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荣归- 第7部分

　　夜晗走过来，微凉的目光扫过苏影因紧张而红润起来的小脸，最后落在那个青衫男子身上，“怎样？这样的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那人仿若未闻，目光依旧不离苏影的脸，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郁清歌！”夜晗再次开口，声音不由冷了一度。



　　“我知道。”那男子终于挪开视线，面上也恢复了起初的平静无波，他转身，语声淡漠道，“跟我来吧。”



　　苏影看着他颀长挺俊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医术高超但为人怪癖的鬼医。



　　居然这么年轻，气质还那么超凡脱俗，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原本还以为他会是一个胡子拉碴的怪老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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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房里，云涯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将小刀在烛火中烧了许久，又在刀上抹了一层药酒，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他这才转眸看向苏影，有些不忍地说：“我要先割除你脸上坏死的肌肤，过程会很痛苦，你确定不用麻药？”



　　苏影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受得住。”她坐直了身子，眸光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您能帮我换一张脸吗？”



　　“换脸？”云涯握着刀的手陡然收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迫不得已，怎可轻易毁伤，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苏影缓缓闭上眼，已下定了决心，“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有劳云大夫了。”



　　云涯抬眸望了眼始终未说话的夜晗，见后者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可惜了这张与清歌一模一样的脸。



　　想到清歌，他心头又泛起了阵阵苦涩，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却始终杳无音信，果真是上天在惩罚他吧，像他这样的怪物，根本不应该爱上任何人。



　　再次看了眼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他默叹了口气，手握着刀柄，刀尖朝下，终是狠心地刺了下去。



　　当锋利的刀尖陷入苏影脸上的肌肤时，她的身体因那极致的疼痛而绷紧，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后背也已被冷汗浸湿，原来，割肉的感觉是这样的疼。



　　这一刻，她突然又想起了父亲，她这仅仅是在脸上动几刀，就已经觉得很痛了，可是父亲呢，割肉离骨，那是千刀万剐，血肉还被疯狂的百姓争相哄抢，生吞入腹。



　　他和哥哥，明明都是战功赫赫的大英雄，却被冠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从受万人敬仰到被全天下百姓唾弃，死得惨烈又毫无尊严。



　　磔刑，腰斩，皇甫玦，他真是好狠的心！



　　一想起那个男人，她双手紧捏成拳，紧咬的下唇已渗出殷红的血丝，脸上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可是却远远不及心上的痛，那是颠覆身心的剧痛，丝丝缕缕蔓延至四肢百骸，如成百上千的蚁虫啃食她的心，胸口更是酸涩翻涌，折磨地她喘不过气来。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时，耳边突然有人温柔地安慰她，那个声音听着有些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感觉那人似是蹲下身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宽厚温暖，给她很安心的感觉，她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脸，可是脑袋却变得昏沉起来，她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九章　换脸
　　“好了，姑娘可以睁开眼睛了。”



　　思姝拿了面镜子放在苏影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



　　苏影缓缓睁开眼，虽是早有准备，但在看清镜中的那张脸时，还是委实惊叹了一把，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触自己的脸颊，那如玉的肌肤宛如新生，似是吹弹可破，精致的五官仿若精心描画的一般，不见丝毫瑕疵，美得让人窒息。



　　“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思姝眨着水亮的眸子，一脸的艳羡，“这可是云涯大人完全照着公子的要求整出来的，果然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画像？”苏影诧异地挑眉。



　　“对啊，还是公子亲手画的呢。”小丫头完全陷入了对自家公子的无限崇拜中。



　　苏影却是一脸的凝重，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顺了夜晗的心思。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那个男人不简单，他的眼神总是那么高深莫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公子……”



　　思姝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影抬头，发现镜中多出了一张冷峻的脸，可不就是夜晗本人。



　　他挥手示意思姝退下，削薄的唇抿成一道漂亮的弧线，望着苏影的眼底眸色流转，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是那张画像的主人吧，苏影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先是云涯将她错认成了那个叫郁清歌的女子，现在换了一张脸，却又可悲地沦落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但事已至此，她再去纠结埋怨也为时过晚。



