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也是他送的，那孩子，真是有点娘娘腔。”
又是网球部。
“小远不是说过，不想跟网球部的人扯上任何的关系吗？”
森遥的话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僵滞起来，千里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森远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那块蛋糕，连着桌子上剩下的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以后不和他们说话。”森远说：“不过，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一直在逃避。”
森远话中有话，语气也稍微有些重，这算是兄妹从小到大第一次吵架。
森遥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手里拿着英文书，眼睛却望着窗外的夜色，十六岁的人生还是很短暂，短到很多事都无能为力。
小时候也没有太大野心，觉得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许多同龄人一样，有爸爸妈妈，有个不大但是很温暖的家。
这些对于她来说是奢望，她也不是森远那种就算逆境中也总是很高傲的人，她习惯的是在逆境面前低下头逆来顺受。
多少有点软弱，但是这个世道生存下去很艰难，凭着一股子清高是无法安然生存下去。
小远可以选择高傲的活，但是她也可以选择低调的活，即便他们是双生子，也会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
最初喜欢手冢国光是因为，那个少年身上有她所有希望却没有的东西，说实话羡慕也好，妒忌也好，总之就是无法将视线移开。
和他交往的两年每每想起来总觉的像是做梦，没有丝毫现实的感受。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有很多的问题。
国三毕业仪式，他将制服第二颗扣子放在她的手心，她在一片樱花纷飞中，惊讶的握紧，抬头看看眼前那个少年，他只是依旧一脸的严肃。
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森遥原先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可是如今想想，原来那些一直被忽视的才是情侣间相处最重要的契机。
手抬起轻轻的触碰嘴唇，不久之前，柳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她到现在仍旧不知所措。
而且，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她也是正值青春的年纪，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柳的心意。转学到立海半年，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优秀和受欢迎的程度，之所以一再避开只是不想重蹈覆撤。
总是有‘那么优秀的人究竟凭什么会喜欢自己’这样的疑问。
心情忐忑纠结。
下午在柳家的时候，柳已经将修好的IPOD播放器还给她，森遥从口袋中掏出来，犹豫了一会，打开手机按下那个许久未拨过的号码。
等待的铃音很长，就在森遥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对方接起了电话。
“是我。”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听着熟悉的声音让她有一瞬间的惊慌。
“手冢君，我是森遥。”尽量的平静下心情，电话这边的她强迫自己露出个微笑的表情。
对方先是沉默，随后才又说：“我知道。”
“很抱歉打扰你，只是我想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明白。手冢君在家吗？我现在过去。”
有些话，必须要当面说个清楚，有些事，必须要当面做个了断。
“我不在家。”依旧是好听的声音传来，森遥听到这个回答，不知怎地居然觉得有些轻松。
“那么等手冢君有时间再联系吧。”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依然是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不必了。”他说：“森遥，我就在你家楼下。”
*
远远的就看到手冢站在路灯下，可是每走近一步，就会觉得心愈发的下沉，仿佛要一直坠到不知名的黑暗中去。
两人见面先是无语，手冢像以前一样，那张俊脸上完全看不出表情波动，还是森遥受不了先开口。
“手冢君是路过这附近？”
“我在公车上看到你，所以提前下车。”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如此诉说着：“你住在这附近？”
“嗯，从东京搬过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这里的环境很不错。”
“是不错。”森遥点点头：“羽山小姐还好吗？”
“她很好。”
“不二君呢？”
“他也很好。”
“他们交往还算顺利吧。”
“我不知道。”手冢想了想，又补充：“大概很顺利吧，不二最近心情很好。”
“不二君总是微笑，一直心情都很好。”
“千里小姐和森远君还好吗？”
“嗯，不错。千里工作很顺利，森远最近帮立海拿了第一个空手道全国冠军，所以很受欢迎。”
“那很好。”
路灯下，两个人面对面，一问一答，简直就是以前的场景重现。
抬手挽了挽耳边掉下来的头发，最近头发越来越长，看书和写作业的时候都会掉下来挡住眼睛，看来是时候去修剪一下了。
此时的森遥脑海中居然浮现这种完全不相干的想法。
“你……”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手冢的眼神示意森遥先说。
她深呼吸，然后拿出修好的播放器。
“手冢君，其实我不太明白你把这件东西寄给我的意思。”
“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手冢君想的多了，但是实际上不是……小远的事，我很能理解手冢君作为生徒会长的难处，我并没有责怪你，当然也没有资格，请手冢君也不要误会。”
“所以，这件东西还给我是没什么用的。”
“你都听过了。”
“诶？”听到手冢这么问，森遥顿时怔了怔，又下意识的点头“……是的。听过了。”
其实播放器到了她手中就被摔坏，一直放在柳那里修理，根本没有时间听。
“全部？”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手冢君。”
“好。”手冢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那只播放器，用力的握紧：“那么我先走了。”
“嗯。”
手冢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依旧那种平静的没有波澜的声音。
“立海的柳莲二，是个很不错的人。”
远远的两人视线对在一起，彼此都在搜寻自己需要的答案。
“是的，柳君很优秀。”她只能如此回答。
手冢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的离开。
无论是谁，只要此时主动一点，大概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
可是他们两人却仍在等待，等待对方先走出第一步。
她有她的尊严，他也有他的骄傲。
于是两人都选择了放弃。
*
第二天去美容院做头发，原先披肩发如今剪成齐耳的短发，去学校晨练的时候遇到篮球部的人，炎热的夏季没有剪发，却在秋天凉爽的时候去将头发剪短，面对队友们一脸的好奇和疑问，她却只是微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剪发这种事不是可以说做就做的吗，就像是感情一样，如果真的想放下是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觉得曾经难以忘怀的感情，也不过只是在某个时段难以忘怀，等到时间流逝，这一切成为昨天，也只能是一段回忆而已。
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在班级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也是结束晨练的柳莲二走在前面，她鼓起勇气快步走上前去叫住他。
“柳君。”
前方的少年听到叫声迅速的转身，低下头看她，神情有点疑惑，或者还有什么期待。
“我想，还是提前说明白了比较好。”抿了抿下唇，森遥开口说：“柳君你很好，但是很抱歉。”
柳的心咯噔一下往下沉，这算是被发好人卡了吧。
“什么意思，森同学？”
“就是……”听到柳的问题，森遥愣了愣，马上又回答说：“就是，柳君的心情已经传达到了，但是我只是当你是普通的同学……就这样，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
柳莲二的话让森遥吃惊的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就听眼前的少年娓娓道来。
“森同学说，我的心意已经传到给了你，我很高兴，但是我却完全没办法理解森同学现在的想法，所以这不公平。”
“公平？”
“是的，不公平，很不公平。”柳看着她，然后很认真的说。
“只有我自己的心意被单方面传给了森同学，可是森同学现在拒绝的理由让我完全不能接受。所以直到我本人完全接受这个理由之前，我不接受森同学你发放的任何的好人卡！”
“柳君，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要么森同学接受我的心意，要么等到我自己气馁放弃，可是需要提醒森同学的是，我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站在走廊中，少年瘦高的身体沐浴在窗外照进来的晨光中，一向清冷的面容，此时如此认真，一向眯着的眼睛此时睁开来，望向森遥的褐色眼睛闪亮又清澈见底。
他一字一句的说，字字掷地有声。
“若是前方有阻碍，我就踏平它们，若是你不喜欢，我就一直等到你喜欢为止，若是你哭泣，我就与你一同悲伤，若是你开心，我就同你一同微笑，若是你推开我，我就再次站回来！”
“我喜欢森同学，只是我自己的事，不会受任何的干扰，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海原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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