尔发出轻微的焦裂声。   

  狭挤的空间里,呼吸都清晰可闻,兄长怕她冷,始终都围着她护着她。   

  这样近的距离,为什么感觉还是遥远,怎样才能更靠近?不必担心一觉醒来,才发现对面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单得茫然无措。   

第52节:云出曲(19)     

  “大哥,不要找爹了,明天我们一起下山好不好?”   

  “……嗯。”   

  烛雁,我想我是死了,我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你说不应该,你说没有想过,我就已经死了。   

  “大哥……”   

  “嗯?”   

  “唉,没事,睡吧。”   

  深得像梦一样的夜,安静得什么都湮没了……   

  7   

  时汉庭与烛雁去省城,到底带上了白岫,卢射阳也自告奋勇地一同陪行,并很骄傲地说明有朋友住在城内,可以让烛雁白岫住朋友那里,不必让时汉庭亲戚为难。   

  马车颠簸了六七天才到省城,其他三人还好,时汉庭书生体弱,很不争气地病倒了。亲戚是一家三口,年迈的夫妻老来得子,膝下只一个十几岁的爱儿,烛雁去了也不方便住,于是和白岫一同住进了卢射阳朋友家里。   

  时汉庭病了十来天,白日里烛雁去照顾他,浆洗他换下的衣袍,也帮时家亲戚做一些杂七杂八的家务活,傍晚才回住处。白岫已被卢射阳拉着在省城通逛一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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