　　默叹了口气，她刚要转身，整个人却被夜晗自背后拥进了怀里，他宽厚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瞬间僵硬的背脊，下颌再自然不过地枕在她敏感的颈窝处。



　　“夜公子……”



　　苏影被他突然的亲昵举动弄懵了，反应过来后赶忙伸手推他，但听他终于开口道：“你不是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他话音一落，苏影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有些躲闪，却依旧嘴硬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顾、疏、影！”他冷笑着反问，一字一顿地叫出她的名字，让她无法抵赖。



　　“你想怎样？”苏影颓然地松了手，他已经将她彻底地看穿，现在的她就如砧板上的肉一般，根本无从选择。



　　夜晗不语，微凉的薄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吻下去，苏影双手紧捏成拳，却又无力地松开，心也变得麻木起来。



　　见她双眸紧闭，不再做任何挣扎，夜晗猛地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冷冷地问道：“是不是为了复仇，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我还有什么？身体？尊严？”面对他突然的愤怒，苏影有些好笑，“我嫁过人，已经是残花败柳，我做过奴隶，早就不知道人的尊严是什么了，我现在连这张脸都不是自己的，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很平静，眼中却有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夜晗表情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眸色深沉，带着淡淡的不屑，从容地从袖口中掏出一本册子丢给她。



　　苏影微微一怔，翻开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详细地记录着一个人的生活习性，她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你的新身份。”他的语气依旧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刚刚的暧昧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风过无痕。



　　苏影手指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那本册子，她努力压下心底被他波动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夜晗就近拉了张软椅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么跟你说吧，我正在下一盘棋，而你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棋子？果然是这样，虽早已料到，可被他这般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会配合你。”她抬眸，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册子，“现在可以告诉我她是谁了吗？”



　　“上官琉苏。”这个名字一出口，夜晗眼底淡淡的一波，神色有些许的不一样。



　　“上官？”苏影愕然地问道，“可是西齐皇族？”



　　在听到“皇族”二字时，夜晗脸上拂开一抹冷笑，声音有着冰冻三尺的寒意，却是答非所问，“三个月后，我会安排你代替她去往南越国和亲。”



　　“那真正的上官琉苏怎么办？”



　　“这个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夜晗站起来，目光渐转冷厉，“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去扮演好这个角色。”言罢，他便转身离开，不再与她多说什么。



　　苏影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册子上，上官琉苏，看他刚刚一系列的反应，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应该是个特别的存在吧，他定是不愿她本人和亲，才特地找了个替身来。



　　皇甫玦，你不是对那个小白兔一样“善良单纯”的女人情深意重，后宫如同虚设吗？现在居然也要依靠联姻来维持四国平衡的局面了。



　　上官琉苏，西越国公主，既然夜晗给了她这个身份，她定要好好利用才行，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



　　出了房门，夜晗抬眸望了眼湛蓝的天空，一晃九年过去了，记忆中那个小丫头水蜜桃般红扑扑的脸颊却依旧清晰如镂刻，他忍不住抬起手臂，袖口滑落，腕上那深得见骨的牙齿印，宛如烙铁般经久不消。



　　“夜哥哥，夜哥哥……”



　　多么熟悉亲昵的称呼，从她那樱桃般粉嫩的嘴里叫出来，总是让他耳根子都软了下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喜欢宠着她，由着她，她是他捧在心尖子上的宝贝，若非身上背负的责任，他真想一辈子都守着她，护着她。



　　可是，一别九年，他错过了她成长的过程，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还留有多少记忆。



　　指尖轻轻划过腕上的牙印，心里的某一角如抽丝剥茧般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小小的她疯了一般扑上来，那样的病症发作起来，根本无人敢靠近，也就只有他才能让她安静下来。



　　“楼主，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心思恍惚之际，有属下来报，夜晗眸光一黯，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他瞥了眼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栀子花，抿了抿唇道：“走吧。”
第十章　医病
　　忘忧阁里，苏影如往常一样，斜倚在软榻上温一卷诗书。



　　这段时间，她就如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