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原音濑的文集之 非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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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原音濑的文集之 非系列-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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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之助紧紧地握着颤抖的双手。
“既然铃村公子要我归还,我便未加处理安放在那边。”
幸之助狠狠瞪着沼田。
“您可不要误会了。那位公子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使命。
比起像幽灵一般生活,完成使命后结束生命要名誉得多。”
一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的事,世间的事。
这样的少年,对使命也好名誉也好,又会理解多少。
他不可能理解。
一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幽径在牢中。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完成某个人。。。沼田的阴谋而惨遭杀害。
幸之助紧握着自己的刀柄,对沼田泛起无尽杀意。
围绕一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男人。
毫无疑问。
沼田看出了幸之助的意图,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是赢不了我的。老老实实带着它回去吧。
你要是死了,那具遗骸就只能扔进深山了。
这样也无所谓吗?”
幸之助很清楚自己的技不如人。
也早有了一死的觉悟。
可一听到一的遗体会遭到如此粗暴的对待,不禁心生犹豫。
自己若是死了,沼田一定会将一的尸体丢弃。
曾经抱着自己的手臂,曾经靠着自己的身躯,都会被野兽吞食。
绝对不行。。。
胸中翻腾的怒火转变成绝望。
到最后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别说是保护他了,就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事到如今,若是连少年的遗体都无法保护,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喜欢这位少年。
泪水盈眶。
沼田的身影渐渐模糊。
“。。。我。。。我带一回去。但是。。。”
幸之助抬起头。
“。。。那具尸体没有头,实在太悲惨了,我想把他的头也一起带回去。
一的头在哪里?”
“没有头”沼田淡淡地回答。
“不可能没有!他和我说过那么多的话!被砍下的头颅到底在哪里?!”
沼田沉默了片刻,眯缝起眼睛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既然那么想要,那你自己去找吧。
应该在小冢原那里排着。”
小冢原刑场异样的光景,吸引了众多围观的人群。
写有罪状的公告旁,排列着盐田家的家主,家臣以及亲戚,近五十颗首级。
干燥的风刮过放置首级的狱门台,发出喀塔喀塔地声响。
周围的看客也随之发出阵阵恐惧的呻吟。
钻进人堆的幸之助冲到了最前列。
前面竖着竹栅栏禁止入内。
幸之助双手抓着栅栏,凝视着眼前的首级。
憔悴的皮肤,空洞的眼眸。
完全没有表情的脸,连他是青年还是中年都无法判别。
拨开人群,仔细端详着接下去的一颗颗首级。
完全不知道哪个是一。
听说一自小的病,上半脸无法见人,幸之助便以此为线索细细寻找着。
排列在眼前的首级,有挨打肿起的,有留有刀伤的,就是没有毁容的痕迹。
难道他的病是沼田的谎言?!
幸之助绝望地紧紧抓住栅栏。
就算没有得病的痕迹,自己却为什么找不到?!
那么多次吮吸的唇,碰触的脸颊。就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深爱的人却为什么辨认不出来?!
想现在就带他回去。
从这个寒风呼啸的寂寞之地带他回去。
幸之助反复端详着排列在眼前的首级。
东风渐起,日落西山。人群也逐渐散去。
周围暗了下来,首级的脸也看不真切了。
栅栏前只剩幸之助一人。
“你也快回去。”
回头一看,一名武士站在身旁,可能是刑场的守卫吧。
“是你的熟人?”武士指着排列着的首级问道。
幸之助颤抖着点了点头。
“首级还要示众两日,再此期间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得移动他们。
两天以后就可以领回家了。你两天后再来吧。”
不要再看这些示众的首级了。
武士也是好意相劝吧。
四周已然一片漆黑,连乌鸦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再待下去,就辨不清回家的路了。
幸之助转身回家。
“明天,明天我再来。”他对心中的一说道。
可是每次忍不住回头,都好像听见一哭着说,“不要走”“陪在我身边。。。”
“原谅我,原谅我。。。”
幸之助扑通跪倒在地。
应该早点带他逃跑的。
应该早点和家人一起逃跑。
就算生活拮据也好。
没有钱可以打工,可以做任何事。
就算辛苦,就算痛苦,只要一能活在自己的身边。。。
可怜的少年,只认识自己的少年,如此深爱的少年。
追思过往,幸之助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之中,泪流不已
无尽的雪,将足迹掩埋。
上完坟,抖了抖斗笠,啪啪,白色的雪块纷纷落下。
正月过半后,下雪的日子便多了起来。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吧,前来上坟的人也少了许多。
领取首级的那天,示众的首级大多被死者的亲族或远亲领走。
剩下几颗无人领取的,却辨不出哪个是一的。
最后,幸之助只得将一的身体落葬了。
对母亲说这是朋友的弟弟。兄长去世无依无靠,只有自己帮忙料理后事。
直到葬礼结束,幸之助什么也没吃,什么也吃不下。
要将一体面地下葬,他的心思全在料理一的后事上。葬礼过后自己也不想活了。
心中只剩下悲伤和空虚。
其他的感情就像被彻底夺走一般,幸之助仿佛成了只懂得悲伤的行尸走肉。
看着绝食的儿子,担心的母亲哭着劝儿子进食。
幸之助无奈之下喝了一口粥,粥的美味让他感动得落下了眼泪。
明明如此悲伤,明明心如刀绞,却能感觉口中食物的美味。
幸之助不禁对自己心生厌恶。
一想到一已经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便愈发悲痛起来。
离家步行半刻有座寺院。他将一埋葬在自己步行能及的地方。
带着能让喜欢甜食的一吃到饱的甜点,为了不让夜里都想在一起的一寂寞,他每天都去上坟。
看着每天饭都不怎么吃,除了上坟就躲进房间的儿子,母亲在担忧焦虑之下一病不起。
终于,幸之助想起自己还有应该保护的人。
前天,一直卧床不起的母亲终于可以起身了。
母亲原本就好动,身子一能活动了就马上开始找事做。
听到母亲让妹妹去买毛线,正准备出门幸之助马上接下了这桩差事。
于是今天的回家路线和平时不同。
这几天总是做梦。
两个人并肩漫步的梦。
梦中,没戴铁面,也没拴脚链的一,指着远方松林尽头的琉璃色回头问:“那是海吗?”
