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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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玉娉婷-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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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也只能安静地坐在床上,眼前是黑的,沉沉的黑。
  
  黑暗中她感觉母亲慢慢走进了她的房间。母亲白皙的面上仍是惯常的平淡,但眼睛深处藏匿的无奈和不舍却瞒不过她的眼。
  
  “针儿,咱们都是乡下人家,你去服侍晋王爷,也是你的福。保持安静,顺其自然是女人恪守的礼节,晋王爷又是尊贵之人,你千万别让人轻瞧了去。”
  
  她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做,于是郑重地点了头。
  
  然而她终是苦笑,这么些日子来,她连他的长相还不知道!即便她是陪他睡觉的,即便他对她没感觉,但是这种做法让她感到莫名的、毫无理由的。
  
  她不想在黑暗中渡日子。
  
  她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随意地放在他的面前,他对她时好时坏,时重时轻,变化无常,她终是难以忍受。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王爷。”
  
  耳边恍惚是宫人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蜷起了双腿,拢紧了身上的睡衣。
  
  几盏烛火明晃晃地燃起来,眼前的红纱竟是鲜艳以至耀目的红,仿佛灼人的风吹入内室,一道猝然转过的高大的身影就深陷在这片红色中,依稀间一闪即逝。
  
  接着,又是一片无底的、沉默的寂静。
  
  夜渐重,因为坐得久了,双脚洗揉后的热慢慢消散,穿针感到了凉意,于是她伸手握住了双脚,轻轻地揉搓着。
  
  犹在手心的热与脚背的凉之间,蓦然的却是一双大手覆盖上来,触到她的手。她猛地一震,双手已经撤回,那双温热的大手网一样罩住了她的脚。
  
  “冷吗?”他突然问,声音很温柔。
  
  原来他一直在她的面前。
  
  一丝难言的酸弥漫了她的全身,她含糊地漫应了一声,感受着他的体贴和掌心的温暖。
  
  他不知呢喃了一句什么,近似梦呓。过了片刻,他揉脚的动作缓了下来,停止了。
  
  一切又归于寂静。
  
  或许他睡着了?
  
  她抬手摸到了红绸布上的结,宫人系的竟是活结,她轻轻一扯,满目的红飘落而下。
  
  烛影中,一张棱角分明的半侧脸彻底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一绺发丝从束发的金丝带垂下。此时他半垂着头,仿佛他的神智正飘荡在远处,眼中无可明喻的憎恨和哀痛交织着,落在穿针的脚上。
  
  或许太专注,一开始他并未察觉,然而他迅速地转过脸来。
  
  在他转过脸来的一瞬间,穿针后悔了,就像窥视了一个人的秘密却被当场抓住,她后悔了。
  
  一道长长的泪痕凝在他略显蜜色的脸上。
  




玉娉婷 寂寞空庭春欲晚(四)

  她惊惶地拿起红绸布。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是系回去……”她嗫嚅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必须将红绸布重新蒙上去,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抬手的红绸布被他一把抓了下来。
  
  “你看见什么了?”果然,他冷冷地问。
  
  年轻的男子,因只敞了内衫,结实的蜜色的胸膛半裸着。
  
  一时间,穿针的眼里没有颜色,只记得惨白的烛光下,他的脸变得狰狞,那近似凌厉的眼里血腥沉淀,仿佛要一口将她吞噬似的。
  
  她不禁一个冷颤,她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得足以抵命。
  
  “奴婢看见王爷落泪了。”她直白,不假思索的,毫不畏惧的。
  
  既然来了,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他是至尊至贵的王爷,她的生杀大权被他牢牢控制,实话实说就是,免得到了阴间地府不能原谅自己。
  
  “你大胆!”
  
  啪的,耳朵里像是叫了夏天的蝉声,震得她整个人被击倒在地面上。
  
  他的眸子带着十二分的愤怒,直视着她:“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以为你是谁,本王高兴玩玩罢了,岂容你擅作主张,不知天高地厚!”
  
  他像个暴怒的困兽在室内来回反复,穿针闷声不响地跪着,低垂着头,等待他的处置。她的沉默进一步刺激了他,一盏御用瓷樽摔在铺金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来人!”
  
  外面的宫人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内室里面的架势,全都黑压压地跪下了。
  
  “让这女人出去!本王不想见她!”
  
