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裸奔事件:好梦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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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裸奔事件:好梦不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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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铳,打牌,打架,像泥鳅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那时候还不懂得吊毛,否则从十里八乡赶来的人中,总有个把漂亮姑娘。向她们抛个眉眼,送朵野花,是轻而易举之事。遗憾的是这事我们谁都没干,没赶上年龄。

  
  我们所干的只是上面叙述的事。但谁也觉察不到遗漏了什么。我们抢爆竹,敢拼老命。有时爆竹在地上响,还火光四射,我们将脱掉的外套罩在头上,当安全帽,当盾牌,喊“123”冲过去,四五个黑影齐刷刷地冲,似铁钉被磁石吸引。这难免要爆发一些摩擦。你踩痛我脚尖,我撞到你胳膊,你的胳膊撞到我的头,我的头在躬身的霎时顶到你屁股,另对方摔个素面朝天。旋即,力气大的打哭力气小的,气势凶的打哭胆小的。哭了的人要骂娘,骂娘对方再打,把那个哭声分贝打得老高……。这是小事一桩,童年易忘事,眨眨眼又一起手牵手,吃喝玩乐,是好朋友,是战友。一起去对付外头的毛小孩,这就是打群架。本村的一方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处于优势。对方在人家地盘,就像倒了根顶梁柱,人再多也撑不起腰,蹑手蹑脚,不敢喘大气,嚣张,放肆。谁放肆先打谁。谁最先动手把对方打倒便是我们的英雄,膜拜的对象。然后嘴里叼根烟扬长而去。烟是红豆,芙蓉,碰到施主好能抽到长沙。这个我们没本事挑剔。反正抽到嘴里,尝不到传说的香味,都一个样。惟有快乐增加了。

  总之,我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快乐涂在脸上,挂在眉梢,浮在语音里。

  但孝家中有一些人硬是让我们大倒胃口。他们是死者的女儿,儿媳妇,儿媳妇的儿媳妇,侄媳妇……关系错综复杂,反正是死者的后代,女性。到了会自主哭泣的年龄,想哭就哭。她们有的坐在棺木旁,额头搭着漆黑的棺木;有的干脆将整个上半身夸张的趴到棺木上,和棺木充分接触。空前绝后,哇哇大哭,哭得眼皮红肿,垂涎千尺。把围观的妇孺都她们感染了,于是一起跟着哭。有人忍不住想过去安慰,反倒助长了她们哭的雅兴,隆隆的声音吓跑了扑光的飞蛾。

  当然也有人不哭的,我一共见过那么几次。她们也坐在棺木边,但是愣头愣脑,目光呆痴,眼神虽带有不可或缺的一丝悒郁,眼睑也红肿,但她们就是不哭,顶多眼角处带一点潮湿。

  说实话。我虽然觉得死人不是好事,但就是感觉不到悲伤。我之所以对死人满怀憧憬,是因为除了玩好,还有好吃的。平时吃腻了家里萝卜条,现在特想吃几顿大鱼大肉。然而,她们的哭行为严重败坏了我的胃口。有一次;我们村里老死一个人,那些妇女的哭相一不小心闯入了我的视野,牢牢扎根我的脑海,在我即将张口狼吞虎咽之际时不时冒出来一下,时不是冒出来一下,害我吃得比往常还少,入肚的那丁点东西没一会就消化得干干净净。我觉得很划不来。

  那次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后遗症。再有人死,我再也不敢从摆放棺材的堂屋大门口经过,总是在老远的地方就调转方向。伙伴们摸透了我的“致命要害”。每次和我吵闹,总是踢一脚我的屁股就掉头蹿进了堂屋,我惟能憋着火气站在十仗开外的地方苦苦等待,有时候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也和我一样怕那棺材旁的哭声,但是他们比我聪明,总是在去往堂屋的路上,在闪进堂屋大门的刹那趁我不备拐进了旁别的屋子。

  我以为,我是不会因为某个人死而随便哭的。(我以为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会长命百岁。)

  1993年,我九岁,我爷爷去世了。

  这是我和死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感觉和别家死人还是截然两样,就是我是孝家中的一员,对死者不可再持旁观者态度,我终于哭了。记得那天正好是我姥姑八十大寿,爷爷就是在餐桌上被鸡蛋黄卡死的。气息一灭,我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姑姑姑爷……全家人一齐大哭特哭,哭声在狭窄的屋子里回旋,空气集聚的膨胀,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洞。我起先虽意识到爷爷死了,但因为不能体会到死的含义而未有半点感触,是大家的哭声把我同化后才跟着他们一齐起劲地哭。整个房间被笼罩在一片悲痛的阴影里。但是回到家里,不久我就忘了悲痛。我头戴着白孝布在人群里来回走动觉得特潇洒,大步流星,气宇轩昂,很多大人都忍不住要看我几眼。我的伙伴们当然就更是围着我团团转。我心里很得意,但有时却故意装着不哩他们。他们很多人家里没死过人,不知道当孝子是怎样一回事,让人好笑!这时候,他们待我比以往哪个时候都好,我说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闪闪发亮,细心聆听。

  黑狗说:“你爷爷死了,你怎么不哭?”

