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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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条命-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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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看了它的小坟,坟上翻起些新土。她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她的照相机上还有它的照片,那是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天的一个下午。后来它在镜头前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
  曾经看过一个节目,主持人不断地问各种人“你最想要什么”,看的时候她想她会用萨特的话来回答“在我得到一切之前,我什么也不想要。”
  而现在她会说:“我想要Neo的复活。”
  这两天她一直穿黑衣服。Neo它离开了它的“母体”,希望它幸福。
  从那以后好孩子楠楠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赤裸的身体包裹着同样雪白的被子。她喜欢白色,虽然白色容易脏。从前屋里五颜六色,乱糟糟的。来过的朋友却喜欢,说这里像一个小小的宝库,于不经意间能发现许多好玩的东西。墙上的贴着她不同阶段喜欢过的人。终于厌倦。在她发现这几个月前在墙上贴着的都开始是各大名牌宣传画的重复。那些美丽的服饰(的确是美丽的),却无不显示出枯燥的趣味和中产阶级的洋洋自得。那都是一些没有生命力的东西啊!
  平躺在床上,听着走廊传来的风声。这种声音也令她空洞绝望。风声是如此寂寞,如果在阳光下,风是令人愉悦的。而如果在暗夜,风声令人窒息。

第六章 他问我孤独是什么(3)
 
  当压抑得久了,人就会产生想爆发、想灭亡的心理。
  他对她说:你看过炸楼吗?原来S城爆破一座楼时,我和我的朋友在边上看热闹。我们躲在下面,等着看炸楼。等啊等啊,我们就聊起天来了,当我们正聊着,就听到“轰”地一声,声音不大,但随后而来的是滚滚的浓烟,一波浪一波浪向我们涌过来,你能想象那种可怕的感觉吗?浓烟像要把人淹没一样……
  我可以体会那种感觉。那就是我每天晚上的感觉。
  “你常常做梦吗?”
  “嗯,偶尔吧。有时候我会做一些非常有趣的梦,有时候是噩梦。”
  “可怕吗?”
  “还可以吧。我会让自己醒过来。”
  “想醒就能醒来吗?在做噩梦的时候?”
  “哈哈,你以为我没有思想吗?我很早就看过弗洛依德《梦的解析》。我有意志,只要我想醒来,就能回到现实的时空。”
  那天她梦到她回到了军营。在水房里洗脸的时候,碰到了高中的班主任。好孩子楠楠有点不好意思,而班主任很兴奋,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时场景突然变成了在大街上。路上有几个警察。突然,一个女人被扔到了马路边。她穿着制服,可能是附近的超市收银员。女人不服气地骂了几句,这时,一个警察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一声巨响,当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一阵血雨向外喷溅,那个女人的腿都被炸开了,血肉模糊,形象可怖。但她还活着,她好像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而在附近的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这个人喊,都趴下,手护着头!于是大家只能趴下,心存恐惧和耻辱。好孩子楠楠尤其害怕,因为她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容易招来各种各样事情的人,她在人群中尤其显著。听说变态者或与众不同的人都具有一种气质,这和长得什么样无关,和眼神有关。和他/她的整体氛围有关。她相信她就是具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气质的人。像她这样的人,很容易在一万个人里就轻易找到自己的同类。也很容易在一万个人里面被同类轻而易举地找到。
  他们排着队向前走,大家都忐忑不安。这时,有两个男人拿着类似于手榴弹的东西喷在队伍的前面,这正好在前面几排,大家惊恐地向后退,队伍立刻乱了。
  这时好孩子楠楠意识到那个警察(他到底是不是警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正微笑地看着她。她低头看去,发现穿得是白色的衣服,这太引人注目了,她想脱掉那件白色外衣,但立刻又知道这举动更会让人注意。
  他说,你们为什么要躲呢?
  他在问我。好孩子楠楠心想。她突然意识到那两个喷东西的男人可能是他派来的……他们说“我错了。”
  好孩子楠楠喃喃自语:“我错了。”
  “我错了。”他戏噱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说反话,又像是上司在对下级,或者说两个恋人之间说得话。
  他是对她说的。好孩子楠楠清醒地意识到。这无可置疑。
  她反驳了一句什么,然后听到他说“没事儿,这我理解……”他仿佛在安慰她,又好像在挑逗和讽刺她。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不知道他会不会惩罚她,像对那个女人一样。她不知道她是逃跑好,还是抱着他好。也许她能用魅力来征服他,但这可能性太小。因为她十分了解这种和她一样的人的想法――他们是不可征服的,任何做出想诱惑他们举动的人都会遭到更严厉的惩罚和打击,以此来说明这些人的可笑。
  好孩子楠楠就这样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想什么,该怎么做。
  于是她醒了。
  有一天晚上,突然全楼停电20秒。好孩子楠楠知道,这是Neo来了。Neo来看她了。她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她想她再也不用对那些她看不惯、讨厌的事情来容忍,这才发现她想过的,无非就是安定的生活,有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有一些朋友,有温暖的家庭。像所有孤独的孩子,她需要友谊。她奉行的友谊政策就是:如果你没有朋友,那就去创造一个。
  她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她突然发现她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一本影集。她翻箱倒柜,手上都沾满了灰,却怎么也找不着,那本影集像所有东西一样丧失在记忆深处。
  那本影集封面有一只彩色的蝴蝶。那里有她两年内的所有照片,那有她两年内穿过的各种衣服,活动的各种场景和各种姿态和表情。点点滴滴。简直就是二年的时光被凝固在胶片上。拍下的照片和穿过的衣服一样,都代表着旧日时光。
  世事变化无常,她只能含笑带泪地接受。
  心理医生看了看对面的好孩子楠楠。后者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在填了一张有各种奇怪问题的表格(包括是否有手淫的习惯)后,她坐在沙发上等那个30多岁的医生跟她谈话。
  许多问题突然要集中在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内说给一个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看上去并非特别值得信任和尊重,好孩子楠楠感到自己在进行一场徒劳无益的演说。并且是场付费演说。
  好在她并无所谓。她愿意尝试一下,说出一些细节和信息来观察此心理医生的反应,尽管这实验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无能改变(主要是指心理医生的状态)的结果。她没说太多,有些苦恼感觉如郑重其是说来不值一提。

