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捂着脸悲泣。
“母亲,我不是不信您,只是卉娘向来温婉善良……”齐正致赶紧解释,从内心深处来说,他的确不信妻子会忤逆母亲的。
“她温婉善良,就老婆子我是蛇蝎心肠……”马氏有嚎啕之势。
姚氏双膝一屈,对着马氏跪了下去,哭着道,“姨母您别和表哥生气,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妙儿说得没错,我和莲儿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白吃白喝,早该滚出安宁侯府,是我们母女二人脸皮厚赖在这儿不走。
要是言峰还活着,我们母女又怎会……”
言峰是白莲父亲的名字。
“娘,我想父亲了……”白莲在姚氏身边跪了下来。
“莲儿,我苦命的女儿。”姚氏一把搂了白莲。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哭声悲伤而又凄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齐正致满面内疚,问姚氏,“表妹,昨日妙儿真的说了这些话?”
姚氏红肿着双眼摇头,“表哥,求你别去找妙儿,她说得全是事实。
我和莲儿先走了,表哥你和姨母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今生可能没有机会报答了,只等来生吧。”
说着,她就让白莲给马氏和齐正致叩头谢恩。
齐正致一把拦住白莲,正色道,“表妹,莲儿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赶你们出府,这是我曾在白兄灵前许下的诺言,决不违背。
我先替妙儿的失言向你们赔罪,你们先消消气,我这就去找妙儿,让她来给你们谢罪。”
姚氏还在摇头,坚持要走。
白莲抹着眼泪劝,“娘,舅父一直像亲生父亲样待我,我相信舅父会保护我们,娘您就听舅父一回,我们暂时不走好不好,我舍不得舅父啊。”
“莲儿乖,你再劝劝你娘,我先去。”白莲的信任,让齐正致斗志昂扬,一定要给她们讨个公道。
齐正致又劝了马氏几句,而后行礼匆匆出屋。
他未注意身后三人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离开松鹤院后,他直奔齐妙所居的明月阁。
第5章:冲突
齐妙穿戴整齐,准备去海棠苑陪沈氏吃早膳。
见到齐正致不由愣了下。
他来做什么?
“妙儿,昨日是爹爹的错,未能迎接你归家,妙儿能原谅爹爹吗?”齐正致温和的笑着向齐妙道歉。
齐妙诧异的看着他。
他向自己道歉?
前世他对她一直是冷漠、不耐烦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全是她的错,不是训斥就是责骂,他又怎会向她道歉呢?
齐妙黑亮的眸子轻轻闪烁了下,问,“父亲是特意来向我道歉?”
“咳,妙儿难道就不请我坐下说话吗?”面对她怀疑的眼神,齐正致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他决定使用怀柔政策达到目的。
“父亲请坐。”齐妙只得让他坐下,并让丫鬟奉了茶上来。
她已经猜到,他前来并非是向她道歉这样简单。
“妙儿你久居燕关,回来后若有不习惯的地方,就去找你母亲,她自会帮你解决。”齐正致坐下后,关心的说道。
“若有难处,可以去找父亲您吗?”齐妙问。
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在内心深处,她渴望也有父亲的疼爱与娇惯,遇到难处时,有父亲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也可以。”齐正致微笑着点头,但他很快又道,“只是我平日比较忙,鲜少在家,且家中诸事都是你母亲在打理……”
“知道了。”不等他说完后面,齐妙点头淡淡的应。
变相的拒绝她听出来了。
忙?
这个借口在前世常常对她用。
每当面对白莲时,他顿时变闲人,有求必应。
今生应该也一样吧。
虽然对他失望,但还是难掩心头的失落。
齐妙的冷淡让齐正致很不悦。
岳父岳母太宠妙儿,以至最基本的礼数都没舍得教她。
我是她父亲,她都这等态度,何况是对其他人,她昨日果真做了不敬表妹之事。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认为是女儿无礼。
齐正致失去了再说其他话的兴致,直接说道,“妙儿你昨日当众顶撞辱骂姑母,又惹恼了祖母,实属大不敬。
事情已经发生,我不想再来责怪你,只要你能认真悔过,痛改前非,日后不再犯,你还是好孩子。
虽然祖母和姑母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但你却不能不去向她们赔罪,可明白?”
果然为了这件事而来!
齐妙在心中冷笑了下,她问道,“请问是谁告诉您我辱骂姑母又惹恼祖母?”