  我说:“跟你们在一起我不要哭。”

  他们越是发问,我说得越来劲。许多年后,我记得当时我就是家四猛家吹牛,被妈妈逮到了。她是特地来逮我的。我被她看到的时候正笑在劲头上,她进屋来我还持续笑了好久。妈妈气不过,扇了我一巴掌:爷爷死了,你没事一样,还在这里哈哈大笑,像个什么样子。

  不必说,接下来,我自然哭了。但一转过身,看到我的伙伴,钻进他们中间,靠近他们透明的眼睛,我就把此事忘了,和没事一样。依然不停地吹牛,捣蛋,打架……,为所欲为,寻找一切乐子。只要能获得快乐,老师的教鞭可以忘记,父母的巴掌可以忘记,什么都可以忘记。

  言下之意,没良心的事没少干,只是没意识到。把人家屋后傲立在晚风中的棕榈树一刀砍掉;往新刷好的雪白墙壁上砸满密集的黄泥巴;把腐烂的瓜皮扔到哪个背时鬼门框下,摔得对方人仰马翻;甚至,当找不到乐子被掏空,就那同伴开杀,在他盛饭的保温杯里吐入亮晶晶的痰,待他吞下后再迎着其无辜,不解的目光里哈哈大笑……。

  遗憾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种生活已离我而去了。去年冬天,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同学姑姑的葬礼,某人的哭声既然感动得我双眼湿润了。这让我非常后悔,因为我的窘迫被旁边的一个漂亮女孩全看在眼里——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遍地黄花
蝉的鼓噪头顶着骄阳的暴晒,让人疲惫的眼皮只想合起而不想挣开。地面吸足了能量炙烤着万物,藤叶打起了圈圈软下了头,在黄昏醒来,又在上午睡去。我背着背篓,她挑着箩筐。日影已经短过了人身。她的步伐显得急促。但是腿不长,我轻而易举就跟在其屁股后头,跟在其蒙了一层汗的脊背后头,仿佛淋了一场雨。

  
  在家的时候总是畏首畏尾。说不怕晒那是被逼的,是假的。吃过早饭以后的时光是飞起来走的,一下下子日头就抛得老高老高。我把时钟足足往回剥转了一个小时,想多看一集《西游记》,但是不管用。她不看时间,一切依日光而定,一切依感觉而定。前半个上午,她总是焦急地催促我说:该走了!要不黄花开花了。前半个上午,她起码催了我十万八千百遍。各家各户的母亲都这样催孩子,把村里都催空了。

  
  路上不断地有人赶来,而山里早就站满了人。勤劳能干的单身汉来得最早,其次是家庭负担繁重的艰苦家庭——这样的家庭往往野心蛮大,一年要摘千把斤黄花。打死累死也要干。自己的手忙不过来,索性请来两三个不爱美的傻瓜姑娘。因为爱美的姑娘都躲在家里,生怕日头晒黑白嫩的脸蛋。而聪明一点的也不会来,她们不是到城里打工去了,就是相中一个有钱的人家趁早嫁了。

  
  在凹陷的山谷,或者南风拐不过去的背风坡,黄花地最多,星罗棋布。一大片一片金碧辉煌,夺人眼幕。但是这样的地段,尤其是山谷里头,气流不畅通,闷热躁人,连鸟雀都只敢在高处飞,是有潜在危险的。体质虚弱不耐热的人很容易中暑。刚才还镶在地里的圆溜溜的斗笠,往往倏地就不见了,一不小心载倒地上,脸翻白嘴发紫,身子抽紊着。肯定是中了暑。需要急救!但是,经验的人们还是把黄花种到这里。因为在迎风的地方纤瘦的黄花杆子常常站不稳身子,整天在左拐,在右歪。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长不出任何标致的黄花。黄花撞伤了表皮,就像瓜藤的触须那样卷起来。手一碰,两截,三截,好多截,掉落地上,化做泥,留在手上的只有黏呼呼的糖浆。舔一下,甜蜜蜜,可惜!不能卖出去美其名曰为“金针”,不能溜进千家万户的锅子和肠胃,不能博得众人的夸奖了。

  
  来得早的人经常要挨骂。娘买X,哈巴崽,背时鬼,这些由后来者嘴里吐到先来者身上的脏词,一个个字眼里充满的就不是恶意,而是喜悦。因为来得太早,黄花还没有长大“成人”,除了不好摘,出头差,加工后的色泽也稍黑。况且长大“成人”的黄花本不大,花蕾的粗细同姑娘的指头相当,而花柄就形同圆芯了。“成长”中的黄花花蕾尖尖处是青绿色的,只有长大后的黄花才颜色金黄,鲜艳夺人。所以当黄花还没有长成,这个尖尖和那个尖尖都是青绿色的,看久了就会眼花缭乱,不知道哪一个绿尖尖该摘掉。尤其是楂子花和早花,最易花人眼。这两种黄花黄花杆子都密集,而杆子上枝杈又丛多,黄花崽子一株株,一撂子一撂子的。因此,总有人羡慕我家的金竹花,但是金竹花黄花杆子太高,摘时需要仰面朝天,累人。所以矮小的我还是更喜欢别家的早花。更何况早花的寿命相对要短,顶多六十天。而金竹花如果照理得当,风调雨顺,要摘七八十天。此外还有一种白花,可以摘到秋打霜。暑假就那么累过去了,我觉得忒不划算。

  
  在晴朗的上午,当太阳还没有当顶之际,就是当众绿尖尖还未长成黄尖尖标新立异于人们视野当中,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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