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空灯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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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暮(空灯流远)-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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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不如我们一起死。”
   迟慕雌虫侵体,身子正弱,挣扎不得,喃喃道:“我不想跟你一起死。死之前,至少要见小鱼一面。”
   赵秋墨脸色一变,伸手捂住迟慕的嘴。
   梁雨萧眼光闪过。
   第四十二章
   赵秋墨横抱着迟慕,走到高岸边上,俯瞰湍急流水。水是血红色,有尸体浮在水面上,打着漩儿被冲走。
   战马嘶嚎,孤雁哀鸣。
   当初我们相见,便是一场孽缘。
   你是天宠的皇子,连面容都藏在青纱后面容不得我们窥视,我是李子鱼背后的影子,半点引不来你的目光。
   你是天上那弯散发清辉的月,我是向着倒影伸手的痴迷人。
   波乱一池月华,荡开的涟漪中双手依然空空如也。
   太过痴迷,变成魔障。
   既然生时心不能在一起,只求死时身子能藏在一处。
   迟慕忆起身上暗藏的毒针,银光一闪,右手却被赵秋墨捉住,脸色暗沉:“毒针?你不愿和我一起走么?”
   迟慕干脆的回答:“不愿。”
   迟慕左手掌风忽转,一掌拍向赵秋墨前胸。却在里一寸之外被牢牢制住,两只手并被赵秋墨宽大手掌所钳制,高高拉起。
   赵秋墨低头狠狠的看痴迟慕的脸,眼神如绝望的野兽。猛然一闭眼,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剑,残阳下刀刃如火,身子后仰,划出明亮的弧线。
   “既然你不愿意乖乖的和我一起走……”
   短剑落下的瞬间,抱紧怀中人。声音略有颤抖,伏在迟慕耳边:“乖,不会痛的。”
   迟慕闭上眼睛,赵秋墨抱得太过用力,勒得他肩膀生疼。
   双目轻阖,此生逝去。
   多少往事成为烟云,只可惜最后不能再见李子鱼一面。
   上穷碧落下黄泉,来世必定与你再见。
   风生突起,疼痛袭来,却不是利器刺入身体的锐痛,而是身子摔到地上的钝痛。迟慕睁开眼睛,已经摔出离谷岸一丈来远。脸上湿湿的,一滴水缓缓自脸颊流下,滴落在草叶尖上,竟是殷红的血滴。
   手摩挲面颊,血不是自己的。
   慢慢抬起目光,如被蛰了似的,身子猛然颤粟。   梁雨萧匍匐在不远处,背上插着赵秋墨放在的短剑。手依然缚在身后,脚上的绳子已靠蛮力绷断。赵秋墨站在他身旁,沉默如同黑色岩石的雕像。
   方才那一瞬,梁雨萧飞身上前,撞落迟慕,挡了赵秋墨那一剑。
   身边的士兵方才回过神,蜂拥而上,被赵秋墨内力一震,退出丈远。
   血顺着匕首流得触目惊心,殷红了一片草色,润入黑色的泥土中。
   梁雨萧头正对着迟慕,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我说过,公事和私情要分开的……你之前救过我……”
   迟慕连爬带滚的起身向梁雨萧扑去,却看到他摆手:“你快走,去见李子鱼……”
   阳光斜照,梁雨萧半个身子被笼罩在赵秋墨的阴影中。赵秋墨雕塑般的站着旁边,看着迟慕扑到梁雨萧身边,手忙脚乱的点穴道压伤口,喃喃道我也通医术怎么会让你死。脸颊上湿润的东西分不清是梁雨萧的血还是自己的泪水。
   “没用,这剑从背后刺穿心脏,你通医术,是知道的。”
   梁雨萧抬手,摸住迟慕的脸,悲伤在俊朗的脸上弥漫开来,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要哭,你嘴角瘪起来就不好看了。看来要你给我烧纸钱了,呵呵……不要哭,忘记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是我先答应过要保护你,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迟慕一缕青丝自雪白的颈项间滑落到梁雨萧麦色的脸上。他伸手想触碰,手指无力的痉挛,仿佛那缕发丝是一个无法触碰的幻境。
   一瞬间,指尖碰到的青丝便垂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空留下嘴角安慰的笑容。
   这个人,曾与自己兵刃相向,把自己从江南拐到塞外。
   这个人,曾对自己跪下,玩笑一般说要保护自己,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个人,曾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自己煽动叛乱。
   这个人,在指责自己叛乱后,还每日端了铭雅熬的药汤让自己喝,说公事与私情应当分明。
   这个人,最终为自己死了。
   迟慕只觉得心中忽然空空荡荡,像在十二月的冬天,寒风自胸中穿堂而过。耳边传来赵秋墨低沉冰冷的讥讽:“恐怕若是我死了,你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迟慕抬头,猛然拔出插在梁雨萧体内的短剑,梁雨萧没有生气的身体布袋般顺着力被扯起,又落下。迟慕一剑刺向赵秋墨。这是迟慕此生最拼命的舞剑,抛弃了所有自保的招数,一招一式都选最伤敌的用,翩若惊鸿,险如履冰,仿佛是以玉击石,欣赏的就是粉身碎骨那刻的绝美。若是旧时比武,程梓园先生看到迟慕今日的剑术,定会抚掌赞赏。
   战场上往往是想死的人活下来,想活的人最终死去,抛弃性命的人往往自身就是一把利剑,削金断铁,无坚不摧。
   赵秋墨空手接挡,稍不留神手臂中剑,血花溅开。
   迟慕心中一片混乱,顾不得许多。若要见了赵秋墨的眼,可能心中会清明一些。赵秋墨此时的眼中只是黑色一潭死水,悲伤与疼痛,爱与恨俱无,空洞得只剩下躯壳,寻求与相爱的人同归于尽。   迟慕祭奠梁雨萧时,忘记了旁边心已死去的赵秋墨。
   这豁出性命的剑法与活着人相争自是无敌,遇见心已死去的活死人,却毫无办法。
   心死者如木偶,如空壳,如蝉蜕。你如果杀死一个木偶,一具空壳,一只蝉蜕,它们本来就不是活物。
   此时的赵秋墨躯壳中,只剩下对迟慕的执念。
   迟慕心中对赵秋墨一起杀念,雌虫便变本加厉的躁动不安。胸中一阵疼痛,迟慕连喷几口血,退向高岸。
   赵秋墨左臂已浸透鲜血,绝望的看着迟慕:“你本来已是将死的人,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死?”
