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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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坡-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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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发觉吕凯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点跟王喆倒是有点像。他们都会很好的掩饰自己,将热情隐蔽起来,换作一种茫然冷峻的眼神观望周围。从她迷茫的眼神里,你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两人日后的经历印证了我当时的感觉,不过吕凯风的道行还是比王喆更深一点,估计得有五百年左右,后来在同吕凯风的交战中是王喆彻底崴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回:为谨慎酒友班师回民馆,死较劲老徐攻克亮马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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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秋天,我开始喜欢beyond的歌儿,整天扯着嗓子喊出含混不清的粤语歌词。那一年我们十五岁,我们开始明白一些事情,但随即又有更多的未知摆在面前。我们每天都有太多的快乐和忧伤,也许年轻的本质就在于那些刻骨铭心的真实,而我们又没有能力去做任何掩饰。那年秋天,我们在十字坡的小圈子渐渐形成,每天中午一起喝酒的四个人是我、王喆、刘康跟何文楠,喝完酒就在午后的大街上高唱《光辉岁月》。身旁有很多卖菜的都在看着我们,他们可能觉得这些孩子太嚣张了,敢于在学校门口当众撒酒疯。当年我总是拿鲁迅的两句诗来找辙,说这是“破帽遮檐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我从刘康那儿借来一套beyond的《光辉岁月》合集,每天在录音机里反复的听。我开始收集他们的专辑、资料并且沉浸在一种狂热的理想主义之中,那些年我总是在别人的虚构中走路,脚踩着风火轮横冲直撞,直到头破血流也毫不反悔。

  十五岁的我开始喜欢李贺的诗,最得意他的“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这种恣意伤感的调调似乎与我们当初的心境合了拍。那段时间我自己也写,转而带动身边人都开始写诗。大诗人王喆曾经留下了:“水落楚云端,山空夜唱闲。渔人明夜火,贾客候归船”的美妙诗句。何文楠感慨道:“试问谁人主天下,诸葛孔明定乾坤”。甚至连刘康都写出过:“斜风细雨雾绕梁,飞鸟相戏空中望”的动人诗篇。不过我认为最有潜力的还是兰迪,有阵子兰迪写诗曾经到了痴迷的程度,并且留下了n多脍炙人口的名句。

  其实兰迪从初中开始就是个文学青年了,那会儿我们班里有个胖子叫伊瓦牛,是兰迪的死敌。初中那当儿兰迪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一百六十斤,一顿饭能吃四个馒头;而伊瓦牛身高一米八七,体重二百九十多斤,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靠打架硬拼肯定是没戏了,兰迪只能靠智慧取胜。平日间给伊瓦牛传传坏话,造造八卦新闻。后来兰迪掌握了写诗这门技巧后更是如虎添翼,私下写了很多褒贬伊瓦牛的诗在班里传播。再后来,兰迪把这些作品汇编为一部五卷本精装版的《兰迪全集》。精装外壳是兰迪在家拆了鞋盒子裹上白纸糊的,书脊中间还用毛线粘上一个书签。这部《兰迪全集》的问世不仅震动了全班,还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界彼儿的四班和六班,最终传遍了整个儿年级。在之后的几个星期时间里你传我,我传他,传着传着终于传到了伊瓦牛手中……

  这起事件的结果是:兰迪在长虹桥底下被愤怒的伊瓦牛狠揍了一顿,最后扛起自行车号哭着回家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道理是:开展每一件工作都先要统筹全局,由于你一时冲动而忽略的因素往往会最终给予你沉重打击。不过话又说回来,好事儿和坏事儿永远都不是绝对的。兰迪写遭毒手虽然受了皮肉之苦,但对于古典诗词的爱好却保持了下来。那些年兰迪书桌上经常放着《花间集》、《李清照集》、《词谱》等书,他将自己居住的豆各庄改名为幽梦庄,并且自号幽梦庄主人,留下了大量婉约派作品。有时候放学我们会先跟何文楠一块骑车到长虹桥,然后再找个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地方写诗去,兰迪将这些地方称之为据点,我们经常去的是工体水闸据点和通汇河边。当年的通汇河是北京城南部最大的排污河流,两旁的工厂和居民生活用水直接就排进河里,水面上漂的全是黑色的油污和垃圾,离着老远就能闻见刺鼻的臭味儿。但在兰迪的诗中通汇河却出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妙景致,有时为证:

  “渺渺天河月伴星,静静玉河水波清。

  车乐入耳灯光暗,邀友同归诉衷情。

  ——1999年11月6号”

