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这句话触得你心痛。你不是单身,你还有范玫,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因为你把她藏在心里,很隐秘。
我们一起乘电梯下楼,一起在楼下的早餐店里吃炸酱面。吃完后,你坚持付账,说算是谢谢我。其实,你又何须谢我,早上那个温厚的笑容已是对我最大的酬谢。
走出早餐店,你向我告别,指指右边的路口,说你要走那边。我顿在那里,看你的背影慢慢远去。
我以为,你将与我同路,原来不是。我们不可能在同一条路上行走,就算是交会,也是短暂的。注定我将看着你的背影远去,无论是现在这条永安西路,还是之后的人生路
而那时的我,多么愿意与你同路,一同穿过车来车往的街道,享受早上的第一抹阳光。
“喂!”我突然叫出声来。
你远远地回过身,“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不愿你这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对不起,我能借你那张《新不了情》的CD听吗?”仓促中寻到一个借口。
“下午我给你。”
一整天上班,我都心神不宁,像是初恋的少女在等一个重要的约会。
那是我们的约会吗,你只不过借一张CD给我,也许只是彼此打个照面而已。我想你从未把这当成一个约会,你的心已经塞满,无法再腾出一点空隙给我。
我的不安就连苏瑜也感觉得到。
“伊姐,你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没事,头有些发热而已。”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回到家,头有些阵痛,真的感冒了。我固执地以为病菌是你传给我的,舍不得吃药。
换上一件浅蓝色的羊毛衫,重新梳顺了头发,盯着对面墙上的时钟,坐在沙发上等你。
忽然,电话铃响起。是你吗?我笑自己有些神经质,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拿起话筒,是方言。
“覃伊伊,恭喜你生病了!”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我生我的病,你高兴什么?”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没营养的冰激凌当晚餐吃。”
“仍会。”我回答得干脆而果断。
“服你了,听苏瑜说你有些发热,是不是感冒?”
“嗯,头有些痛。”
“那要记得吃药,睡觉被子要盖严实,对了,记得窗户要关紧,晚上风大。”
“方言,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关心人时。”说完,电话里只传来嘀嘀的声音,他已经挂断。
时钟的指针指向七时整,初冬的天,黑得特别早。我向露台望去,对面漆黑一片。你,还未回来。
头晕晕的,渐渐在沙发上坐不住,慢慢躺下去,小憩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开门,不是你,是方言。你不会那么不知轻重地敲门。
“你怎么来了。”
“怕你病没了。”方言把手里的一大袋感冒药摊在桌子上,“我不知道你的症状如何,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药,于是买了许多种类的,你自己挑吧。”
他说得跟吃糖似的,我没好气地说,“什么样的药我都不爱吃。”
“算我说错话了,你挑一种对你有效的药。”
你知道那一大堆药中,我挑的哪一种?是白加黑。昨夜喂你吃的也是这种药,我们用相同的药消灭相同的病菌。
我拿起一颗白片打算放进嘴里,方言从中拦住。
“小姐,现在已经是晚上,应该吃黑片。”他拿了一颗黑片放在我掌心。
他盯着我吞下药,逼我乖乖地躺在床上,顺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你很闲吗?”我瞪着他。
“不闲,一会儿与Megan有个约会。”
“Megan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快点走。”
“阮琴的电话是多少,我叫她来陪你。”
“干吗要麻烦她。”
“难道要麻烦我,或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你不是老挂在嘴边说她是你闺中密友?”
“电话簿上第二个号码就是她的。”药效渐渐发作,我有些想睡觉。
你可知道,我多么不愿意吃含扑尔敏的黑片就此入睡。然而,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醒来,阮琴坐在我身边。“好些了吗?”
我答非所问,“昨天有没有人来过。”
阮琴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但早上开门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一张CD。”
“在哪里?”
阮琴把CD给我。这是一张崭新的CD,第一首曲子便是《新不了情》,CD盒后面附了一张字条。
很晚才回家,你家的灯光已熄,怕扰你,把CD从门缝中塞进。这张CD送给你,不用还了。
章伟祺
此刻,我才知,原来你叫章伟祺。
看着字条上俊逸的字体,我神情有些茫然。既然晚了,你何不今早再给我,你可知道,我多想再看看你的笑容。你的笑是毒,让我不能自拔。
然而,你送给我一盘崭新的CD,是表示你在意我吗?
