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确定她的存在!
我要找到她!
我下定了决心,即使四周有一条污秽的小河,使我无法涉足那如死尸般冰凉的沙漠。
我继续闭着眼,站起身来,缓缓地离开了释迦牟尼的菩提树。尽管我曾发誓要虔诚地等待释迦牟尼的到来。
看来我做不到,我只想找到她!
我朝着她的方向走去,朝着在那被遮蔽着的眼球上的幻象走去。即使遥遥无期,但是我相信我的耳膜,还有我敏锐的第六感。
我可以找到她!
我感觉自己走过了小河,漂浮着地走过了。这又使我想起了白天沉沦的耐克鞋,不禁哑然失笑。我可以渐渐听到流水浑浊的声音在离我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狂风的咆哮以及那愈来愈清晰的唱词。
“吾王履滨,对月长吟。旦旦之信,脉脉其心。斯水未尽,吾情不泯。幽夜有垠,此意难隐。”
这不是我送给她的诗么?
“你在哪?”
我等待回答,然而却只有那依旧呼啸而起的风和那依旧婉约动听的歌在我的耳边惯性地盘旋着。
然后,幻觉消失了,只在我迷离的意识中留下了一片漆黑。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我看到自己站在弥天的风沙之中,身后是一串冗长的脚印,眼前却是一具骷髅,正在唱着歌。婉转动听。
“吾王履滨,对月长吟。旦旦之信,脉脉其心。斯水未尽,吾情不泯。幽夜有垠,此意难隐。”
“是你么?”
我很平静,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就像一个正在禅房里虔诚地恭颂着“阿弥陀佛”的酒肉和尚,虚伪而可爱。
骷髅停止了歌唱,在月光下愈加显得悚人的惨白。
我开始仔细端详她的容貌,聚精会神地。顺着那冰冷的轮廓,我似乎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双眼皮,熟悉的睫毛,熟悉的鼻,还有那熟悉的嘴唇。
“我知道是你。”
“……”
“为什么不回答我? ”
“因为我害怕……,害怕你找到我,然后离开,毁掉一直支撑着我在这里等待你的信念……”
“你毋须害怕,我会永远爱你,只要是你。”
“可是你是释迦牟尼的信徒……”
“不。相信我,释迦牟尼也会爱你,只要是你。”
我慢慢抱起她枯槁甚至锋利的身躯,紧紧拥在了怀里。她却像一个羞涩的少女,使我感到那冰冷的骨髓中正剧烈地渗透出一种红晕般的温度,悄然抚慰着我被刺痛的胸口。
于是,我再次静静地闭上眼,然后深深地吻她。那极度冰凉的触觉开始在我的嘴上蔓延,尖锐地撕破了我的唇。我麻木地任凭鲜血流淌,来润滑着她那逐渐温暖的颌骨。
◇BOOK。◇欢◇迎访◇问◇
第6节:等候释迦牟尼(3)
直到她的身躯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风化为了美丽的微尘,弥散在了干燥的空气中,就像湖中的一个震荡扩散成一圈圈微弱的涟漪,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试图将她抓住,却只有细白的骨灰混合着粗糙的黄沙在我掌间的缝隙中无情地滑过,飘落,微不足道地成为了沙漠的堆积。
惟独留下了她的颅,浸染着我唇上的鲜血,沉重地坠落,陷入了那枯黄得泛白的沙。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我轻轻捧起她的颅,带着欣慰的笑。
“陪着我一起去等待释迦牟尼吧。”我说。
我踏着渐渐模糊的脚印,希望能回到那突兀而枯槁的菩提树下,依旧默默地倚着它,虔诚地等待释迦牟尼的出现。
五
我回到河边,蓦然发现自己已无法漂浮。我轻轻地步入浅滩,河水却一点一点地浸漫了我的脚趾、我的膝盖。一如当初,扑通一声,那一个淹没掉耐克鞋的过程。
于是,我退回岸边,像一个回不了家的孩子,怔怔地望着对岸枯瘦如耄耋的菩提树。然后,蹲下身来,无助地盯着水中的倒影。
我的倒影很明澈,就像是透明的哲理,与这浑沌的河水格格不入。
“我们回不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对着倒影说。我相信他能为我解答我的困惑,正如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等到释迦牟尼的到来。
“你重新拾起了凡人的欲望。所以,现在,你只是一个凡人,就像沉浮在这条河下的那些东西,你已不再具备穿越这条河流的能力。”倒影说,他引起的微弱震动的气流,荡起了阵阵明亮的波纹,混杂着土黄色的浑浊,衍展到我视野的边缘。
“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办?”
