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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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记忆((好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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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舍弃了他刚才的所有立场,近乎溺爱般地轻轻哄着我。
    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人这么迁就过我。
    小时候一哭,妈妈就会烦,奶奶还会骂我不争气。不像别的孩子,哭就能争取到想要的东西。渐渐地,我就不爱哭了。所以,我从没用眼泪当过什么筹码或者武器。可是,在慕承和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他紧紧地抱住我,好像我的泪水是他在这世界上最致命的软肋。
    伴着周围夏虫的鸣叫,他试探着叫我:“薛桐。”
    “干什么?”我瓮声瓮气地说。
    “我还从来没背过你。让我背背你,好不好?”他轻轻问。
    我迟疑了稍许,最后点了点头,收住泪。
    刚开始我的全身都是僵硬的,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他觉得我沉。后来,我发现这个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他比我想象中结实许多。
    渐渐的,我服帖地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头轻轻放在他肩头。
    “还在疼吗?”
    “疼。”其实,已经不那么疼了,但是心中的小恶魔偏要我这么说。也许真应了他的话,我见他为我着急,心中就很满足。
    虽说这石子路有两三米宽,但是凹凸不平的,也没有灯,只能借着月色和不远处马路的路灯照亮,所以他走得很慢。
    “你尽量走路中间,看到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也不要踩,说不定有蛇。”
    “好。”他说。
    “你是不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没走过山路?”
    “走过,但是不多,都是我爸背着走的。”他说。
    提起他的父亲,我忍不住将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你爸爸肯定是个了不起的父亲。”
    他沉默了些许,然后说:“不是。也许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是不算一个称职的父亲。”
    “为什么?”
    “一个好父亲,不会像他那样丢下自己的孩子……”
    我没吭声。
    走了几步他又说:“可是这也不怪他,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走一半,他扭头问:“还疼不?”
    这回我不敢再任性,老实地回答道:“不疼了。”
    他听到答案,似乎安下心来,微微松了口气,却没放我下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我说:“对了,我想好我要做什么了。明年我去考翻译学院的研究生,好像下个月就报名了。反正,我一边在这边工作,一边复习考试,都不耽误,还能挣钱。以前,我一直想着要当同传,即使当不了,我这么努力过,以后也不会后悔。”
    “有志者事竟成。”他笑了。
    “二外我就选俄语吧。你要帮我复习。”
    “好。”他说。
    短暂的一截夜路,我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来自另一个身体的体温和呼吸,好像让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永恒的羁绊。
    我从来不知道怎么叫他,以前称老师,后来就说“你”,那次气愤的时候还连名带姓的叫了他声慕承和。而周围的人,有的叫他小慕,有的叫他承和,他说他父亲叫他小和。
    慕承和唤我,自始至终都是前后两个字一起用。
    也许是因为以前在家里父母之间很少用什么亲密的称呼,所以自己总觉得爱称很别扭。可是,就在这一刻,伴着夜色和清风,我突然很想叫他的名字。
    思来想去,最后柔柔的喊了他一声:“承和。”
    他的脚步似乎微微一滞,然后侧着脸应道:“嗯?”
    “承和。”我又叫他。
    他这次没应我,却浅浅的笑了。
    2
    国庆当天本来打算跟他去钓鱼的,结果下雨了。雨从头一晚,一直下到第二天,淅淅沥沥,让空气中有了一种秋的凉意。我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和慕承和一起呆在家里。他都是在客厅里做事。我忙来忙去也不会打扰他,有时候自己看考研的复习题,有时候擦擦那些兰草叶子上的灰尘,有时候给他杯子里添水。就算一句话不说,心情也是美好的。
    只是,打破这平静的是一个电话。
    伯母在电话的另一头说:“薛桐,来一趟吧,你爷爷……怕是不行了。”
    我的脸瞬间惨白。
    慕承和问:“出什么事了?”
    他开车载我去医院。路上,雨突然就大起来,我茫然的看着车前的雨刮器摇摇摆摆,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默然无语。
    我们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只有伯母和奶奶坐在病床前。爷爷躺在床上,先前的呼吸管已经换成了呼吸罩。旁边的机器滴滴的工作着。他身上盖着被子,胸腔随着呼吸机压缩空气的节奏,一起一伏。
    伯母见我进门,“薛桐来了啊,你表叔和大伯去和医院商量去了。”说完之后,瞅到我身后的慕承和,目光狐疑。碍于我什么也没说,慕承和便只冲她礼节性地微微颔首。并非要藏着他,而是我此刻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
    伯母说:“上次你来看老爷子就知道他最近情况不太好,医生也说各种器官功能都开始衰竭了,早上的时候,血压又陡然升高,脑内第二次出血……”说到这里,伯母有些不忍,开始抹眼泪。
    奶奶倒是很平静,伸手理了理爷爷的头发。  
    这时,伯伯和几个表叔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轻轻推门进来。
    医生走进病床,掏出口袋里的小手电,翻开爷爷的眼皮看了看,叫旁边的实习医生记录下了各种数据,就离开了。
    伯伯拉住那位实习医生问:“真的没一点点希望了?”