伟祺,你不会笑我傻吧?我傻傻地以为你送我一张新的CD是表示你在乎我,其实,你在乎的是那张旧CD,即便是有了划痕,它仍旧是你心里不舍的痛。
我小心地拆开CD的透明包装,递给阮琴,她替我放进CD机里。
在悠悠的钢琴曲里,阮琴问我,“他是谁?”
“谁是谁?”我停住自己飘游的思绪。
阮琴指了指CD盒。
“他?他是咫尺天涯的人。”
“是你爱的人吧?”阮琴洞察世事,“只有你爱他,他不知道时,你才会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而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爱你吗
第二章 米白色的围巾
自从那天以后,你就仿若消失,每天晚上不见你开灯关灯,再也听不见隔壁传来《新不了情》。
你消失无踪,而我只知道你叫章伟祺。
直至情人节的前一天,我才在露台上重新见着你。
“你回来了吗?”
“嗯。”你笑着点点头。
我好想问你去哪儿了,更想问范玫是你什么人。然而,我只是站在那里,假装专心地浇花,看你走进房里。
第二天是情人节,我坐在公司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写祝福。要把情人节的祝福送给网站的所有用户,开心的,不开心的,有情人的,没有情人的。
李原青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在我桌上,咧嘴一笑,“祝伊姐情人节快乐。”然后指指苏瑜与贺义,“我们三人送给你的。”
我笑着说了声谢谢,把巧克力放进手袋里。
三个大孩子,他们不知道情人节一个人吃巧克力,甘甜会融化成苦涩。
下午方言给我电话。
“覃伊伊,今年的情人节,你会不会哭鼻子?”
哭鼻子,好遥远的事了。那一天也是情人节,刚与陈浩远分手,一个人蹲在广场的石阶上哭。也是同一天,认识了方言。熟稔后,他每年情人节都不忘记用这件事来糗我,没心没肺。
“方言同志,按理说,今天应是你一年中最忙碌的一天,何以如此有闲。”
“想问你需不需要替补情人?”
“已经找到。”
“谁?”他急急问。
“阮琴。”
下班后,我与阮琴坐在酒吧里。她喝啤酒,我喝柳橙汁。
已经有三年的情人节,我与她一同度过。
“如果你是灰姑娘,你的王子有了更中意的对象,你会怎么样?是退出祝福他们还是不放弃继续前进?”阮琴忽然问我。
加在一起快六十岁的人了,话题居然还离不开王子与灰姑娘。
“不放弃,继续前进。”我一点儿也不犹豫。
“若是我,我会退出,祝福。”
“就像三年前那样?”
“嗯,无论何时何地,对着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做这样的选择。”
“也许因为你爱他不够深。”
那时的我以为,深爱一个人,断不会选择放弃。放弃一个人,只因为爱得不够深。没有想到,原来放弃,只是因为爱得太深。爱太深,才对自己没把握,要用放弃做赌注。输了,只因对方不够爱你。
“也许吧。”阮琴举起酒杯,“往事已矣,不堪回首,我们干杯。”
我喝了大大一口柳橙汁,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的柳橙汁特别酸,直想落泪。
从酒吧出来时,阮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我扶着她在花坛边坐好,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方言。
电话那边是很嘈杂的背景音。
“方言!快来海岸线接我,阮琴喝醉了。”我大声喊道。
“覃伊伊,你明知今天是我一年中最忙的一天。”悠闲的声音。
“不来算了,重色轻友。”我愤愤地挂断电话。
阮琴靠在我肩膀上已然睡着,鼻翼翕动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比我要高出半个头,我扶她不起,任由她在我肩膀上沉睡。一阵寒风吹来,她缩了缩身子。
“这样下去,她会感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你,我真不敢相信,在最无助的时刻,你会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的你穿着深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绕了一条颜色略旧的灰色羊毛围巾。你与我一起把阮琴扶进计程车,我们坐后面,你坐前面。
车里开着暖暖的暖气,你侧着头,眼直直地盯着车窗外。车玻璃上是厚厚一层水雾,像被呵过气。望过去,除了街边飞速后退的模糊灯影,什么也不能见着。而你却那样执著地向外望着,宛若一尊雕像。你,是在思念一个人吗?
下车后,我们一起乘电梯到九楼,你扶着阮琴,我拿钥匙开门。
进房间的时候,门锁钩到你的围巾,轻微的一声,细细的羊毛线被拉断。你紧张地摸了摸破损的围巾,神色一阵黯然,把阮琴扶上床后,就匆匆告辞。
围巾是你心上人织给你的吧,否则你不会这么紧张。而你的心上人,是范玫吗?
翌日晨经过901室,朱色的房门紧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