  由此可见,十五岁的兰迪心灵是多么的纯净啊!在河边写完诗,兰迪随即进入亢奋状态,这当儿我们通常会借机去找个小酒馆喝两杯。回想那时我们真是穷得底儿掉,一分钱能跟手里攥出富强粉来。所以我们去的大都是非常简陋的小酒馆,那时候大北窑周边还没有那么多高楼,而今所谓的soho现代城当年更是闻所未闻。那当儿路口西南角第二机床厂和光华木材厂,工厂四周遍布着许多小酒馆。靠近通汇河的地方原来有一条铁道,铁道东边是一片沙场和平房。我们常去的一个酒馆就在旁边一条小胡同里,酒馆儿有二十多平米,石膏顶棚洋灰地。靠墙摆着三四张桌子,桌子上钉着毛玻璃似的塑料布,周围是四把沙滩椅。如果是冬天的话屋子当间儿还会升起炉子,火盖儿上永远坐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那会儿开这种小管儿的大多是北京人,尤以大北窑周边工厂的下岗工人居多,兰迪号称跟这儿喝酒最踏实。店里一般都没有专门的伙计,往往是老板炒菜老板娘往上端。由于这类夫妻店一般赚不了太多钱,所以外地老乡们总是不屑一开。在这里即使你只要一个肉加馍和一盘小葱拌豆腐老板也乐得伺候,因为这两样东西做起来最省事。老板总是手拿一瓶啤酒耳朵上加着根儿烟,一边干活儿一边拿啤酒当水喝。等一闲下来就坐在门口把烟点上,如果生意不忙老板还乐得跟我们坐一块儿侃大山。有回我跟兰迪跟这儿就着拍黄瓜喝了仨小二嘚子,临走时老板不住夸奖道:“我看着小胖子是越来越能喝了,下回来我请你们一人吹瓶大的。”结果兰迪一高兴就又骑车撞树上了。在这里我们的最低消费是一人啃一烧饼就一瓶小二嘚子,要是再穷就只能做马路边吹啤酒了。关于这段贫穷的生活,兰迪曾有诗记之曰:

  “日落西山彩云翩,邀友把酒三两千。

  灯红酒绿疏狂醉,今宵酒醒梦酣然。

  ——1999年冬”

  10 

  那段时间我跟王喆在十字坡也开辟出两个比较可心的饭馆,这两个饭馆儿离学校都有段距离,起因是有一天我们在校门口的饭馆喝酒被教务主任老杨堵住了。(就是查获我跟薄立国在被窝里下棋的那个老杨,后文书还有他的戏分)那天我们四个在外头喝,教务主任跟几个老师在包间儿里喝,结账时候走了个脸儿对脸儿。他虽然不知道我们是那个班的、都叫什么,但从校服还是认出了自己人。王喆还满嘴酒气的打招呼说:“吃了么?杨主任!”

  “吃了!吃的炸酱面!”老杨说完就走了。

  王喆望着老杨的背影还回头跟何文楠说:“早知道咱拼一桌儿一块儿喝啊!”

  “拉倒吧,他要是没喝酒肯定直接把咱们拿了,咱以后得换地儿,跟这儿喝酒太招摇了!”何文楠心有余悸地说。

  于是我们开始往学校东部移动,先是在幸福三村发现了一个高档点的据点,这是个二层小楼,楼下散座儿楼上包间儿。因后手我们曾在这里举行过“中秋酒会”,所以兰迪称其为“望月楼”。望月楼的啤酒两块五、宫爆鸡丁十块、拍黄瓜四块。楼下还代卖散装绍兴酒,名曰:“云中黄”三块钱一大碗,里面放冰糖、话梅,烫热后味道极佳。秋去冬来,随着天气一天天凉下来,我们喝黄酒的次数开始增多。不过在望月楼吃饭一般都是月初的三四天,大伙儿轮番请客,下酒的都是孜然羊肉等名贵肉菜。每个月一过五号就全趴了,继而我们就会去另一个大众一些的回民管就餐。回民管儿位于新中街四条东口,这里是我们高中三年最重要的据点,是梦开始和结束的地方。虽然它已经被拆掉四五年了,但我们至今还念念不忘与回民管儿一同走过的日子,忘不了两块五一碗的拉面和六块钱一斤的炒饼。

  “几回回梦里囬到囘民管,双手搂定杂碎汤~~~~”

  回民管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当街是一溜木头窗子,白天外卖羊肉串夜里上板儿。穿过外间儿上台阶走进里屋,南边是售货窗口,买个凉菜啤酒晤的都要从这儿往外端。靠东墙根儿支着一口大锅,无冬历夏都在烧火煮面条儿。屋子正当间儿是一大溜长桌拼起来像火车似的。食客们对面坐着吃饭喝酒,颇有古代大车铺遗风。我跟王喆、何文楠头一次来的时候,都觉得这儿真是太闹了,喝酒的、划拳的、挪凳子的磋地声、服务员端着碗高声喊嚷“这是谁的杂碎?谁的口条?”场面非常闹腾。不过随着来的次数渐渐增多,我们也开始慢慢习惯起这里。在这里喝酒可以高谈阔论、大呼小叫,从没有人嗔叨你。旁边人声儿大你一定要比他还大,基本上喝到最后就变成对着嚷嚷了!一到下雪天这里的人就会相应少些,我们一进屋眼镜当时就全都看不见东西了。如果这时钱富裕的话我们就会派王喆到望月楼打黄酒,下雪天是一定要喝黄酒的。我跟何文楠在这儿点着菜,王喆就攥着十块钱趟风冒雪出了门。跑到望月楼王喆掸掸身上的雪把钱往拦柜上一递:“温三碗酒,酒要好,这回是现钱!”

  回想我们一起落魄的年月,总有那么多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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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我们迎来了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写了一万多字了,刚开始说正事儿)这次考试我语文考得最好:正数第一;英语最次:倒数第一,其他都中不溜儿。由于是第一次大考众人都没有准谱儿,所以考出来的分数都高低错落、十分夸张,就拿数学来说吧,统共十二个及格的我考第十三。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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