“这件事已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用不着别人来告诉。”齐正致应道。
想到白莲母女伤心的模样,他的心揪着疼。
妙儿太不知礼数,一回家就给他惹祸事,真丢人。
“既然祖母和姑母宽宏大量,为何这件事会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齐妙抬眸对上齐正致的双眼。
她又冷冷的道,“我辱骂了那位姑母什么?祖母又是为何事而恼?请父亲明言,否则顶撞辱骂姑母,惹恼祖母,这般大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她强硬而又不服软的态度让齐正致彻底怒了。
他是父亲,她是女儿,他说得话她就该无条件去遵从,而不是反问他为什么。
这是大不敬,这是忤逆!
齐正致白晳的俊脸泛红,拍了下桌子喝道,“齐妙,你做过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吗?我没脸再来提醒。”
他的用词令齐妙的心寒透。
她站直身体,冷笑一声,道,“你没脸来提醒?好,那我来告诉高高在上的父亲大人我到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我说姚氏和白莲寄居我们安宁侯府,我说错了吗?
我说父亲你心地宽厚仁慈,同情白莲,所以才会陪她去诗会,我说错了吗?
我说我们安宁侯家大业大,不会赶她们走,我说错了吗?说错了吗?”
每说一句,她的心就跟着刺痛一下,鼻子泛酸。
但她极力的忍着。
再怎么伤心,也绝不会在他面前落泪。
听着女儿声声质问,齐正致满腹怒气似要冲腹而出。
他再次拍着桌子喝斥,“齐妙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做错事不仅不知错,反而还在那儿强词夺理,实在要不得。
齐妙我告诉你,为人处事要大度宽容,不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更不可忤逆长辈,恶语伤人。
还有我是你父亲,你应该尊重我,听我的话,我让你去作什么你就该去做,而是不反过来质问我,这哪儿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
我知道外祖一家人都十分宠爱于你,这些道理舍不得教你,但现在你回来了,这些礼数我必须要告诉你,省得日后惹事……”
就因她拒绝向姚氏道歉,他至于这样激动吗?
看着义正严辞、恨铁不成钢的父亲,齐妙‘感动’得快要落泪了。
“尊敬的父亲大人,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教育我,是不是太迟了?”她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更不许你数落外祖一家人的不是,若没有外祖一家人的宠爱,我早就死了,哪儿还能撑得过这八年。
外祖他们不仅供我吃穿,同样也教会我如何做人。
在我生病时,是外祖他们陪在我身边日夜照顾,在我伤心难过时,是外祖他们哄我开心,在我开心时,是外祖他们陪我一起分享,我被别人欺负时,是外祖他们为我出头……
请问这八年里,尊敬的父亲大人你为我做了什么?你又对我了解多少?
我几岁换第一颗牙齿,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爱戴什么款式的首饰,这些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但外祖他们知道我所有的喜好,你既然不了解我,就别将那些恶毒的言词放在我身上,我承受不起您这份大礼!”
齐妙红着眼睛吼道。
可以说她的不是,但绝不允许齐正致质疑外祖一家。
外祖一家人和母亲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许碰触。
红白青绿紫交替出现,齐正致的俊脸上如同开了染坊。
本想教训女儿,却反过来被她给训了。
不能忍。
绝对不能忍!
“逆女,孽障!”他怒不可遏的对齐妙举起了修长如玉的手指。
“你打啊,最好能一巴掌打死我,这样我就不会再忤逆你,我也不用再叫你父亲,打啊!”齐妙毫不畏惧的对上齐正致的手,黝黑如潭的双眸中一片寒冷。
看着她坚韧倔强的小脸,齐正致的手最终没能落下去。
他看到了女儿冷傲眸底深处的那抹痛苦。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许出明月阁,好好反省你的所作所为,等你知错了再说。”齐正致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出。
虽对齐妙下了禁足令,但他有浓浓的挫败感。
这次交锋,他输了。
齐妙坐在那儿半晌未动。
再怎么忍,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原以这为会伤心,可真的面对父亲的冷漠,她还是无法忍受。
幸好她之前早对月夏和夏霜有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有她的许可,不能去告诉母亲,否则母亲又该伤心了。
月夏和夏霜二人心里都替齐妙难受。
但她们还是强颜欢笑劝她。
难过了一会儿,齐妙就慢慢放开了。
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要学会去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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