  两个宫人哈腰过来,架起了穿针,拖着她出了外殿。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凉薄的风掠过,刮在身上犹是瑟瑟的冷,穿针拢紧了身上单薄的睡袍。
  
  有宫人提了油布伞交到穿针的手中,催她走路:“王爷没治罪下来,算你运气好,快回去吧,走走。”
  
  另一个带了明显的嘲弄:“别指望再抬你回去了,哭也没用,求也没用。”
  
  穿针低着头往前走,雨夜的晋王府烟气氤氲,掩映着假山曲桥,走廊飞檐,或隐或现。而她移动脚步时,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长长的睡袍拖地,散散地贴着****的足,每迈一步,带动一地的湿冷,惊起脚下的碎石、刺草,毫不留情地折磨着她娇嫩的脚。
  
  她蹲下身咬破睡袍的一角,撕成片片条布状,紧紧地裹住双脚。
  
  从晋王寝殿走到荔香院,穿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宫漏声敲起,一声接着一声,沉沉地撞击着她的胸口,一路无可名状的牵痛。
  
  浑身湿淋的她咬着发紫的唇,极是狼狈地站在珠璎的面前。
  
  望着一脸骇愕的珠璎,她反倒笑了:“我真没用,是不是?”说完,便疲倦不堪地瘫倒在床榻上。
  
  珠璎大哭起来,服侍完穿针换了衣服,又忙着捧了穿针的脚,连浸了两盆热水,取了柔软的棉巾拭净,方涂上脂膏。待她忙完后,才发现穿针已经睡着了。
  
  到了下半夜,穿针发起了高热。
  
  




玉娉婷  春风不解禁杨花(一)

  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全身软弱无力。按理说她的体质不错,受了风寒不会昏沉成这样,冷霜儿的魂死死地缠住了她,她在梦魇中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那张艳丽的容颜在眼前接踵重叠,久久不退。
  
  忽然,仿佛有呼唤声自遥远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声呼叫着她,渐渐地,那声音清晰起来:“珉姬!珉姬!”这呼声犹如一束亮起的光,梨花树下阴惨景象随声慢慢消融,似云烟一般四散无踪。
  
  穿针睁开双目,房内大亮,只见珠璎和秋荷坐在她的床畔,低声呼唤着她,面色焦灼。
  
  “如果你们不那般死力唤我……也许,我就此留住在阎罗那里,不回来了。”穿针浮起一丝惨淡的笑意,微声道。

   “你别多想……”珠璎闻言,眼中闪烁起泪光。

   “是真话,方才,我还看见晋王妃了。”

   “那不过是高热中的梦魇,你又没见过晋王妃。”珠璎更加难过,“我看你烧成这样子,跑去找秋荷,幸好她禀告了主母,主母传了太医来看过了。”

  秋荷倒兴趣十足地问道:“昨晚王爷干吗发脾气?我看陈徽妃也傻了,干站着就是不说话。”
  
  穿针虚弱地闭上双目,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身心的痛楚难忍难捱地袭来,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抽搐,眼睫一颤,如珠的泪水滴落在衾枕上。
  
  “秋荷姐!”珠璎忙警止了秋荷,“王爷发脾气能有什么好事?药快煎好了,你去看看。”
  
  秋荷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我真的太天真,我只想看到他的脸……”穿针颤声喃喃着,“我真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算什么?一个玩物罢了。”
  
  她忽然喉中哽住,将面庞深深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抽泣着。珠璎的手轻轻地抚住穿针的头发。
  
  “珉姬姑娘,”珠璎低言,“秋荷人是好,就是嘴快,你别告诉她太多,主母管着你的事,她回去定会禀告的。王爷那边没动静,此事已经过去了,你的病会好的。”
  
  穿针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与珠璎相互握了:“帮我倒杯茶,我口渴。”
  
  珠璎去银茶瓶中的温茶斟出一盏,穿针挣扎着起身饮了两口,只觉满口苦涩。
  
  “你跟别人不一样,说了半夜的胡话,好得也快。”珠璎笑着收拾完,朝房外走。
  
  “我说什么胡话了?”穿针忽然问她。珠璎走到屏风处停止了,窘了窘,老实回答道:“你在叫王爷的名字。”
  
  穿针本就苍白的脸上连仅存的一丝粉红也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说不出口,人颓废地斜在衾被上。
  
  肖彦。
  
  穿针的这次弥天大祸除了带给她一场病,荔香院倒热闹起来,她见到了珠璎嘴里的主母——陈徽妃。
  
  两日后穿针身子大好,有了精神,套上浅蓝细褶的深衣,赤足趿着软屐子,漫步至庭中,暄晒暖阳。忽听一片笑声喧哗,穿透午后的晴光,越垣而来。
  
  穿针不由走出院子,前方垂花门一阵环佩之声,几名宫女簇拥下走出一个丽人,髻云高拥,鬟凤低垂,丁香色闪缎襦裙,笑盈盈的。此时她含笑迎着一个人进来,年纪稍大,髻上簪着的凤头球坠金钗因她袅娜的姿势在慢慢向下坠溜,跟身上朱红珠宝金饰一起闪烁,非常耀眼。
  
  珠璎慌乱地从卧房跑出来,拉了拉错愣在院中的穿针:“快,主母和雯妃娘娘过来了。”
  
  穿针这才缓过神,跟着珠璎在屏门下跪地迎接:“奴婢见过陈徽妃娘娘,雯妃娘娘。”
  
  一只镶着红宝石戒的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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