    实习医生说:“这个难说,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奇迹。”
    伯母说:“人都躺了五年了,当时你们就说也许有奇迹,现在拖了这么久还不是这样。”
    实习医生说:“医院确实尽力了,而且病人年纪这么大……”
    屋子里沉闷了片刻。实习医生便合上本子想离开。
    有个表叔问:“那现在怎么办?”
    实习医生回答:“刚才张医生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其实撤掉呼吸机病人就等于死亡了。这个情况,就看家属你们自己怎么想的了。”说完就走了。
    伯伯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本来准备点燃,被伯母提醒了下,转而到阳台上去抽。
    他猛抽了几口,又走了回来。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病房里只有奶奶和伯母坐着的那两把椅子,没多余的,我一直站在那里看他们说来说去,然后想找什么东西靠一下。就在这时,慕承和拍了拍我的背。
    我回头看他。他冲我点点头,仿佛在说,我在这里,不要怕。
    楼层打扫卫生的阿姨进屋来换垃圾袋,看我们神色凝重的杵着一屋子人在这里,就多问了几句。
    她说:“你们这种我在这里干了几年见多了。其实,医生不好给你们明说。就是你们把老人这么拖着,花费高,他也受罪,最后还是撑不了几天。”
    保洁的阿姨几句话点破了这事。
    伯母说:“这位大姐说的是。”
    奶奶替爷爷掖了掖被子,“要是这件事由我做主你们同意吗?”
    伯母接嘴道:“妈,你说怎样就怎样。全凭你做主。”
    奶奶顿了顿说:“老头子这么多年躺着,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是我硬留着他,让他一直受罪。我心里一直有这么个念想,就是二子没了,我得守着他,盼着他有天能醒过来。”
    她又说:“这是我逼着你们给他出钱,每天住在病房里,我身体不好,就只能请护工。这些年,你们付出多少,我也看到了。为的就是我那点念想,我怕我要是没了这念想,也就想随着他们父子两去了。”
    “可是,事情也有个头。现在都这样了,与其再糟蹋几天,不如就让他走吧。”奶奶说完,叹息了一声。
    伯伯说:“那我去叫医生来。”
    其他人全然应允。
    我走到床前,静静的看着爷爷。
    他的嘴里塞着一根很粗的呼吸管,用白色的的胶布固定着,管子使得嘴被迫微微张开。面容消瘦蜡黄。我很多年都没有认真的看过他,记忆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了的身影。
    奶奶是那种瘦小的身形,都说我有点像奶奶年轻时候的模样,而爷爷把自己矮矮胖胖,肤白发卷的特点全部遗传给了爸爸。小时候,他对我的溺爱远远超过我爸。有一回,我因为在乡下惹了虱子,奶奶一边讥讽外婆和外公,一边解气似的当着他们的面,用推子把我的头发给剃了。结果巷子里的孩子们就说我是小尼姑,不跟我玩儿。爷爷就做了很多小玩意哄着他们不欺负笑话我。
    过了不久,伯伯叫来医生。护士又拿着表格给他们签字。
    伯母问:“撤掉机器就行了?”
    护士点点头。
    奶奶不太忍心看,就被其他的亲戚扶出去了。
    我站在那里,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同意。”
    这声音不大,可是这四个字却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伯伯和主治大夫同时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我不同意。”我重复了一遍。
    伯母止住眼泪,像看怪物似的瞅着我:“薛桐。”
    在家里,我从来没有忤逆过长辈,更别说在这种公众场合。
    伯伯解释:“小桐,这是你奶奶同意的。”
    我说:“可是我不同意。我爸死的早,所以我替他说。要是他还在,也肯定是这么个想法。”
    医生瞅了瞅我,又瞅了瞅伯伯,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们家属先商量好再说,我那边事还很多。”说罢,跟护士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伯母顿时来气:“你一个小孩,懂什么?你知道这么拖着一个小时得多少钱吗?你爷爷没工作,没社保,全都得自费。你体谅过别人吗?现在又不是我们不给他医,是只能这样了,你亲耳听到医生说的!”
    我咬着唇,也犟上了:“你们不就心疼那点钱吗?大不了我起早贪黑多挣点钱,卖血借债还给你们,我……”
    慕承和从后面拉了下我的手臂,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薛桐!”伯母更加怒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其他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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