   “为什么?!”
   “为什么?!”
   声音笔直的落在空谷里,一坠不起。
   迟慕一个大意,赵秋墨手如刀劈,拍在迟慕左胸。顿时一口血喷出,洒在前襟上刺目如花。一手制住迟慕肩膀,一手掰过迟慕下颌,赵秋墨低头,把唇深深的印在迟慕的唇上,攫取。仿佛这是今生的唯一牵绊,要把自己的记忆深深烙在这个人唇上,来世顺着这细丝再次寻找这苦涩的缘分。
   谷底的河水有多冰,赵秋墨的唇便有多凉。
   缘分有多捉摸不定,赵秋墨的吻便有多坚定不移。
   远处的士兵只看到赵将军背对自己,挡在殿下身前,长久的弯下腰。
   宽大的衣袍隐藏了最后一个吻。
   待到嘴唇分离的时候,迟慕眼神迷惘,如断线木偶。
   一手用黑色衣袖鸟翼一样展开,蒙住迟慕双眼,不让他看到死亡的恐怖;一手紧紧握住曾给迟慕缠上五色石链子的左手,这是赵秋墨最后唯一的温柔。
   耳边风声忽起,如巨鸟折翼,两人纵身落下深谷。
   谷下战事正酣。
   第四十三章
   迟慕没想到自己竟能活着。
   迟慕正下落中,忽然身子被宽带一卷,竟半空中换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怀抱里有熟悉的香气,接触的瞬间,便沉沉睡去。
   空白而冗长的睡眠仿佛要把迟慕与今生的悲苦隔离开来。
   醒来时已在聊城,一位胡子花白的大夫正在给他把脉,缓缓道:“脉象虚,必定是受了大惊大苦。除此之外体内筋脉之上还有一股异动,老夫暂且不能断言。”
   余紫理焦躁的在房间被来回踱步,风崖垂手立在一旁。
   风崖道:“主子,你这样走来走去已经一日了。迟公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先把面具取了吧,带着闷得慌。”
   李子鱼摇头,不行不行,万一他醒了呢。
   风崖道:“迟公子的催眠暗示已经解开了,醒了也不碍事的。”
   李子鱼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不行,小慕现在喜欢的是余紫理,我想要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余紫理。银耳汤呢,怎么还没熬好——?”
   帐内悠悠的一声长叹,清澈如水:“我早醒了。”   李子鱼瞬间扑到床前按下迟慕半支起的身子:“躺着别动,有事情小理帮你做。乖,好好躺着。”
   迟慕又叹一口气,问:“赵秋墨呢?”
   李子鱼缓了缓:“那日我只接住起坠谷的你,赵秋墨的去向不明。后来派人轻点战场尸体的时候没见到他,可能死了,尸体被玉带河冲到了下游。”
   那日,李子鱼在谷中,遥遥的望到迟慕被赵秋墨逼到高岸尽头,心中焦急,如万蚁挠心。待见迟慕坠下,便凌空而起,撞开赵秋墨接住了迟慕。当时只在意怀中人的安危,心痛得紧,没留意赵秋墨去向。想来是落入更深的河中被激流冲走也未不可知。
   虽说李子鱼已趁着迟慕昏睡之际已经无数次打量过这憔悴绝美的容颜,现在细细打量来,依然心痛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迟慕嘴一撇,淡淡道:“有你黑得多么?还带个面具蒙人。”
   李子鱼一惊,缓缓取下面具,眼底是不可置信:“你早知道我是余紫理是谁了?”
   迟慕手往李子鱼额头上一点,嘴角盛个清浅笑容:“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来了!再怎么熏香,你身上的气味还是不会变的。我只不过自我催眠,暗示自己你是小理,不然在赵秋墨的催眠下我真的没办法再与你说话了。”
   耸耸肩:“记得不,小墨的催眠术当初还是我领他入门的呢。”
   迟慕想起当初三人在程梓园书院里读书的日子,心中一阵酸涩。李子鱼起身取来一个沉香木匣子,镶金缀玉,样式繁复,一看便是赵秋墨的品味。匣子上用纯金盘龙镶嵌着九曲蟠龙,用和田玉琢出瑞气祥云,捧在手上如皇家珍宝。
   迟慕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是一顶制作精美的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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