“在我告诉你答案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们是释迦牟尼的信徒。”我搂紧了胸前她温暖的颅骨,安静地说,“我们要等待释迦牟尼的到来。”
“那么,你不该回来。”
“为什么?”
“因为,释迦牟尼已不在那里了。”
“那么,他在哪?”
“他就是你。”
我愕然,不复言语,看着倒影面容上的深沉和肃穆,努力地去理解这莫名其妙的话语。
“他沉睡在每一个凡人的心里。只是,别的凡人都没有做到,而你,却把他唤醒了。”倒影继续解释说。透过他明晰的影像,我可以看到沉沦在河底的那一双耐克鞋。诡异的黑色,罪恶的红色,以及死亡的白色,仿佛是恶魔的涂鸦,依旧维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我明白了。”我淡淡一笑,然后大彻大悟地说。
于是,我站起身来,抱着怀里的颅,义无返顾地回到了沙漠。因为我相信,在这荒芜的尽头,一定会存在着一片属于释迦牟尼的净土。菩提树只是这一切的一个渺小的起点,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去唤醒所有人心中沉睡着的释迦牟尼。
最后,我的身影渐渐在风沙中被掩盖,直到完全融入了那一片混沌,如同舞台上落幕的主角,消失在了故事的终点。
虹桥门户网。
第7节:天正十年的六月(1)
天正十年' 天正十年,即公元1582年。'的六月
序幕
一(丹波龟山城' 丹波龟山城,明智光秀居城,位于今京都府中部。')
天边,一轮血红的夕阳,在连绵的群山间摇摇欲坠。
繁华的街町上人群往来熙攘,一片太平盛世的光景。
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1528——1582?),日本战国名将,织田信长手下重臣。'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神色凝重。
明智光秀:还是要离开了……
二(回忆一:安土城' 安土城,织田信长居城,时为日本的第一巨城,后毁于战火,位于今滋贺县安土町境内。'会客厅)
安土城会客厅,陈设富丽堂皇。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1534——1582),活跃于安土桃山时代的战国大名。性格乖戾,主张政治革新与外交开放,以“天下布武”即武力统一日本为目标。他成功控制了近畿地方为主的日本政治文化核心地带,使织田氏成为了日本战国时代中后期实力最为强大的大名。'的坐席位于客厅正中,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1543——1616),时为日本东海道大名。自1560年起,与织田信长缔结了号称日本战国史上最牢固的织田德川同盟。'及其家臣,还有织田家各重臣的坐席分别列于客厅两侧。
织田信长神态傲然,姿态不羁。
森兰丸' 森兰丸(1565——1582),深受织田信长信赖与宠爱的贴身侍童。'侧立于织田信长一侧,手持铁扇。
德川家康一脸憨态,正襟危坐。
服部半藏' 服部半藏(1542——1596),又称为服部正成,效忠于德川家的忍者。'侧立于德川家康一侧,眼神凛然。
织田信长(欣喜地):家康殿下不远跋涉前来拜访,实在信长莫大的荣幸啊。
德川家康(谦恭地):不敢不敢。自从与信长殿下结盟以来,未曾正式登门拜访。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当面报答信长殿下结盟近二十年来对本家的照顾。
织田信长(哈哈大笑):有家康殿下这样的盟友,信长天下布武的梦想还远吗?我信长负责西面的统一,而日本的东面就交给德川家的勇士们。相信不过二十年,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德川家康微微一笑,神态温和。
织田信长:叫光秀上鱼。
森兰丸:是。
森兰丸小步跑出。
织田信长:我特意从丹波龟山城把光秀叫到安土城来负责接待家康殿下的事务。家康殿下也知道,光秀对于处理这些事务也颇有心得。我叫他一定要在琵琶湖里弄一些上好的鱼,让家康殿下尝尝近畿的名产。
德川家康:信长殿下费心了,代我多谢明智大人。
话音刚落。客厅的门被森兰丸打开,他的身后是多位服饰华丽的侍女列成一队,她们的手上各自端着一盆菜。
森兰丸:信长殿下,菜肴已至。
织田信长(转头对门外的森兰丸说):拿进来吧。
森兰丸:是。
森兰丸先一步进入客厅,指挥着侍女逐一把菜端到诸人的桌上。
鱼被厨师精心烹饪过,精美异常。
织田信长(转过脸对德川家康,一边做手势说):家康大人先请。
德川家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德川家康拿起筷子,夹一口鱼放入嘴中。然后,他的双眉微微一蹙,用力把口中的鱼咽了下去。
织田信长: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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