回过头的一,嘴角微笑着。
明明笑得那么开心,脸的上半部却朦胧着,看不真切。
不可能看得真切。不可能看得清楚。因为自己不知道一的长相。
于是梦中的自己,为了看清一的脸,反复地揉着眼睛。
然后便在悲伤中醒来。
白雪覆盖的河边,点点红色映入眼帘。
是茶花。
身披白雪却依然怒放着。
正巧这几天上坟时找不到合适的花,坟头显得很冷清。
想到这里,幸之助赶紧跑过去,捏着树枝用力一折。
花茎头部的花朵啪地掉落在雪地上。
幸之助突然想起没有头的一的尸体,胸中一阵刺痛。
回到屋子,幸之助发现玄关处有一双陌生的草鞋。
母亲在玄关口说:“浅野大人来了,说找你有事。”
幸之助闻后大惊,厌恶地皱紧眉头。
将一的尸身带回家后就再也没见过沼田。
也没有必要见他。
都过了一个半月了,他为何再次来访。
“能请他回去吗?”
母亲闻后脸色都发白了。
“他不是你父亲的朋友吗?怎能如此怠慢。”
无奈,幸之助只能走去客厅见那位不速之客。
“沼田大人您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带着嘲讽,故意强调了沼田的名字。
说实话,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的脸。
虽说不是他亲自下手的,可若不是他把一带走,一也不会死。
这种想法到现在仍不曾改变。
“有事请铃村公子相助。希望你勿要多问,跟我走一趟。”
刚想问去哪里,想到他说“勿要多问”,便把话咽了下去。
看着自己的沼田的眼睛,就好像鱼和虫子那些无法看清感情的动物一样。
“这次该动手杀我了吧。”
明知对方不可能老实地回答“不错”,他只是想看清对方的眼神中是否会掠过些许动摇或犹豫。
——沼田没有说“不杀”
“一”
听到这个名字,幸之助不禁一哆嗦。
“铃村大人是如此称呼那位公子的吧。”
事到如今为何还要提起一的名字。他摸不透沼田的意图。
“不希望我事先你的愿望吗?”
“您在说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揣测的沼田话中的深意,心情纷乱起来。
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柳枝沙沙作响一般。
“若想实现愿望,就跟我走。”
自己会被杀。跟他走就会被杀。
然而沼田说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会实现自己怎样的愿望呢。
“。。。首级。。。”
一的首级到底在哪里!他想起那天的情形。
难道沼田要归还首级吗?
“我想要。”
想要一的首级。
就算看不清他的脸,就算他长得丑陋无比,就算已腐朽成白骨。
想要心爱的少年的首级。
残酷的男人的,没有感情的眼睛。
只有这个男人知道一首级的所在。
咕咚,幸之助咽了口唾沫。
“。。。您要带我上哪儿去?”
跟着沼田来到一家小客栈,说是在里面更衣。
沼田拿出一套类似僧侣法衣的黑色和服和头巾,让人联想到巫师和祈祷师。
换完衣服后,沼田说:“从现在开始到我说可以为止,不许开口说话。”
不管前方会发生什么事,先答应了再说。
出了客栈就坐上轿子,晃荡了约一个时辰,在路上听到了申时的钟声。
“下来吧。”
幸之助听到沼田的指示,钻出了轿子,突然被眼前的光景震住了。
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住地颤抖。
最开始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威风堂堂的天守阁。
——江户城。作为没有谒见资格的御家人,这里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场所。
“走这边”
在沼田的催促下迈开脚步。
走过横跨在广阔护城河上的桥,来到坚固的城门前。
沼田对门卫说了几句,门卫马上就把门打开了。
穿梭一堵堵高墙之间,进入一扇,两扇,三扇大门。
然后又走过一条沙砾路,终于看到了像是建筑物玄关的地方。
幸之助在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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