第六章 他问我孤独是什么(4)
 
  “医生,我最近老做梦。”
  “什么梦,说来听听。”
  “我经常梦到学校和革命。有许多次我梦在我在跟着队伍游行。我还梦到过许多已经死了的人,他们在梦里跟我不错,是朋友。”
  “那天我很高兴。我记得我骑在一个男军官头上,我也穿着军装,他带我跑过鲜花、草地、仪仗队,队伍里全是军人,他们羡慕而惊讶地看着我们。我像是骑在马上,特别开心。有段时间我分不清梦和现实的区别,常常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但累得几乎要虚脱。按理说不应该醒来后就像跑了五千米这样累,哪怕是没有休息好也不应该是这种感觉。我常常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还有一回一个胖男人劫持了一所学校里的大约一千个学生,每个人穿着红色的校服,去登一座很危险又难爬的山。我中途想溜走,半路上有农民,还有许多的军人,穿不同军装属于不同政权不同部队的军人。我想让他们替我掩护,他们未置可否。我拼命脱掉那红色的衣服,可惜上衣太紧,而要脱掉裤子又要先脱鞋。那个男人发现了,他在找我,我爬到墙上,试图躲避他,却在最后被他发现,就在他向我扑过来要杀(也可能不杀)掉我的时候,身后有一个男人扑过来抱住他,并给了我一把水果刀,并喊道,某某(我忘了当时叫的他的名字是什么),你太过份了,我受不了你了!
  我用那把刀捅进了那个胖男人的肚子。他快死前我们还对话呢,他说他就是想有所成就,才来利用我们。这时旁边又有人递给我一把刀,我笑着没有接那把刀。
  我对那个男人说,你的目标和方式都选错了!随后我挣扎半天才醒来。
  还有一个晚上,我梦到了毛主席。那应该是建国初期。
  那是一个夜晚,我坐在大会堂里开会。突然灯灭掉了,外面的月亮照亮了会场,我坐在主席台上,看到整个大会堂是弧形的,下面坐着密密麻麻的人,整个会场都坐满了。这时,毛主席走过来,他和我握手。我们离得很近,他很高大,手很温暖。我对他说了两句话,一是,谢谢您解放了全中国。二,您可千万千万不要发动文化大革命啊!
  后来我发现我和许多人去游行。
  我的白天基本都用来做梦。生活的一半是梦境,梦境逐渐超出了正常时间。
  我梦见我用了二个小时(仿佛我也用了两个小时进行了这场旅行),乘飞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国外。我还穿着冬天的衣服,而当地应该是夏天。我特别兴奋,天很蓝……我看到了大海,也是碧蓝色,我想着要游泳,要买一件新泳衣,我没带任何行李。
  我跟随一些游客登上一座高大的建筑,太高了以至于让大家害怕,于是我们下来。那建筑下楼的设计很经典,有许多种下楼的方式,可能隔几十米就分一种。在休息时,我和他们聊天,知道他们是从台湾来的。他们很亲切地和我聊天,奇怪的是只有老头子没有老太太,后来一个老头还让他孩子过来站在我旁边跟我说话,那小伙子长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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